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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太尉-弘農氏-楊賜

尚書侍郎曹月,來見過劉子瑜之后……沒多久,此間詔獄又迎來第二個客人。

這一次,非是劉子瑜的舊人,反而是一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忠直之士,其名為楊賜。儒家世家的出身,祖父楊震和父親楊秉都官至太尉,精通儒學,有眾多門生和名望。

【據后漢書記載,漢靈帝劉宏對其評價也頗高,言:……大司馬楊賜,敦德允元,忠愛恭懿,親以尚書侍進。累評張角始謀,禍釁未彰。賜陳便宜,欲緩誅夷。令德既光,嘉謀恒然。】

如今,楊賜身為太尉,位列三公。竟然屈尊來到詔獄這種地方見劉子瑜,實屬讓人有些意料之外。

獄之官員和小吏,簇擁楊賜來到劉子瑜的監牢之外,很是奇怪地像是設置一處簡易審訊臺的樣子……年邁的楊賜坐在木椅上,身邊有執筆的小吏記錄著文字內容。

“劉子瑜,見過太尉楊大人……如我所知,三法司會審應在六日之后,不知太尉大人現在來此看望小民,是為了何事?”

劉子瑜平靜地言道。

在旁人看來高高在上的三公太尉大人,似乎對于他的心神并沒有起到太多的震懾。

楊賜以他幾十年的閱歷,審視著劉子瑜的上下,一番思量后,言道:“老夫此生閱人無數,可似你這般年少英才之輩,屈指可數……劉子瑜,你的才華和未來不應該就此埋沒。而我也相信,能夠給逍遙閣諸多女姬安穩和平和之所的逍遙閣閣主,也不會是想要謀逆作亂的太平道亂黨”。

此言一出,劉子瑜相當開心地笑了,望著太尉楊賜如此端莊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看不出來,太尉大人還是老當益壯呢……聽您剛才所言,怕是已經去過逍遙閣了吧?”

“呵呵,去過,去過……”,太尉楊賜也渾然不孬,直言不諱地笑道:“諸多酒水歡樂之場,唯獨你們逍遙閣最讓我沉醉和放心……不過,我也只是去過一次罷了,是跟……”。

太尉楊賜言語驟然停滯,似乎忘了是跟何人去過。

劉子瑜替他接著說道:“光和七年,八月十七日,未時三刻。您與光祿大夫橋玄、廷尉丞潁川郭鴻、議郎章華等四人,喬裝成普通百姓,到訪逍遙閣內去賞那一日的【瑤姬落凡天】,后去往榮塵閣內繼續飲酒,臨近傍晚時分才與其他四人一同歸家……我沒有記錯吧?”。

“你這記得分毫不差”,楊賜頗為欣賞地點點頭,似乎沒有在意劉子瑜為什么能夠記得當日所發生的事情。反而,楊賜感慨地繼續言道:“真不愧是年輕人……對了,你剛才不是問我,我為什么要來見你?”

“不錯”,劉子瑜恭敬地回道。

劉子瑜對于這個看似年邁和藹的老頭,心里卻產生了幾分敬意和警惕,這種人越是平和不顯山露水,越是證明他的底線很難被摸清。

為了占得先機,劉子瑜故意借著楊賜的言語,賣出了自己掌握逍遙閣內情報的破綻。

可楊賜這家伙絲毫不接茬,竟然反而把話頭掉轉到最初,如此繞彎子的費力之舉,想來是想從劉子瑜的口中,套出更加重要的情報。

身為太尉的楊賜,想要知道什么呢?是劉子瑜跟太平道的關系?想要知道逍遙閣所及的勢力范圍?亦或者,僅是受人之托另有所謀?

諸多困惑之下,楊賜平靜地接著言道:“我之所以來見你,是因為三法司會審定案,一旦有結果將再也無法更改。換言之,如果三法司皆要判你死罪,那你劉子瑜斷然活不到下個月。再則,你身為大鴻臚卿劉伯真名義上的嫡長子,涉及到九卿顏面,無論如何處置都要慎重再慎重,若是將你判案的話,牽扯過多。”

“……永樂宮方面、大鴻臚卿、以及陛下這邊都少不了麻煩……沒有人喜歡麻煩,大多數人更喜歡麻煩能夠在出現之前,順利地給他解決掉。再則,是我覺得你劉子瑜……絕非是太平道的一丘之貉!”

楊賜鄭重地繼續言道:“似那太平道苦心經營多年,若是掀起神州大亂,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將流離失所,喪生者更是不計其數……你逍遙閣上對那些女仕頗有尊敬和照顧,必然是心善之人。”

“那您是覺得我是個清白之身嗎?”,劉子瑜反問。

楊賜點點頭,鄭重地回答:“不錯!我認為此事定有巧合和誤會在其中……”

聞言,劉子瑜像是整個人瞬間放松一般,長嘆一口氣,言道:“總算是有人能信我了!太尉大人,實不相瞞!我去見那馬元義僅僅是好奇罷了,似我這般在京中逍遙的貴公子,怎么可能會跟太平道有所牽扯?我覺得就算是我用腳趾頭去想,也能夠想明白這件事……為何,其他人就是不理解我呢?”

