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安慰好了小丫頭,剛回到內室打算沐浴一番,窗外傳來焦大的聲音:
“家主,您吩咐的地方老奴找好了,您看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原來前幾日商議‘飛鳥衛’之事時,賈瑞便提出,畢竟兩百多人,東府是絕對裝不下的,只能另擇一合適地點安置訓練之事。
焦大便想到了寧府在西山一側的一處農莊。名為忠義莊,農莊占地極廣,四面皆有兩米高的圍墻環繞,大門處甚至有三米高的圓木哨樓,由老卒把守著。
此處原是老寧國賈代化為了安置傷病親兵,專門置辦的一處莊園,占地一千七百多畝,其間山路村落,阡陌良田縱橫交錯,是一處絕佳之地。
賈瑞看過后滿意的點點頭,正欲說話,卻見一農人打扮的白發老者拄著拐棍,身后十余人皆四五十歲年紀,來至近前,老頭兒上下打量了賈瑞一番,又看了眼身后恭立的焦大,拂了拂胡須道:
“老朽原老國公爺親兵隊長胡老三,大伙都稱我老胡頭,老朽今日倚老賣老,想問哥兒幾個問題,希望哥兒如實作答。”
身后的焦大正欲跨步上前理論,賈瑞抬手阻止了他,溫聲道:
“老人家有話不妨直說,賈某定知無不言。”
老頭兒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些暖意。
“老朽想問,若有一日小主人因功封侯,這爵位是榮國三房的,還是我寧國的?”
賈瑞心道果然,這些人還是忠于寧國的,這便好。便回道:
“當然份屬寧國,這一點賈某已與焦大爺明言,老人家盡可不必懷疑。”
“好,那若有朝一日我寧國府再逢大難,需要小主放棄爵位回歸三房才能保全,小主會如何做?”
賈瑞沒有一絲猶豫開口道:
“賈某既為賈氏后人,當與整個寧府共存共興,不單寧府,整個賈氏宗族賈某以后皆會背負起來。
若當真有不忍言之日,也會為族人謀劃一條后路,說不得到時還會仰仗誅位,畢竟賈某初承寧國,相比府內那些家丁,賈某其實更信任各位,不為其它,只為大伙多年來與我賈家出生入死的這份大義。”
老胡頭再無疑惑,顫悠悠扶著拐杖跪倒,身后呼拉拉跪了一片。
“老朽今日多番僭越,小主人以誠作答,老朽內心慚愧,只因自老主人去后,實在不比從前,聽了焦老頭兒的話,老朽深感我寧國一脈復興有望,這才多番試探,望小主人恕罪。”
賈瑞早看出他有意試探,忙上前攙扶不讓其跪下,
“老人家切莫行此大禮,該是賈某感謝大伙才是。賈某初承寧國內心惶惶,只恐能力低微力不從心,今日有了大伙兒的追隨,我寧國一脈必將復興!”
老胡頭落下淚來,身后誅眾人也是個個面有戚戚,賈瑞趁熱打鐵道:
“賈某今日在此立誓:最多十年,必讓我寧國重回武勛之列,重振祖宗之威名,為我大玄征戰四方,馬革裹尸!”
“主人威武!”
呼拉拉又跪倒一片,賈瑞欣慰一笑,忙令眾人起身。
武人的忠肝義膽就如天生一般,令人不由生出親近來。賈瑞也不免雄心壯志,有此義士,何愁大事不成。
令賈瑞更欣喜的是,忠義莊由老胡頭多年打理,并未放下武備,雖甲胄弓弩略顯破舊,年輕一輩的卻都身強體健,還會簡單的兵陣隊列,賈瑞粗略一數,人數大約有八十多,若加上能戰的中年兵卒,竟有近兩百。
賈瑞竊喜,也虧得賈敬賈珍之流一味逃避享樂,不然這忠義莊早該被皇家忌憚了。
轉頭問焦大道:
“焦大爺,此處有可窺視之人?”
