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暮寒剛剛說完后,便有領頭者吐了一口濃痰過來……得虧有衛士及時擋在朝暮寒的面前,要不然這口濃痰準確地吐在朝暮寒的臉上。
那酒坊管事的罵道:“狗賊!這是子瑜大人的產業!這輩子你都別想沾染半點!”
“殺”,朝暮寒淡薄地言道。
話音剛落,便有衛士手起刀落地將一顆好大人頭給剁了下來……斷了脖子的身體,血像是高壓水管般往外噴著。其他的管事們被瞬間嚇住,場面一時間寂靜無聲……
朝暮寒繼續平靜地言道:“我曉得你們忠誠……可我也沒有打算,要把你們全部收服。今夜,在場的諸位只能活一半的人……我只能說名額有限,先到先得”。
話音剛落,便有軟蛋的管事給嚇哭地喊道:“我愿意跟您……別殺,別殺我……”
有些管事有樣學樣,紛紛向朝暮寒跪地求饒。
整個酒坊當中,僅有寥寥數人跪在地上沒有言語,這些人固執地守著忠誠二字,鄙視地望著那些貪生怕死的酒坊管事們。
那些貪生怕死的家伙當中,還有幾個剛才還義正言辭,要日了朝暮寒的先人……可看到人頭落地,這些管事們才曉得朝暮寒是當真沒把他們當人看。
“人太多了,我只要一半”,朝暮寒緩緩開口,言道:“以下,我念到名字的人出列……華子浩,空偉生,常平,蔣新安……”。
這些酒坊管事逐一出列,一個個喜笑顏開地跪著,紛紛向朝暮寒討好著報效。
可朝暮寒冷冷地說道:“剛才念到名字的人,全部殺了……這些人乃是反復無常的真小人,今日他們能背叛劉子瑜,那么明日就能背叛我”。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管事皆流露詫異的目光。
在朝暮寒身后的衛士,直接一折不扣地執行命令,紛紛將那些個哭爹喊娘求饒的管事給拉在身下……屠刀再落,十幾顆人頭便紛紛落地。
血腥的慘狀,讓剩下的管事全部瑟瑟發抖。
大管事望著地上的那些尸體,很多人都是十多年前就跟著他的老人……即便是他們在面臨死亡的威脅下,選擇了貪生怕死,可這些罪不該死啊!
“朝暮寒!你個畜生!”,大管事掙扎著就要起身,被近處的衛士直接用刀把給砸在地上。
其他管事也趕緊攔住掙扎的大管事,生怕觸怒朝暮寒讓老管事引來殺身之禍。
朝暮寒,如此的寒意……讓所有人都從內心深處感到何為畏懼。
身處黑暗之中的朝暮寒,他的眼睛早已經看不到這一切,平靜地言道:“把不服的帶頭管事全部押下去,其他還站著的人……留在這里繼續干活。明天有工人進來的時候,我不想讓他們看到如此血淋淋的殺人場所,我要這里打掃得一塵不染,一日之內,讓酒坊照常運作”。
聞言,其他管事面露難處……一下子折了這么多管事,酒坊占地如此之大,他們哪能管得過來?
可朝暮寒繼續言道:“做不到,你們都要死……”
此言一出,管事們紛紛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
經歷這一夜,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之心,畢竟……朝暮寒是個當真敢殺人,要殺人的狠厲角色。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可他的內心深處一定是藏著最可怕的惡魔。
一日,酒坊平。
二日,珠坊平。
三日,琉璃作坊平定。
四日,襄平各處劉氏勢力作坊,紛紛宣布改弦更張。
五日,依附于遼東劉氏的塞外烏桓部族宣布自立……
六日,高句麗方面與朝暮寒達成和解……
七日,朝暮寒歸京。
此后,逍遙閣阻塞的水路航道被疏通,只是沿著水路的很多地方,都發生了幫派械斗的事故,死傷者不計其數。但這些突發事件都被當地很好的隱藏起來,尤其是當二月張角聚眾起義之時,更是將這些隱秘的事件徹底埋沒。
