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青山。
查干終于回來了。
他在烏蘭夏勒停留了數日,見楊觀他們并不阻攔自己,便主動請辭,帶領剩余的兵士,趕緊回了獨青山。
等一直回到了獨青山,他懸著的心,才終于安定下來。
“查干,你們怎么去了如此之久?那日松呢?”
聽到查干回來消息的赤那,連忙迎了出來,卻只看著查干一人,和其后只剩下一半的兵馬。
半天之后,待查干口不擇言,亂七八糟的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一點點說完,便是赤那一時也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將軍,歸化城和萬戶那邊……”
赤那微微搖頭:“按說,早該有消息了。”
“可說著卻一直沒有消息過來……”
查干怔了怔,緩緩低頭不知該如何。
“所以…那八都王并未同意和我們聯合,去攻打大明之事?”
“是,按著八都王的意思,我們應該先滅了那金賊,最起碼也應該讓其不敢太過猖狂,只有如此,才能夠保證我汗國各部,不再去往北瀚或者投靠金賊。”
“屆時,才能說和大明如何。”
“若是按照如今的局勢發展下去,我們將會成為大明和金賊共同的敵人…”
赤那張口間便想大罵,可卻一時收住了心思。
半天后,只說出一句:“這種事,不是他八都王可說的。”
“也非是我等可以插嘴的。”
“既如此,那么他要攻打我們獨青山,便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了…”
“將軍……這一仗,我們恐怕很難打…”
查干低聲說著,他這些時日,見識過在烏蘭夏勒那邊,楊觀等人對于民心的拉攏,他知道這群人一旦躁動起來,會帶來什么樣的結果。
可以說,多少年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部族…
如今,這樣的部族,要成為他們的敵人,查干從心底里恐懼。
即便是赤那手下有兵馬,可他也要估算,這一戰下來,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這些時日以來,他已經完全相信楊觀來自那高山雪原。
而楊觀的到來,便意味著其背后還有無數的士兵,只要那八都王愿意,這些士兵,便能夠被投到這一片沙漠戈壁上。
屆時…別說赤那,便是整個汗國,恐怕都會有大難…
“將軍,還是等等,歸化城的消息吧。”
赤那冷冷看了一眼查干,終于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等吧,等吧…”
然而赤那不知道的是。
隨著查干的歸來,對于烏蘭夏勒發生的一切,都在隨著那三十余名士兵的言語,在逐漸的朝外擴散而去…
“你們不知,那八都王竟然將從和吉貝子手中奪來的牛羊,全部分給了麾下的牧民,還有奴隸。”
“什么?”
“竟然還給奴隸分牛羊?”
“不錯,不僅僅是分了牛羊,原來和吉貝子麾下親衛的女人們,也被分給了那些奴隸和沒有成婚的勇士了。”
“他們還給孩子弄什么學堂,教他們識字。”
“對了,還有醫館,有咱們的大夫,還有從漢人那邊找來的大夫,給牧民和牲口看病…”
“很厲害的…”
這樣的消息,在下層之間傳遞的悄無聲息。
而查干本來就不掌握兵馬,所以這些人歸來之后,便很少再會與查干會面。
可偏偏,只有查干知道,這樣的言語,會帶來什么樣的影響…
“將軍,歸化城的信來了!”
未及數日,那木大萬戶和歸化城林丹汗的詔令一同抵達獨青山!
查干一臉焦急,看著赤那有些慌亂的拆著那詔令書信。
可偏偏,一同抵達的書信中,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結果…
“將軍……”
“這……”
查干懵了啊,那林丹汗的詔令很明確,安撫八都王,等待明年開春后,令其率眾前往歸化城拜見。
而烏蘭夏勒,則被賜予八都王及高山雪原而來的諸部之人。
同時,詔令內名言,歸化城將會派遣臣使,前來烏蘭夏勒。
可那木大萬戶的來信,卻只有短短一句話。
“殺!一個不留!”
“這…將軍,我們該聽誰的啊?”
赤那也看著那兩封書信,一時難以決斷:“查干管事,你怎么看?”
查干默默的吞咽一口唾沫,只是凝眉搖了搖頭:“以小人看來,我們…不急的做決定。”
“不急?”
“對,拖著。”
“如今寒冬,兵馬南行,少量騎兵往來送信尚可,可大隊人馬根本難行,所以我們出不了兵,萬戶那邊也能交代過去。”
“可若我們真的…殺了那個八都王……”
查干滿是擔憂的看著赤那:“將軍,一旦大汗屆時怪罪下來,萬戶…可護不住咱們啊。”
赤那聞言間脖子僵硬的點了點頭:“你…你說的有理。”
“這個消息,暫時不要泄露出去。”
“還有,遣人將可汗的這封詔令,送到烏蘭夏勒,呈給八都王。”
“如此一來,他也不會急著來攻擊我們。”
查干管事連忙一笑:“將軍所慮甚是。”
片刻后,查干才有些試探性的看向赤那問道:“將軍…你何不…親自去一趟那烏蘭夏勒?”
“嗯?”
赤那雙眼微瞇:“查干,你此言何意?”
“不…將軍切莫誤會!”
“將軍,依小人看來,那八都王并不是非要和我們敵對不可。”
“您坐鎮此地幾十年,和大明交兵日久,可卻始終未能走入萬戶近前。一直被安排在此地…”
查干說著,偷看了赤那一眼:“將軍,我們劫掠大明,死的是您的牧民奴隸…可所得財物大多卻要送給萬戶大人。”
“可萬一可汗和大明達成了什么盟約,到時候追究起來…恐怕……”
經歷這些時日,查干也是想明白了,如今這個世道,他想要活著還要活得好,只要做好幾件事,一個別去打大明變成背鍋賊,另一個,便是給自己再套上一個帽子。
一個能夠牽制那木大萬戶的帽子…
這不,八都王的名號,不就擺在眼前?
而反應過來的赤那,卻冷冷看著查干!
“查干管事,那八都王給了你多少財富?”
“竟能讓你來勸我投靠八都王?”
“你以為,這些時日從烏蘭夏勒返回的兵士,在營中傳揚的風言風語本將不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