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青雨

二月的北方，乍暖還寒，窗外甚或飄雪，但屋子里暖暖的。家中的綠植開得正好，煮一壺老茶，屋子里全是老茶傾倒眾生的香，像極了王亮的文字。他的文字，又輕盈又厚重，又飄逸又有力道，恰好的火候與溫度，一眼看得透，一眼又看不透。

整部書的一大半文字，我幾乎都充當了第一讀者，從他為《醒獅國學》投稿到開設專欄、特約專題專稿，近十年間，與其說是王亮的編輯，我更多的或許還是他的讀者、老朋友。還曾開玩笑說，這些年他為雜志寫的文章，粗略算算，也有二三十萬字，妥妥一部長篇了，越被壓榨，越有靈感。說到“壓榨”，那時每次催稿，確實心有不忍，他一路讀研、工作、帶團隊、考博、讀博，一邊又工作，仿佛整個人都在與時間賽跑，奈何他的文章頗受讀者歡迎，我也只能“大義滅友”，狠心催了。2018年，喜馬拉雅音頻平臺與《醒獅國學》雜志簽約有聲書項目，經過一系列品讀與調研，首先被喜馬拉雅選中的欄目就包括王亮的“典籍品讀”專欄，無論是文字還是聲音，他都曾帶給人們諸多的慰藉。

人生所有經歷都會為以后埋下伏筆。十年不長，亦不短，這些文字，無一不是時間的沉淀，也是他精神歷程的一部小長篇了，歷經捶打，信手拈來，從容不迫。書中的文字之所以曾經打動過許許多多的讀者，在于王亮善于運用質樸、鮮明和細膩的文字，洋溢出一股誠摯而又深沉的感情。

拿到這部書稿，又帶有新的驚喜，行與藏，進與退，在這些文字中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見人心。這些文章，這些文字，經過重新修訂審視、歸類組合，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越走進它，越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國士大夫的理想人格，越會發現溫暖安寧的人間情義。它告訴我們，田間陌上的花開了，你可以一邊賞花，一邊慢慢踱步，不要只顧趕路，而忘記欣賞沿途的風景，活著，就要感受每一個美好的瞬間。你可以以精神的豐盈抵抗世俗的粗糙，有懂得，有地闊天高。生命的進程是緩慢的，因為慢慢地，漸漸地，才給我們足夠的時間接受成長和變化。生命孕育了我們最初的樣子，而時光雕琢了我們每時每刻的模樣。讀書，不斷塑造著一個人靈魂的模樣。

雖然古人和我們一樣，也是從小讀書，但他們讀的大多是有智慧的書，而我們從小讀的只是長知識的書。重溫經典，會讓一個人的心胸廣闊。一位讀者朋友曾告訴我，某一期的雜志他讀了《吾心空明大道自至——與<傳習錄>的不期而遇》，很受觸動，于是買來了這本書，逐一閱讀，那也是他與《傳習錄》的不期而遇。如果該為寫作尋找意義，王亮的筆耕不輟，大概只是為了人與書的相遇吧。

那些灑脫的言行、美好的品格、雋永的智慧、玄遠的深情，讀來，乃表里澄澈、一片空明，建立了最高的美的意境。見自己，向內，發現心性自由之美；見天地，向外，發現山川自然之美；觀眾生與人心，發現人的內在智慧和品格。在此，我自不必贅述書里的內容，從這些文字中，每個人都會讀出自己內心的一片天地來。也不必過多地介紹作者，因為，王亮的文字就是他的精神樣貌，他的紙質年華，到老都有赤子之心，此生都是春風少年。

紙始終不會消失，它一直都是時代的溫存之物。這一份溫存的夢想，永不停止。

2021年2月28日

（作者為《醒獅國學》）雜志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