“那中常侍封谞和徐奉之死呢?與你也是巧合對嗎?就在他們離開劉府之后,便被一輛著火的牛車給撞翻……兩人與侍者皆被燒死在大街上”。

楊賜目光炯炯地看著劉子瑜。

劉子瑜卻陡然一愣,向楊賜問道:“封谞、徐奉死了?怎么可能?我還指望他們,將我們劉氏重新調回遼東之地呢”。

“嗯?你當真不知道他們是因何而死?”,楊賜再次問道。

劉子瑜懵懂地搖搖頭,相當無辜地言道:“我是當真不知……我就算知道了,可又有什么用呢?我反正是救不了他們的……”

“從封谞和徐奉之死,事發后整整有三個時辰,你才被司隸校尉從逍遙閣請出來”,楊賜臉色陡然冷了下來,向劉子瑜質問道:“連我在去年八月與誰吃飯,你都能記得一清二楚……你會不知道封谞和徐奉的死?劉子瑜,似你這般偽裝良善的大奸大惡之人,我不是第一次見了!你到底,說不說實話!”

“實話?我剛才說的沒有半句假話啊!”,劉子瑜分外無辜地言道。

“放肆!”,太尉楊賜怒道:“你若是執迷不悟,就別怪我不給你父親劉伯真面子了!準備動刑!”

太尉楊賜的驟然翻臉,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在不遠處的小吏,急忙招呼遠處的獄吏過來,像是真要對劉子瑜施加刑法的樣子……

“你們這是刑訊逼供!”,劉子瑜佯作害怕地問道。

那小吏看了劉子瑜如此模樣,忍不住說道:“你小子終于害怕了!惹得太尉大人生氣,是沒有什么好結果的!快說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瞞著太尉大人?”

太尉楊賜冷著臉,一言不發。

“……”

劉子瑜似乎也不想開口,可當有獄吏真搬著行刑架子走了過來時,似乎臉色驟然一變,相當怯懦地說道:“我說!我全都說!”

“說罷!你到底隱瞞了什么事情?”,太尉楊賜冷聲問道。

劉子瑜當即言道:“我不該隱瞞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關于您的事情!”

聞言,太尉楊賜愣住了,反問道:“與我有關?”

“不錯”,劉子瑜相當認真地繼續言道:“這是很重要的事……您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此言一出,一旁小吏向劉子瑜擲筆,怒道:“豎子焉敢胡言亂語咒太尉楊大人?你怕真是在監獄里活膩了!獄吏,等什么!趕緊進去給我替他掌嘴!”

如此場面,那獄吏當即有些驚慌地去開牢門。

可楊賜渾然不著急,反而抬手阻止了獄吏的動作,有些嘆息地打量著劉子瑜,說道:“你小子確實是夠機敏,想要讓你老老實實地交代事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聞言,劉子瑜也笑了,言道:“我是看您有演戲的興致,陪您多演一演罷了……既然您不想要這種虛偽的套話,不妨就直言好了”。

“可以”,太尉楊賜也笑了。

此時此刻,楊賜曉得他用這種簡單的審問手法,亦或者是真的用刑逼供是行不通的……便有了第二個主意。

太尉楊賜轉頭向小吏言道:“時辰還早,設法去找個棋盤過來……許久沒有遇到適合手談的對手,今日正好可以過過手癮了”。

“啊?您要跟這劉子瑜下棋不成?”,小吏看呆了。

一旁,守在監牢門口的獄吏也愣住了。

劉子瑜無奈地一攤手,言道:“我也看出來嘍,您不從我肚子里套出點東西出來,怕是今天都不會善罷甘休吧?”

“呵呵呵……若是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如何跟陛下交差呢?”

