赤那震驚于楊觀的設想,但他更知道,這個設想想要達成會難到什么程度。
即便是如今蒙古各部都尊崇可汗,可是各部依舊是自治的關系,可汗的利益捆綁,永遠是那左右的六個萬戶。
至于其他的部族,對于這六部可真稱不上什么服氣,更別說更西邊的赤金蒙古、土魯番、亦力把里等地了…
只是對于這些,楊觀對此早有準備。
在草原上,因為游牧的關系有太多的人,相遇分別,談天說地,而這其中總是少不了一種人。
流浪者…
這樣的人,在草原上很少,可也并不是沒有。
他們知道太多太多外面的事情,所以,對于每一個遇到他們的牧民而言,這些人無疑都是長生天派下來的智者。
有些時候,最簡單傳統的辦法,其實是最直接的,就像是那一句‘闖王來了不納糧’。
只是如今的楊觀,還沒有想到這么貼合實際的口號,而且不納糧是不可能的。
這個年代,沒有太重的商業稅負來滿足體系的運轉,那便只能通過其他的辦法來解決眼前這些問題。
而這個任務,則要落在江南的七殺營中…
次日一早,又一場葬禮,就在這里舉行,只是這一次,小土坑多了,祭品也多了許多…
赤那站在后方,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場葬禮。
他和他的士兵,沒有資格參與其中…
然而,此時的赤那,卻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有太多太多的改變,就是從這樣的小事,一點點開始的,更何況,對于達爾扈特部的攻擊,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更是可以震顫整個草原的大事!
集市的地點,就選擇在了黑風溝,因為在這里,無論通往哪里距離最短。
一個長久的市集想要建立,在這片土地上,必須有水源作為最大的底氣,無疑,黑風溝是有這個底氣的,只不過,這里因為地形的原因,并不會將集市擴大到許多,可對于楊觀以及周邊這些牧民而言,卻已經足夠了。
而這個集市,并不著急建立,因為此前楊觀已經向諸部宣布,要在獨青山召開集市。
屆時,在將集市召開之后,才會搬遷向黑風溝。
這件事情敲定,接下來楊觀卻并未邀請赤那前往烏蘭夏勒。
他…得回去一趟了。
不是回去烏蘭夏勒,而是回去涼州…
快過年了…
對于楊觀而言,這個世界的新年,是他第一次經歷,所以并不想錯過。
即便是如今‘楊觀’這個身份已死,可是想要回去一趟楊府,并不難…
而他這一次回去,就該真正的談一下接下來的合作之事了…
歸去途中,楊觀兀自喊來了江南和鄭航。
“這邊的軍政之事,交給你們二人。”
“三營逐漸擴充兵馬,不需要太著急。”
“將達爾扈特部的事情宣揚開來,同時多關注民眾之事。”
民眾、民眾、還是民眾,這是楊觀一直掛在嘴邊,并且敢為之廝殺之事,所以二人根本不敢有任何的遲疑,自然連忙答應。
“公子,你打算帶誰回去?”
下意識的,鄭航看向楊觀,喊了一聲公子。
楊觀沉吟間,眉頭微微皺起:“讓趙群來吧。”
“郭瘋子和安老五他們兩個得留在營中,你們兩個得主持大事,兩營分開,這段時間的消息,只有你們兩個和趙群掌控,對于其他人安撫一下就說我在對方那邊就是。”
“明白。”
一語確定,楊觀便不再留,直接帶著趙群所領一旗,和大隊分開而去。
回到長城內,對于趙群而言,無疑是高興地。
更高興的是,楊觀會選擇帶著自己。
親衛營,需要一個落在實處的人,楊觀將那些軍械交給田萱兒,讓其從學堂之中遴選那些小子,如今護旗隊的二十余人,其實一定程度上,已經是楊觀的親衛。
可這部分的人,楊觀打算交給田萱兒。
是真的交給她。
他沒有什么男女尊卑的思想,尤其是在戰場上,有的時候,女人的一些小心思,反而能起到一些作用。
作為親衛營,出兵廝殺的機會不多,可是有時候田萱兒的一兩句提醒,卻有可能會起到點睛的作用。
至于趙群…
如今,他的資歷是有些淺的。
可郭瘋子和安老五不能留在自己身旁,唯有趙群,算是最早跟著他的人了。
只是…崔征沒了…
“王爺,咱們這次回去…”
看著趙群有些急切的表情,楊觀斜看了一眼趙群:“別忘了,咱們都已經戰死了。”
“這段時間,我們的容貌滄桑了不少,到時候再稍微裝扮一點。”
“呵呵,回去過個年,咱們啊,就真的死了。”
楊觀緩緩一笑,伸手拍了趙群的肩膀一下。
趙群愣了愣,旋即略顯平和的一笑:“是啊,咱們都死了。”
“讓你帶著兄弟們,是以防萬一,走吧!咱們回去!”
“駕!”
隨著一聲聲大喝,輕松的催馬之聲揚起,群馬沸騰,朝著鎮番衛而去…
而此時的楊府之中。
越是臨近新年,新年的氣氛雖然濃郁,可整個楊府,卻并沒有那么大的熱鬧。
若在往年,即便是楊觀未曾進入楊府之前,有楊光烈在,楊嘉謨壯年豪志意氣風發,當然當得起一次次的大賀。
可今年,楊嘉謨入獄一次、楊光烈遠走平涼府,自然不能在年節時候歸來。
加上前段時間楊觀的‘葬禮’…
這一次次的事情,讓楊府很難再熱鬧的起來。
而就在前兩天…,一直照顧楊觀的王嬸,也終于是在煎熬中過世…
這個老婦人,是楊觀來到楊府后,被丁氏安排過來照顧楊觀的老仆,說是主仆關系,但在這偏遠之中,原本的楊觀性子憋悶,不怎么理會這個老嫗。
而這老嫗卻嘴里啰啰嗦嗦的話語不斷。
后來,也不愛說了,活也不咋干得動了…
而楊觀,其實也換了人……
老嫗的墳墓,被安排在楊觀那座衣冠冢的不遠處,楊觀即便是楊嘉謨的兒子,可畢竟是義子,所以那座衣冠冢距離楊家歷代的祖墳甚為偏遠,至于老嫗的墳墓,就更是如此了。
就像楊府里那一座偏院一般。
生前如此,死后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