原歸屬于劉子瑜的管理層,要么被囚禁在襄平的監牢之中,要么就是屈服在朝暮寒的名下。
整個襄平縣郡內,僅有少數人能僥幸逃脫。
其中,劉子瑜的發妻,尚書侍郎曹月的嫡女——曹鶯。自其逃脫之后,下落不明。
……
中平元年。
元月,十七日,雪停天晴。
太平道大方首領馬元義,自詔獄被守衛們押送出來,出廣陽門向西市而行,游街示眾。并在午時,馬元義被五車分裂而死……尸體被揚于西市街口,野狗分食殆之。
馬元義僅有首級懸掛在西市街口,昭告民眾:涉太平道亂黨者,皆死。
翌日,又有幾十人被拉到西市斬首。再日,又是十幾人……斬首太平道亂黨的處刑日,一共持續了整整一周。僅洛陽西市便有一百多人被先后斬首示眾……據悉,隨著馬元義被捕并喪生的太平道眾,至少約有千人之數。
晴朗的陽光,越過窗欄照射在劉子瑜的臉上……
劉子瑜有些微微愣神,沒想到這么快便天亮了。
此時此刻,他再也沒有了洛陽貴公子的瀟灑,被迫穿著素白色且粗糙的麻布囚衣,關在一處還算是比較干凈的牢房內。此處便是衛尉治所的內獄,雖然也有詔獄之名,但并不是馬元義所在的那所詔獄。、
此處,更像是宮內專門為達官貴人,以及設計宮內官員犯罪所專門打造的監獄,僅有上下兩層的布局,所置之地也僅有牢房大約十幾所。
雖通道有火盆取暖,可牢獄依然寒徹入骨。
“馬元義,應該已經拉出去車裂了吧?”,劉子瑜輕聲言道。
他在詔獄與之見過一面,那馬元義所展示出來的氣度和風范,卻是沒有抹滅太平道張角對他的信任。
只可惜,如此機敏且忠誠的人物,依然敵不過叛徒的泄密。
馬元義的結局,劉子瑜不覺得有什么意外……
完整的桶身往往堅不可破,可一旦有一塊木板壞掉,就會導致整個水桶崩解,變成一地毫無價值的廢棄物。像這種類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在歷史上出現。
諸如:秦滅楚的昌平君;項羽之與英布;西方基督教,背叛耶穌的猶大;
如何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叛徒出現的可能性?
劉子瑜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在構思和謀劃這件事……直到今天,他依然被某些人而出賣,導致自己深陷囹圄的下場。
……
陽光燦爛之下,牢獄內步履聲由遠至近而來。
今日,劉子瑜正迎來他的第一個客人……
“好女婿啊!”
悲戚的哭喊聲,隨著人影直接便撲了過來。
劉子瑜定睛一看,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的岳丈——身為尚書侍郎的曹月,來詔獄內看望自己了。
“岳丈大人,你怎么來了?”,劉子瑜有些驚奇地看著曹月。
曹月一把鼻涕一把淚,抹著眼淚說道:“都怪我沒事先打探消息……要是我知道有人要抓你!我早就拉著你跑到雒陽外面去了,哪能讓你被關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唉唉唉……我的好女婿,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你要是有事了,我這……我這女兒又該誰去照顧她啊?”
劉子瑜無奈地笑了笑,言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用。”
“怎么沒用?”,曹月一把拍在欄桿上,對劉子瑜言道:“我如今在尚書臺已然熟絡,更有親面陛下的機會……如果你有任何辦法能逃脫出去,我一定會盡全力替你完成!子瑜,岳丈素來最是聽你之言了,要不然也不會扔下遼東那么多的產業,來到雒陽一個老頭子眼下給他端屎端尿著……你說吧,有什么辦法盡管向我開口!”
