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虞還是病了。

沈淵是通過沈亦柔知道的。

昨日沈姝沒呆在侯府，呆的是自己家，今日便起了個大早趕去侯府。

未曾想還未進(jìn)門，就被門衛(wèi)告知——二娘子今日病了，恐無法教習(xí)。

沈姝原以為只是普通的咳嗽，誰知到清居院一看，竟已是風(fēng)寒入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度。

“碧荷，阿姊這是怎么了？”

沈姝實在不解，明明前日見面還好好的，今日人就起了高燒。

“二娘她……”從柳虞倒下的那一刻，碧荷哭到現(xiàn)在，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

她將事情全部講與沈姝聽：“婢子愚鈍，實在不知二娘她不過是偷偷出門逛了趟街，人家小娘子都逛的，我家二娘怎的就逛不得。”

“夫人說的那些，婢子聽不懂也想不明白，可婢子知道，要是我將來有了孩子，絕不會這般狠心地將人罰跪在雨里的！”

“如今這府醫(yī)來了一趟又一趟，各個都是搖著頭離開的，二娘她……”

說說又是悲傷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流。

沈姝給她遞上自己的帕子，安慰到：“你先別急，我去找我阿兄，阿兄定然是有辦法的。”

不等她回應(yīng)，沈姝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回家去找人。

將軍府里沉香苑，沈淵正在練劍。

一招一式，好不瀟灑。

“阿兄！阿兄出事了！”

沈淵收勢，隨手挽了個劍花，入劍歸鞘。

“怎么了，跑得這急，你不是去侯府……”他話還沒說完，沈姝便急匆匆地打斷。

“知意阿姊昨日受罰時淋了雨，現(xiàn)在高熱不退，府醫(yī)都說怕是治不好了，阿兄你快去侯府看看吧！”

沈淵被這番話打個卒不及防，急忙跟著沈姝要往侯府去，未及出門，他又想起些什么，停下腳步。

“你在這等我一下，馬上！”

片刻后，將軍府的車架停于侯府，沈姝下車要進(jìn)府，門衛(wèi)卻將她身后的兩位女侍攔住。

其中一位女侍著青衣，馬尾高扎，身上還挎著一個大布袋。

另一位白裙及腳腕，頭戴幕籬，遮的嚴(yán)實。

“沈娘子，這兩位之前從未見過。”

“怎么，我新招兩個婢女，還要向你報備！”沈姝把柳虞的那股子勁演了個十足十，門衛(wèi)自然不敢再攔，只得放行。

順利進(jìn)府時候，三人的端莊不在，拔腿就往清居院跑。

那位白衣女子更是拎起裙子沖得最快，三步并兩步猛地推門進(jìn)來，將碧荷嚇到。

碧荷還沒來的及開口，只見這白衣女子摘下幕籬，竟然是沈淵！

“沈…沈五郎君！”碧荷反應(yīng)過來，大喜，當(dāng)場跪下來：“郎君求求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家小姐！”

“會的，我會的。”

沈淵氣還沒喘勻，見后面青衣女進(jìn)來，立馬拽起碧荷給她騰位置。

“張玖，你仔細(xì)給她瞧瞧，有什么需要的我去辦。”

張玖不多言它，坐在床邊開始診脈。

“脈象虛弱且慢，”她伸手去看柳虞的舌根，再是測溫，“她這是寒癥引起的高熱。”

方才來的路上沈姝已經(jīng)將事情講過了，這會看來的確是淋雨所致。

“不過她本身不應(yīng)該這么嚴(yán)重，只是最近心思多，所以一下遭受打擊，這才連累身子。”

張玖翻出針灸套具，先為她施針保住這條命。

“麻黃去節(jié)三兩，桂枝去皮二兩，杏仁去皮尖要七十個并灸甘草一兩，你們誰去抓藥？”

碧荷擦干眼淚，直起身：“我去，我去給小姐抓藥。”

沈姝人小腿短，這會剛跑進(jìn)屋，聽見這話：“那我同你一起，免去些麻煩。”

兩人一走，屋里就只剩下柳虞、沈淵、張玖三人。

沈淵方才進(jìn)來見碧荷那模樣，便知道她此刻心中少了主心骨，所以他一直強(qiáng)裝著鎮(zhèn)定，怕碧荷感受到他心里的膽怯。

這會他才敢放松，扶著墻角立柱滑坐到地上。

“別擔(dān)心，”張玖抽空抬眼看他，“我可是玄月堂第十一代堂主，沒有我治不好的病。”

就說她現(xiàn)在這套針法，正是玄月堂獨門秘籍，每任堂主只有等到將死之時，才會將其只傳給下任堂主，且手法詭異曼妙，因此至今無人破譯得出。

“好了，我去門外扮演婢女了，一柱香后我來取針，場地還給你們。”她拍拍手站起身出門。

木門開啟又關(guān)上，沈淵低垂的眼眸里全是后怕，他抬手擦拭掉眼淚，挪到柳虞的床沿邊，伸手?jǐn)傞_她的手心，側(cè)臉貼上去，靜靜地注視她，不敢少看一秒。

來得匆忙，他無暇顧及女子那些挽發(fā)盤頭，只是將頭發(fā)散落披肩，加上幕籬的遮擋，這才混淆過關(guān)。

如今青絲隨著他的動作滑落，與柳虞同樣散開的長發(fā)交錯在一起。

碧荷和沈姝回來的很快，一柱香還沒到，張玖索性在院子里指導(dǎo)她們倆煮藥。

期間進(jìn)去拔了針，確認(rèn)過沒什么大礙，又跑出來和她們倆聚一起熬藥。

三個人在院子里心照不宣地給屋里的人騰出相處的時間。

等碧荷端著藥進(jìn)來的時候，沈淵還是這個姿勢不曾變過。

“沈郎君，藥好了。”碧荷輕聲喚他。

“嗯，”沈淵不舍起身，坐至床頭，將柳虞輕輕扶起身靠在他懷里，他單手摟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接藥碗，“給我吧”

碧荷就站在旁邊，看他一勺一勺慢慢地喂自家小娘子喝藥，不厭其煩地去吹滾燙的藥汁，哪怕二娘偶爾沒喝進(jìn)去流出來的，他也直接用自己的袖子溫柔擦拭去。

碧荷嘆氣，如此好的二娘和沈五郎君，在一起為什么這么難呢。

她接過空的藥碗，“婢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