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誰殺了？”，劉子瑜驚奇地問道。

諸燕嘿嘿一笑，仰起頭來裝模做樣地說道：“想知道嗎？咳咳，我有點渴了，我的小兄弟們也都有點餓了……你真的想知道嗎？”

這話啥意思？劉子瑜還能不明白？

“行！你們在外面先等著，我馬上就回來！”，劉子瑜趕緊從墻頭下去，飛跑到自己住的屋里，將書店給他的小零食，還有吃剩的餅子都一并抱了出來。

劉子瑜像風一樣地從老人家身邊跑過。

老人家頗為的困惑：這孩子是要做什么啊？

下一秒，劉子瑜又扭頭跑了過來，對老人家說道：“爺！屋里桌上水壺沒水了，你幫我打一嫖涼水來吧！”

“……”，老人家點點頭，起身去打水去了。

劉子瑜則抱著東西重新站在墻頭，招呼著那些孩子，道：“哎！都隨便吃點吧……要是不夠的話，等會兒我再去里面你們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吃的”。

說完，劉子瑜將那些吃食都小心翼翼地丟下去。

那些小屁孩們顯然都有些餓了，一個個顧不得害怕劉子瑜，紛紛擠在院墻下，搶奪著劉子瑜扔下來的吃食。

唯獨那個叫諸燕的孩子，雙手叉腰地站在原地，并沒有與其他孩子一起爭搶。

劉子瑜見狀，直接給諸燕拋了一塊餅子過去，問道：“你不餓嗎？”

“我吃過了”，諸燕應道，順手將手里的餅子，給了一個搶不到吃食的小屁孩。

等那些孩子們都散開后。

諸燕才走過來，對劉子瑜說道：“今天一早，我們有兄弟看李大頭去城北的賭坊，再也沒出來……后來，我找其他人打聽了，據說是李大頭當著人家的面耍賴，結果被賭坊直接打死。尸體還在賭坊里面扔著，不知道啥時候會扔到城外去”。

“我去！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殺人，那賭坊不怕當官的抓他嗎？”，劉子瑜驚奇地問到。

諸燕覺得剩下的話，不方便當著其他孩子的面講。

他左右看了看，一個箭步蹬墻，身手相當利索地趴到墻頭上，坐在劉子瑜的身邊，小聲地說道：“這些話，我不方便講出口……那城北賭坊的老板也是襄平人，原名是叫阿狗，自小沒了爹娘。后來，他跟著一個賣皮子的商隊，據說是去了皇帝老兒在的皇城？前倆月，帶著四個姓趙的兄弟，剛回來……現在連名字都改了，是叫什么：曹十二？”

“曹十二？這個名字挺怪的……”，劉子瑜困惑地說道。

諸燕笑了笑，偷摸摸地說道：“這件事你別跟其他人講……我打聽到：這十二的意思是，第十二兒子……阿狗去了京城認了一個干爹，人家才給他取了這么一個名字”。

“干爹？曹十二？”，劉子瑜眉頭微皺，忽然間一個大膽的想法涌出水面。

他迫不及待地問道：“這曹十二認的干爹，該不是曹節吧？”

“曹節是誰？”，諸燕反而被問住了。

曹節能是誰？當然是，漢桓帝身邊極為受信任的大宦官，后來漢靈帝身邊重信的宦官之一。

劉子瑜皺眉想了想，沒有太深究這件事，反而繼續打聽道：“算了，當我剛才沒有問……你接著往下說，那曹十二來了縣城后，又怎么了？”

“哼哼！那曹十二厲害的狠……”，諸燕繪聲繪色地講道：“回來縣城的當天，他領著那四個姓趙的弟兄，直接把城北于老七的賭坊給掀了！打得于老七哭爹喊娘，壓根連報官都不敢報！當場，就把全部家產送給曹十二，還表示從以后就跟曹十二混了……”。

