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北城民居。

曹十二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家左姓的屋子正中，好似他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那般。再看他身側，左邊是一位肩膀落著一只白色小鳥的年輕人，右側則是一位膀大腰圓的壯漢。

在他們的面前，這家主人左老頭正顫抖著跪在地上，他的臉上布滿淤青和血跡。

曹十二打量著左老頭，慢條斯理地言道：“老左，咱們也算是老交情了，你也別怪我的兄弟們下手太重，傷了你……畢竟，論起對錯來說，是你有錯在先是不是？”

“是是是……曹大爺，是我豬油蒙了心，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左老頭渾身顫抖地說道。

曹十二笑了笑，繼續說道：“你知道錯就好了……借錢是不是應該還錢？還錢還不上是不是該想其他辦法？哪能說跑就跑呢？真要是讓你跑了，我曹十二豈不是要喝西北風嗎？”

“是是是……是我錯了”，左老頭【砰砰砰】地對著曹十二磕頭，腦袋都碰出血了。

他相當卑微地言道：“我不跑……不跑了……曹大爺，您說怎么辦，我都依您！只要是您一聲令下，就算是豁出我這條老命，我也在所不惜”。

“話說的好聽，可你的事情就做的不地道了……”

曹十二抬眼望了望周圍，相當無奈地說道：“你欠我的三千銖，單靠這一棟破房子和那點地契，夠干點啥？你明知道的……你家最值錢就是你那寶貝孫女了，長得那叫一個水靈……”

“……”，左老頭顫抖著跪在地上，不敢有任何的言語。

曹十二笑了，繼續言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神機妙算地把她送出去，我就找不到她了？”

這時候，房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有女孩子哭喊著道：“放開我……你們究竟是誰啊……我要找我爺爺！爺爺……救我啊……”

聞言，左老頭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

曹十二笑得更開心了……

左老頭連滾帶爬地跑到曹十二的腳下，哭喊著哀求著：“曹大爺！你就是殺了我都行，能不能放了我家孫女……她自小沒了爹娘，可憐的啊……您就算是看在她死去的爹娘份上，饒了她行不行？”

“饒了她？到時候，誰來還我的錢？”，曹十二笑吟吟地道：“我曹十二回來襄平，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給我干爹掙錢……所以，我除了錢什么都不考慮！你還有錢嗎？”

“錢……我去借！我去搶！我去偷！”

左老頭慌神地說道：“我一定會還你錢的！”

“當真？”，曹十二似乎信以為真地問道。

那左老頭連連點頭，急忙道：“只要您能寬裕我幾天，我一定會連本帶利地還給您！絕對一分不差呢！”

“行吧，那我就信你一回”，曹十二如此寬松地放過了左老頭，并對著身旁左側的年輕人，揮了揮手。“給這老家伙簽個契，先把這房子和地契接過來……這點錢雖然不多，利息還是能補上點的”

“利息？我這屋子和地契，至少能賣兩千銖啊！”，左老頭顫抖著喊道。

“兩千？”，曹十二嘴角一拉。

一旁，那少年注意到曹十二的表情，抬起一腳便將左老頭給踹了出去，怒道：“你說兩千就兩千？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左老頭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都溢出血來。

這時，門口處。

一個尖嘴三角胡子的中年人，抓著一位十二三歲的稚嫩女娃，給扔到了左老頭的身邊。

“爺爺！”，女娃娃哭喊著抱住左老頭。

左老頭滿臉愧疚地抱住自己的孫女，哭道：“都是我害了你啊……是我豬油蒙了心，竟然敢跟這些人借錢……借了幾百銖，卻要了命啊！”

“姓左的！你什么意思？”

那年輕人怒急，趾高氣昂地一腳踹倒左老頭，并腳踩在左老頭的臉上使勁的搓著。

一旁，左老頭的孫女，哭喊著擋住爺爺。

“不要打我爺爺！”

曹十二似乎也看不下去，貓哭耗子般地抹著眼淚，說道：“真是爺孫情深……諸位兄弟，咱們就寬限他三天吧。要是三天之后，他拿不出剩余的錢，咱們再把他孫女給賣了還債，也不算是遲了”。

那年輕人這才住手，有些蔑視地望著地上無力抵抗的左老頭。

曹十二起身來到左老頭的身邊，蹲下去捏著左丫頭的臉蛋，憐惜地說道：“你爺爺真是可憐……這么好看的一個丫頭，日后嫁了一戶好人家，原本是可以享清福的。可惜了……你說，你爺爺如果還不了錢，我是該把你賣到窯子里去？還是說，把你收了當妾室好呢？”