“岳丈,我劉子瑜也是個凡人,不是什么神人……”,劉子瑜說到這里,無奈地表示道:“我有沒有暗通太平道這件事,我說了不算,您說了也不算,就算是我有什么通天的法子,只要那個人覺得我有暗通太平道的嫌疑,我就不可能逃脫出去。”
“哪個人?你的意思是……皇帝陛下?”,曹月明知故問。
劉子瑜也言道:“不錯。確切說是,那位由岳丈親自帶到逍遙閣,去飲酒賞月的那位黃老板……他知道我為何能去見馬元義,他既然知道,又為何讓我淪落成這種地方?除了想要借這個機會,除掉我劉子瑜以外,我找不到其他第二個理由了……岳丈,您是大智若愚,我劉子瑜是不是真的無藥可救……您應該深知肚明才對”。
“我……哎……我只是知道一點點內幕”,曹月無奈地繼續說道:“這事我覺得跟張讓脫不了干系……我聽蹇碩之言,是皇帝陛下見過某個由張讓帶進宮里的某個人之后,才擬了密旨前去拿你……我覺得,這事擺明就是沖著永樂宮來的!昨日,你送走封谞和徐奉之后,那兩位中常侍大人竟然被當街殺害了……尸骨無存。后腳,你就出事,被抓到這種地方……”
“你的意思是,張讓就是幕后指引之人?”,劉子瑜問道。
曹月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說到:“不是他,還能有誰?但好女婿你放心……逍遙閣不可能交到張讓的手里,陛下心里通透的很。若是讓張讓和趙忠把什么都把持住了,他們兩個豈不是要把宮里宮外給鬧翻了天?再說,有黃老板這層身份在這里,陛下不可能會完全拋棄咱們這些人……”
“是嗎?”,劉子瑜相當的不自信。
曹月繼續循循善誘地說道:“你要對你自己,對我,對你父親……還有對逍遙閣有信心!只要咱們同心協力的話,就一定能夠扭轉這次的事情!到時候,不僅能還你一個公道,更能讓你在陛下的眼中更加重要和突出!你一定能平安無事的……對了,逍遙閣那邊沒什么安排嗎?”。
“進來之前,我已經安頓好了,就不勞岳丈費心”,劉子瑜如此言道。
“那就好,那就好……”,曹月眼神閃爍著,眉頭微皺地說道:“女婿,你看逍遙閣能不能暫時交給我來打理?要是因為你被關在這種地方,逍遙閣到時候亂成一團的話,反而是一件大麻煩事……如今,在京中除了大鴻臚府以外,你不就剩個逍遙閣能稱道幾分嗎?若是連逍遙閣都沒有了,你怕是一點安身立命的資本都不剩下了……我替你守著逍遙閣,力保它在你出來前,完好無損!”
話說的真好聽,可仔細一品這味道,就不對了。
曹月此言,豈不是等于在說:騷年,你放心去吧……你打下來的產業,就全部交給我吧!
“岳丈,您這算盤未免也打得太精妙了吧?”,劉子瑜神色玩味地看著曹月。
看著劉子瑜如此的模樣,曹月也冷臉下來,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這是為你著想才有的考量,你怎么還對我冷嘲熱諷的?要是連我都不肯幫你的話,你這條命怕是只能爛在這里了!你難不成指望那個認下的親爹劉伯真嗎?當初,他又不是第一次賣你出來,你真以為他整天子瑜子瑜地喊你,就是把你當真正的兒子了?狗屁不是!我敢保證,你若是出事,這家伙第一個會跟你撇清楚關系!指望他,你還不如指望街邊一條流浪狗呢!”
如此言語,曹月顯然也是動了真火。
劉子瑜卻軟硬不吃地言道:“岳丈大人,如果你曉得我劉子瑜的為人,就應該知道……逍遙閣是不可能交給你的!哪怕它徹底被毀掉,我也不可能把它交到外人的手上……”
“這由不得你!”,曹月怒急,指著劉子瑜的鼻子罵道:“劉子瑜!你別囂張過頭了!這逍遙閣有我曹月的身家,也有永樂宮太后的份子……無論你愿不愿意,這東西遲早會落到我們的手上!就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如果我不是為了你好,我大可不用如此費盡周折的來這種地方找你,等你死了我再去接手,豈不是更好?”
“那你去試試好了”,劉子瑜淡淡地笑著。
“如此不留情分,就別怪岳丈不給你留情面了……以后,你是死是活,再也與我們曹氏無關!”,曹月怒罵道。
說完這一句,曹月徑直便轉身向著外面行去。
看似他聲色俱厲地呵斥,儼然一副要跟劉子瑜斷絕關系的樣子。可實際上,曹月是算定劉子瑜窮途末路,只要自己展露出絲毫不肯救他的意思,肯定會讓劉子瑜向他低頭。
“岳丈……”
劉子瑜高聲喚道。
曹月心中暗笑,表面依然怒火中燒地轉頭,斥道:“別喊我岳丈!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婿……”
劉子瑜緩緩起身,鄭重且恭敬地向曹月行禮,躬身言道:“剛才是我最后叫您一聲岳丈……如您之言,我劉子瑜日后與曹氏再無瓜葛”。
“你這家伙……去死吧!誰懶得管你!”,曹月徹底怒了,拂袖大步遠去。
望著曹月的背影,劉子瑜高聲再言:“曹鶯與我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如我離開之后,就讓曹鶯再尋良人去吧”。
曹月充耳不聞,徹底離開了這處詔獄。
許久后,劉子瑜言道:“放心,我們遲早會再見的……下一次,我答應過衛爺爺的事情,也該徹底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