“我去！這么夸張嗎？”，劉子瑜驚奇地說道。

“你去什么？你去人家還不要你呢……”，諸燕有些困惑地說道。

劉子瑜擺擺手，連忙說道：“別管我去不去了……你繼續說啊，那曹十二怎么把刀疤臉給干掉的？”

“不是曹十二”。

諸燕搖搖頭，語氣沉重地說道：“是曹十二的手下，趙四殺了李大頭……要說這趙四，那就不得不提，趙姓四兄弟！那趙大長得跟個熊一樣，一巴掌能拍死個人，四五個漢子都拿不住他！那趙老二生的跟雷震子一樣，尖嘴胡子看起來特別陰險！趙老三倒是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就是整天肩膀上扛著個鳥，那鳥兒相當的聽話……”

“等等，鳥兒？那趙老三的鳥，長什么樣子？”

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劉子瑜，陡然有些驚悚地覺察到什么……鳥兒，該不會是干掉孟縣令的那個家伙吧？

諸燕皺眉想了想，大致地說道：“是個很漂亮的小鳥，指哪飛哪。基本上，只要趙三一招手，那鳥兒就能飛回來……我也想養這樣一只鳥兒，可惜就是不會像人家那樣的訓鳥”。

確實是，就算是現代社會上，也沒多少人能把鳥兒訓成那樣聽話的樣子。

在襄平這種地方，有這種能力的人不可能會太多……那么，是不是可以基本認定曹十二的手下，就是殺掉孟縣令的兇手？當時，孟縣令死的時候，曾經那兇手說過……是朝廷派人殺的他。

曹十二是官身？

能如此輕易的獲得官紳身份，再加上有這樣四個奇能異士追隨……那么，曹十二的干爹不是曹節的話，那就有鬼了！

我去，這么說來……孟縣令和屈老板是大宦官曹節的對立面？自己躲在屈老板的書店里，是不是也間接地卷入了整個大漢王朝的宦官和士人的黨爭之中了？

劉子瑜冷汗直接冒出來。

常言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曹十二是奔著屈老板而來，自己恐將受到牽連！

這么說來……自己最好的選擇，應該是趕緊離開這里！免得，到時候兩家真的火拼起來，自己和老爺爺的小命白白葬送其中！

“多謝！”，劉子瑜鄭重地抱拳言道。

古代人大多都這樣見禮，劉子瑜入鄉隨俗也有樣學樣地用起來了。

諸燕笑了笑，擺擺手，言道：“不用謝……你這不是還招待我的小兄弟們吃喝了一頓嗎？對了，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的幫派【黑山幫】？”

“黑山幫？”，劉子瑜想了想，并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笑道：“好！我考慮考慮……”

“嗯”，諸燕有些不樂意了。

好家伙，你還考慮考慮？你以為我們【黑山幫】是想進就能進的？要不是看在你敢跟刀疤臉硬磕的份上，我才懶得邀請你了。

“行了！等你想好了以后，可以來西城的那幾棟房子里面找我”，諸燕翻身從墻上直接跳回地面，對著其他孩子們招招手，言道：“走了！別賴在人家門口，一個個跟個小乞丐一樣的乞討”。

其他孩子們看諸燕有些不樂，一個個也都趕緊地跟著諸燕離開了。

“再坐一會兒吧！”，劉子瑜呼喚道。

諸燕擺擺手，沒好氣地回道：“你以為我們跟你一樣閑？黑山幫，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說完，諸燕領著孩子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劉子瑜站在墻頭，望著諸燕領著孩子們緩緩離開，忍不住一樂。

“是個有意思的小子……諸燕，黑山幫？咋總覺得有些熟悉呢……嗯？黑山幫？黑山……張燕？不會吧？難不成是他？”