“早些年總有暗探在莊外來往打聽,后來老胡頭便將老弱一些的住處安置在圍墻一側,輕壯的全住在村子中央,平時訓練也多加防備,近兩年暗探少了很多,有的只是騎馬在外圍轉轉便走了。”
賈瑞不放心道:
“不可不防,這樣,從今日起,你與老胡頭再細細審查一番莊內人員,務必不能有暗探藏于其中,你再安排人分為兩隊,盡快挖一條密道,不要怕費功夫,最好能直通京城城墻下,或者直通我寧國府。
地道挖通后,飛鳥衛的人才能入駐,以防走漏風聲。”
焦大拱手回道:
“小主人思慮周全,其實老胡頭早些年便挖了地道,但只通向莊外深山,距離護城河還有大約七八里路程。
若要穿過城墻進去內城,更是一個大工程,即便日夜趕工,也需三五個月,老奴會吩咐弟兄們加快速度的。”
賈瑞思索一番道:
“飛鳥衛到時必會裁撤一些,只留百人隊即可,這是明面上寧府的力量,忠義莊,才是我寧府的根本。”
“是,老奴回府便去辦。”
“嗯。”
安排好事宜,賈瑞回到寧國府臥房內,看四下無人,才輕呼道:
“兩位現身一見吧。”
一個呼吸間,如兒和江誠立于眼前,賈瑞鄭重道:
“今日賈某所為,兩位定要當作未曾看到,除了郡主,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包括世子和王爺。”
如兒鼻子發出一聲輕哼,扭過頭去不想理他,江誠則輕笑一聲拱手道:
“世子當初便有吩咐,瑞兄弟將來必為陛下寵臣,所行也必有機密之事,我二人只需護你周全,不必過問其他,瑞兄弟還請放心便是。”
賈瑞放下心來,開口道:
“那以兩位看來,莊內兵卒可堪一用?”
這次是如兒開口了。
“切,就那些歪瓜裂棗,一柱香內我全放倒了。要是我老大,半柱香就行。也就那焦老頭兒身法還算過得去,但與我也走不過十招去。”
賈瑞眉頭緊皺,自信心受到打擊,未曾想看著虎虎生風的隊列兵陣,在高手眼里如此不堪,江誠看他如此,接著道:
“瑞兄弟也不必過于擔心,若那百人青壯組成戰陣,兵器甲胄齊全些,我二人也需費一番功夫。
且我二人在龍麟衛中也屬一屬二,滿京城里能勝過我二人的不超過一只手,郡主算一個,那老道算一個,陛下身邊的龍驤衛里有兩個領隊也算,其他的,我至今未曾遇到過。”
賈瑞還是第一次知道,劉洹意然將這樣厲害的人物派來保護自己,心中不由升出感激之情,口中道:
“多謝世子看中了。”
如兒卻白他一眼道:
“才不是看中你,是你這人太能得罪人,怕你出了啥事兒我們郡主傷心,別自作多情了。”
賈瑞也習慣了他的毒舌,笑了笑不甚在意。心念一轉道:
“那江大哥,可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升忠義莊的戰力?”
江誠想了想道:
“依我觀察,那青壯里有幾個的天賦還是不錯的,若能正確引導,加上合適的功法,躋身一流高手也不無可能。不過。。。”
“大哥但說無妨。”
“不過若要如此,首先需大量珍稀藥材淬體,銀錢方面必需充足,雖寧國府實力雄厚,卻也怕后繼乏力,畢竟此時除了庫中存銀,并無其它進項。
還有最要緊的,好的功法大都為門派或世家的不傳之秘,本以寧國之底蘊,必也是有的,可我二個觀那莊內之人,除了簡單的兵陣操演,無一人身具特殊功法。所以。。。”
賈瑞對這個世界的武學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其實也好奇,為何僅僅幾十年的時間,寧國府便敗落至此,從一個聲名赫赫的實權武勛成了如今空有富貴沒任何實力的空架子。
若說不是老寧國或賈敬有意為之,他自己都不信,可為何要如此?難道僅僅只因皇家的忌憚?
這些事,只能他慢慢去調查了解了,此時最緊要的,還是要擁有自己暗中的力量。
想了想,問道:
“郡主如今在哪兒?”