“呸！”，左丫頭一口唾沫便噴在曹十二的臉上。

曹十二哈哈一笑，抹了臉上的唾沫，起身笑道：“行了，哥幾個也該走了……咱們該去下一個地方討債嘍”。

言罷，曹十二丟下左家的爺孫倆，領著手下幾人大步向外行去。

……

在李家二公子的驅使下，刀疤李帶著小弟走到北城，找尋【曹十二】的地盤。

那北城出身的小弟，邊走邊說：“【曹十二】現在算是個狠人……單他回來這一個月，就做了不少的事情。剛來就把北城老七的賭坊給端了……這家伙不知道找誰的關系，又聯系到樂浪郡的鹽鐵私坊，把北城這塊鹽鐵給壟斷了。聽說，他跟襄北的邊軍還有來往，據說是走私鹽鐵往塞外去牟利……放債、設賭、私鹽、鐵器，只要是掙大錢的買賣，這家伙都敢去冒一頭！”

聞言，刀疤李困惑地道：“敢動鹽鐵？這可是跟官老爺搶飯吃……這家伙腦袋不怕掉嗎？”

“據說，這【曹十二】的后面關系，比郡守大人的關系都硬！”

那小弟神秘兮兮地說道：“真要是能砍他腦袋的話，咱們那位郡守大人不會下手？再說了，襄平本地的許氏，能如此輕易地放開這門走私的買賣？”

“那他手下現在有什么人？”，刀疤李困惑地問到。

那小弟繼續言道：“我聽說了點……據說他手下有四個狠人，都是從京城跟他一起來的……四人都姓趙，為首者名叫趙大，是個虎背熊腰的干練漢子，一般很少出手。趙二是個猴臉三角胡子的瘦子，此人最為狡詐和狠辣，若是他要動手，絕對是背地里陰人。趙三是個養鳥的年輕人，身手據說也不錯。唯獨這趙四，素來是獨來獨往……似乎都對他沒有什么印象”。

“還有其他人嗎？”，刀疤李繼續追問。

那小弟點點頭，說道：“除了這四個親信以外，原本北城的那些個混混，基本都跟著他混了……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曹十二現在手下至少有二三十號人了”。

“這狗東西混得這么好了？”，刀疤李忍不住一笑，說道：“聽你說的這么玄乎，可我總覺得狗改不了吃屎……阿狗這個狗東西，要不是仗著那四人撐腰，絕對是個軟蛋”。

“老大，你一定要小心啊！”，那小弟畏懼地言道。

刀疤李囂張地說道：“怕個卵子！老子在襄平混了這么多年，襄平一霸是說著玩的？上次是陰溝里翻船，賣了一個破綻給那小子。這次，我是絕對不會大意了……”

……

北城-賭坊。

刀疤李大步地步入其中，身后數名小弟簇擁在他的左右兩側。

剛進入其中，賭坊的混混們便迎了上來，堵住了刀疤李和那些小弟們……

“干什么？”

賭坊的領頭怒道：“你們這是來這里找事？”

刀疤李怒目圓睜，斥道：“方老七，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想找事你們早被我干趴下了！”

“刀疤李！你什么意思！”

賭坊的領頭也絲毫不懼。

正在雙方即將要爆發沖突時，賭坊內傳來了一個朗爽的聲音：“安靜，讓他們都進來……”

那賭坊領頭聞言，不情不愿地讓開了一條通路。

刀疤李虎背熊腰的從人群中走過，他的小弟們也一個個耀武揚威著……似乎前幾日，刀疤李被一個娃娃騎在腦袋上教訓的事情，所有人都給忘了。

此刻，正值清晨。

賭坊內人寥寥無幾……

內里的一張五木桌前，長相有些稚嫩的年輕人，正有些隨意地把玩著五木骰子。

他不是【曹十二】。

刀疤李自然不會對他客氣，自己拉開桌子坐下，斥道：“老子是李家二公子派來的，找你們大當家曹阿狗有事……快點找人喊他出來！”

“呵呵……我認得你”

那年輕人目光輕佻地望著刀疤李，繼續言道：“前幾日，面攤上你被一個娃娃和老家伙給按住了，還被逼著簽了一張契……我說這襄平一霸，為什么會這么孬種？原來，你只是李家在襄平養的一條狗罷了”。

此言一出，簡直是騎在刀疤李的臉上拉屎。

刀疤李整個臉都白了。

其余小弟們也怒不可遏，紛紛要沖上來去教訓一下這個玩骰子的年輕人。

“慢！”

刀疤李舉手攔下小弟們的沖動，對著年輕人說道：“你個小東西說話不管事，我要找你們曹大當家的說話！不然，就別怪我不給你們情面了！”

“好大的口氣……”

那年輕人渾然不懼地笑了笑，搖著骰子打量著刀疤李，繼續言道：“找我們曹大當家可以，不過……你得先跟我賭一把！贏了，你說什么都行。輸了，付出你該有的代價”。

“賭五木？”，刀疤李也是設賭的人，對于這種玩錢的東西自然熟悉。

年輕人點點頭，笑問：“你敢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