剛剛跳下墻頭的劉子瑜，又刺溜地爬到墻頭。

可墻外，諸燕他們早已經離開了……小巷子里，只剩下一些亂七八糟的腳印和些黑乎乎的小手印，證明這些孩子們曾經來過。

“原來是他！”，劉子瑜忍不住笑了。

……

襄平-城北賭坊。

曹十二望著李大頭已經涼透的身體，相當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轉頭望著沉默不言的趙四，嘆道：“你非要殺了他嗎？這小子雖然是個蠢蛋，可好歹以前跟我有些交情，再處處搞不好能直接把他招攬到咱們的手下……這下好了，沒這個機會了，還招惹了【三老會】的人，咱們在襄平的日子未必好過了”。

“我不會跟作弊的人同流合污”，趙四冷漠地言道。

曹十二相當無奈地蹲下，拍了拍李大頭冰涼的尸體，言道：“李大頭，你的死可跟我沒關系……誰讓你耍手段被這小子給逮住了，這小子天生就是個倔性子，你惹了他等于是自己找死呢。你冤有頭債有主，真要是死不瞑目，就去找這家伙報仇，可千萬別找錯人啊”。

一旁，趙大、趙二、趙三有些無語地笑了笑。

趙大言道：“怕什么，大不了跟他們拳頭對拳頭，硬著打！有曹公給我們撐腰，未必怕他們這些當地的地頭蛇……誰的拳頭嘴硬，誰才是襄平的主人！”

“說的輕巧，你真以為這些老家伙是吃素的？”

曹十二皺眉擺擺手，言道：“真跟他們硬來是個麻煩事……我們的對手可不是【三老會】，曹公讓我們不遠萬里的來這種地方，目的是調查黨人究竟勾連了多少人？若是逼得【三老會】跟那些黨人勾結起來，咱們對付的可不只是襄平這些老家伙……怕是整個遼東郡都難有咱們的立身之地了”。

一旁，趙二捻著山羊胡，忽然開口說道：“或許，老四在這件事上并沒有做錯……”

“哦？怎么說？”，曹十二頓時來了興趣。

趙二笑了笑：“這刀疤臉是個外強中干的紙老虎，前些時日因為被個毛頭小子騎在腦袋上拉屎，已經讓襄平坐鎮的李氏顏面無存了……就算是我們不動手，李家怕是早有換掉此人的打算。相較于一只紙老虎而言，李家更希望能有一匹替他們咬人和殺人的惡狼……既如此，我們不妨合了李家的意，假意效忠實則利用李家的勢力，在襄平站穩腳跟”。

“哦？聽起來有些意思……”，曹十二轉愁為笑，望著趙二忍不住笑道：“繼續往下說，你肯定不只是這個打算吧？”

趙二點點頭，繼續言道：“商人常言，諸事利字當先……若是有足夠的利益當誘餌，咱們可以假裝打手的同時，唆使李氏跟【三老會】的其他勢力有所沖突，并借著李氏的背景逐一剪除【三老會】的其他家族……羽翼豐滿之后，再把李家給剿除掉。如此一來，整個襄平都將落入我們的手中……我們方可高枕無憂啊！”

“好計謀！”

曹十二拍手稱快，言道：“不愧是我干爹的手下！有你們四人，整個襄平都將是我曹十二的天下！等年底，咱們一定要給干爹送上一份大禮！好讓他老人家不會對咱們失望！”

一旁，趙三抬手喂著鳥兒，忽然插嘴說道：“我得到消息……襄平書店的老板屈渭已經收下那封信了，而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報官，而是選擇了離開襄平。這是不是能證明，這屈老板的心里一定有鬼？若是能找到黨人勾連的證據，提交給曹公的話，那才是真正的大禮。晚了讓屈渭帶人和證據都跑了，即便是給曹公再多的錢，都改變不了咱們五個是廢物的境地……現在，與其說什么李氏，不如先把襄平書店拿下”。

聞言，曹十二的表情也冷了下來，言道：“咱們確實也該會會那位屈老板了……宜早不宜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