如兒實在受不了了,輕哼出聲道:
“郡主現在忙的很,哪有空管你這亂七八糟的,別給她找事了。”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
“這是郡主的神尼師父早年送給我的,你且讓那幾個年歲小的練來看看,若一年之內能感知內勁,且還能提升,若兩年后仍感知不到,便是天賦不行,練好外勁就行。”
賈瑞如獲至寶搶過來,看得如兒滿臉嫌棄。
“你別高興太早,這只是最基礎的,且不能外傳,你得抄錄一份,這個還得還我。”
“放心,賈某曉得,曉得。”
“切~沒見過世面。”
這如兒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行事卻是暖心的很,明顯的刀子嘴豆腐心。
京城東效,皇陵。
劉暉將剛剛看完的情報隨手扔進面前的暖蘆,看著升騰的火苗,表情明暗不定。
世子劉溢忙問道:
“父王,怎么了?”
劉暉道:
“你可記得那賈瑞。”
“當然,若非此人,父王在江南的步局不會那么輕易便被一掃而空,且那篇‘鹽政十七條’據說也大多出自此人之手。怎么了,可是林如海又有什么動作?”
“林如海再有幾日便會抵京,不出意外將接手戶部,只是這賈瑞,卻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父王指的是?”
“觀此人行事,本以為頗有城府,是個懂得明哲保身的,不料進京以來卻將文臣一脈得罪了個遍,完全不似揚州時隱于幕后的作派,且那劉雍為何都如此看中他,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說到此,劉暉的心底一抹靈光閃過,想了想道:
“絕塵!”
“在!”
一道影子現出,單膝跪地。
“從今日起,留意一下這個賈瑞,最好能查查他的身世,本王總覺得有些怪異,任何意料之外的變故都不容忽視,上次便是小看了這少年,才令江南布局一敗涂地。
記住,若發現他身邊有龍驤衛暗中保護,不可妄動,第一時間通知本王。”
“是!”
身影隨即消失不見。
劉溢開始在腦中回想賈瑞的所有行程和動作。隨即也發現了兩點奇怪的地方,便開口道:
“父王,兒子也想到了一些,第一,賈瑞從揚州何時啟程回京,又何時到京,影衛竟是一無所知,以當時影衛的實力,這不合常理。
第二,僅僅一篇鹽政方略,還不足以令其獲得如此豐厚的賞賜,要知道此前他只是一個榮國一脈的偏房子弟,這便很是奇怪。”
劉暉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補充道:
“還有一點,不但是劉雍,你皇爺爺對此人也頗為看重,影子就曾說過,從揚州到京,那云嵐老道一直暗中護著一個少年,不出意外當是此子。
所以我料想這賈瑞要么就是身世不凡,要么就是那劉雍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讓他辦。
這種不確定的事情,關鍵時刻或許會打亂本王所有布署,先調查一番,若事不可為,便果斷除掉他,以防有變。”
劉溢感覺那個指點江山的父親又回來了,心里也是一陣激動。自從來到皇陵,這以前的‘偉男子’不免有些郁郁,如今計劃一步步重啟,只要父王充滿自信,劉溢感覺天下,他便也坐得。
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正瞇著眼享受著鴛鴦熟練的按摩手法,卻聽得門口傳來丫鬟琥珀急切的聲音:
“老祖宗,出事了。”
賈母眉頭微皺,出聲道:
“進來說。”
琥珀掀開門簾進來,跪地急急道:
“老祖宗,襲人被打了,寶二爺臉上也帶了紅印子,沒了魂一樣的看著嚇人,沒說兩句便要摔那玉,二老爺說要把寶二爺捆起來打,如今正鬧著呢,二太太勸不住有些著急,說讓您過去看看。”
賈母‘哎喲’一聲站起身來,接過鴛鴦遞來的虎頭拐杖,口中念叨:
“真是造孽啊。一天都不消停。去,多叫些人,先去攔住了寶玉他老子,快去!”
邊嘮叨邊忙起身急急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