一老一少,忘年交般地對視著,都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覺。

……

很快,一張星羅棋盤桌被人從監獄外抬了進來,并將之放到劉子瑜的牢房內。

軟襦干凈的坐墊,以及溫熱的清酒,讓劉子瑜的監室倒像是一個簡陋至極的酒舍……隨后,身為三公之一的太尉楊賜,緩慢渡步來到桌前就坐。

劉子瑜也笑著坐下。

那跟隨著楊賜的小吏本也想進來,可太尉楊賜對著小吏揮揮手,言道:“此間就只留我二人即可,你跟著其他人守在門外,若有事情我自會喊你們”。

“主上,這里可是詔獄監舍……我,我怎么能讓您跟一個囚犯共處一室?”,小吏看起來相當為難。

楊賜臉色冷了下來,問道:“小子,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我……”,那小吏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著劉子瑜之后,終究是妥協下來。他躬身對楊賜言道:“是,我這就領著他們離開……此間若有事情,請您及時與我聯絡”。

看著那小吏憂心仲仲的樣子,劉子瑜忍不住笑道:“放心,我雖是囚犯,可也是大鴻臚卿劉伯真的長公子……對你們大人,我不會亂來的”。

“哼”,那小吏冷眼打量著劉子瑜,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了。

待小吏跟著其他獄吏離開后,太尉楊賜嘆息一聲,擺擺手言道:“人老言輕,使喚不動人家嘍……都怕我動不動就死在某個地方了”。

“剛才所言有些冒犯,還請太尉公見諒”,劉子瑜躬身致歉。

聞言,太尉楊賜微微一笑,端起酒壺給劉子瑜倒了一杯,笑道:“多說無益,由你自罰一杯”。

劉子瑜雙手捧過酒杯,一飲而盡。

太尉楊賜笑問:“你就不怕,這萬一要是陛下賞你的最后一杯酒呢?”

“還不到時候”,劉子瑜放下酒杯,笑著說道:“不把我肚子里的東西都挖一挖,陛下怎么舍得我就此死去?要不然,也不會遣您老來我這里做客”。

聞言,太尉楊賜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言道:“有膽有識,我陪你一杯。”

劉子瑜苦笑一聲,只得倒滿酒杯,與太尉公楊賜再干一杯……隨后,劉子瑜接過酒壺,以晚輩的身份把酒倒滿兩人的酒杯。至于太尉公則星目上擺了兩顆黑子,讓劉子瑜執黑先行。

“不曉得你棋力如何,讓你小子兩子吧”,太尉楊賜笑道。

劉子瑜捻黑子落在正中間,笑道:“確實是棋力一般,故而也就不謙虛了……太尉公,您可要讓著我點”。

“下棋,以棋力定輸贏……不過,這棋若是干下卻也無趣,不妨咱們互相定個彩頭可好?”,太尉公笑著落子,白子正好落在三顆黑子的交會之處……圍棋常人下子,必然是糾纏落子占角連橫而攻田,似太尉公這般三子中心隨意落子,實在是太胡來的事情了。

“彩頭?不知太尉公想定個什么彩頭?”,劉子瑜笑著問道。他并沒有用三子的優勢而繼續擴大戰局,反而是貼著白子放了一顆黑子,似乎是不敢輕易讓太尉公把棋局走起來。

太尉公再落一子,以兩顆白子夾住新落的黑子,言道:“若是這局我贏了,你便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是我輸了,便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答應你一個請求……你覺得如何?”。

“可”,劉子瑜再跟一子。

聞言,太尉朗爽一笑,繼續落子與黑子廝殺起來……兩人看似不言不語,實則已經把言語盡數交織在星羅的棋盤之上。讓三子果然還是有些托大,隨著落子漸多,白子像是一只被黑子圍困的蒼龍,左右沖突不得……

看得出來,劉子瑜和太尉公的棋風是截然不同的……太尉公的棋風似如蒼松般穩健且有力,劉子瑜的棋風則飄忽不定,落子就像是楓葉般隨處點點,可這些隨意點點竟然不知不覺地織了一張大網,將太尉公的白棋困在了棋盤中間的位置。

隨著棋局的下風,太尉公眉頭緊皺……

當劉子瑜向棋盤右上又飄忽落了一子時,敏銳的太尉公一眼便抓住破綻,以白棋攀巖而上糾纏廝殺著。劉子瑜編織大網卻始終無法絞殺白棋化作的蒼龍……最終,白棋殺出重圍以半子的優勢獲勝。

“呼……差點就輸了”,太尉楊賜顯然是沉浸進去,忍不住大口地喘息著。

劉子瑜有些遺憾地放下黑子,言道:“還是太尉公棋力更勝一籌,小子已經拼命去攔了,可終究還是輸了”。

“行了,你小子若不是故意讓我一子,我又怎么能堅持到最后?”,太尉公楊賜顯然也心里如明鏡般,知曉劉子瑜算是讓回了他一子,自己雖勝了,卻也是有點名不副實。

劉子瑜搖搖頭,真誠地說道:“若非太尉公讓我兩子,咱們未必能下到這里來”。

可他的言語中,有幾分真,有幾分假呢?太尉公楊賜并不想去猜,反而抬頭望著面前的年輕人,開口問道:“既然這句我勝了……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應如實回答”。

“好,太尉公請問”,劉子瑜躬身請教道。

太尉楊賜言道:“永樂宮封谞、徐奉之死,究竟是不是你所為?若不是,你覺得是誰敢對他們兩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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