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余涼未消,空氣中還有些冷。
從前在程家時,爐火、湯婆子不斷,冬季有地龍,夏日有冰窖,對季節的感受無非是庭前賞花看月。
如今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歇。
厲良玖似感受到懷中人兒,因寒意而不住地打著哆嗦,便將她擁得更緊。
“是冷還是緊張?”
她頭一遭離他這樣近,盡管和衣而臥,依舊因貼著他的肌膚,而臉紅得像炭火。
“我……我還沒準備好。”
都因為他從家里跑出來了,就早已經做好了——將自己全然交給他的打算。
只從前在奶娘那里偷看過春宮圖,知曉姑娘家第一次都會有些疼的,難免有些不安。
“乖,別怕。”他俯身若蜻蜓點水般,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我不會傷害你。”
他的身體滾燙,被他攬過腰肢,很快化在他炙熱結實的胸膛上。
他心口合一,的確規矩。手腳放好,只將她抱得很緊,卻無半點不安分。
同他耳鬢廝磨間,漸漸感受到暖意,很快睡意朦朧。
“睡吧,明早我要起來練功。”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很快沉沉睡去。
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昨夜睡得不踏實,所以她很早就醒了。
只盡管太陽還未升起,身邊早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不知道他去哪里練功了,昨夜只顧著緊張,也忘記了問。
來時日暮西山,還未仔細打量屋子里的陳設,如今定睛望去,非一般的簡陋。
她知道他自幼無父無母,是被鰥夫厲伯收養長大,想必這院落也是老伯留下來的罷。
屋內沒有鑲金嵌玉的落地鏡,只一面普通的銅鏡,她看著鏡中自己,似真的要與從前的生活做個告別了。
挽起不適合辛勞的少女發髻,將青絲盤起,梳成婦人那樣。方走出門去,看看有沒有可以用來做早餐的食物。
處境天差地別,讓她有點后悔沒將雙兒一并帶過來,倒不是準備奴役這個小丫鬟。
畢竟從前雙兒在陳府,也只是動動嘴吩咐下去,小姐屋里屋外的灑掃都由其它小廝。
只厲良玖在呈莞班忙起來,不著家時,還有人能伴她左右,而不必時時獨守空房。
廚具倒是一應俱全,只食材幾乎沒有,想來他多數時間留在戲班子,不大在家中吃飯。
陳青梔想也沒想的,拿起籃子,準備去向街坊大娘買些米面。
才出門,便看見門口陸陸續續,薈聚了不少閑散的人。
那些人抄著手,抱著胸,皆不懷好意地對她指指點點。
“這不是昨天那戲子弄回來的女人么?”有婦人捂著嘴欲言又止:
“也不知是個什么出身,大概也是勾欄院出來的罷。跟老鴇贖身了么?”
另外有一婦人推了推她,眉眼間盡是鄙夷:
“都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能為了一伶人從妓院里跑了,這不是挺有情有義的么?”
又一穿著粗布麻衣的男人,朝她舔了舔干澀起皮的嘴唇,露出明顯的欲望。
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她的手,問:“要多少銀子能陪爺快活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