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澤……”

“你說，元貞大哥一看過來，某怎么就……怎么就……”

趙仲針一邊呲牙咧嘴地忍著肩頭傳來的劇痛，一邊滿臉惆悵地抬頭看天。

怎么說他在汴梁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被王霽一看他立馬就啥也說不出來了？

馬三默默低頭跟在他身后。

王雱斜了他一眼，而后就將肩頭扁擔卸了下來放在地上，沖前方的鄭二招呼：“鄭二郎，先停一下，咱們歇歇再繼續吧。”

倒也不是他挑不動了，而是看趙仲針那別扭的樣子，估計真要讓他再繼續下去，估計這一趟回去，趙仲針最少得歇好幾天才能緩過來。

鄭二應了一聲，卻并未就此湊到王雱面前，而是默默找了塊石頭坐著。

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王雱、趙仲針身份不凡，這種人物不是他能隨便上去搭話攀談的，至于王霽，鄭二也清楚王霽身份不凡，但王霽也從來都沒有什么架子，再加上以往……自然是有的聊的。

還不等趙仲針放下肩頭擔子，王雱就無奈開口：“你曉得某最怕誰嗎？”

“元貞大哥。”趙仲針頗為篤定，畢竟他剛經歷過，自然不會那么快就忘記。

“是，也不是。”王雱點點頭，然后又帶著滿臉無奈搖頭：“平日里無事，某怕爹爹，不怕大哥。”

“但若是有什么正事，某爹爹反倒沒那么可怕了，但是大哥他……在正事上向來言出必行，而且也追求一個行出必果。”

王雱雙眼微瞇，回憶著王霽留給他的印象：“但是吧，大哥他又不是歐陽永叔那等迂腐之輩，也并非蘇子瞻那種的翩翩文士……”

“某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于他才對。”

說到這里，他就苦笑了起來，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趙仲針：“想必你也已經在江寧府打聽過大哥了吧？你覺得他名聲如何？”

“不好……”趙仲針剛說完就立馬陷入了迷惑：“也不是說不好吧，祖母去世連露面都不露，元澤，這件事情是真的吧？”

“是真的。”王雱點頭：“因為此事，在江寧府一直都有不少人詆毀大哥不孝。”

趙仲針并未詢問原因，而是依舊滿臉迷惑：“但是，除卻這些人外，有很少一些年長者提及元貞大哥，都會選擇三緘其口，馬三說不論他用了何辦法去問，他們就是閉口不談。”

王雱輕輕點頭，示意他知道了，而后便開口爆出了大料：“是某爹爹不讓大哥去的，戴孝也是。”

“至于原因……”

“就當那是風俗吧！”

頓時趙仲針眉頭就皺成了一團，還不等他問出來，王雱聲音再起：“爹爹說了，讓大哥安心讀書。”

“……”

這下趙仲針徹底沒脾氣了。

他賭氣似地躺倒在地，嘴里嘟囔了起來：“元貞大哥是怎么忍住的？若是換了某……”

“所以你會怕……”王雱無奈輕嘆：“某一樣也怕。”

下一刻兩人的目光對上，不過瞬間，兩人就齊刷刷笑了。

趙仲針一邊笑著，嘴里還嘟囔著：“誰說某怕了……”

而后兩人幾乎同時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王雱則是在一旁笑著給鄭二打招呼：“鄭二郎，你歇息好了么？”

鄭二立即起身應道：“好了，好了，早就好了！“

“那就麻煩你了。“

……

近午。

張老三家中。

王霽躺在臨時拼湊起來的躺椅上閉眼享受著太陽的溫度，聽著時不時傳入耳中的砍骨聲，滿臉愜意。

不得不說，那么多人喜歡在海邊曬太陽，確實有著一定道理。

單單聽著海水的聲音就足以讓人感到身心舒暢了。

“也不知道那倆小子如何了？”

聲音剛一出口，王霽就搖頭笑了。

以村中百姓的熱情，恐怕他們兩人想要脫身難度還大著呢，鄭二估計也會解釋一番有關兩人跟他大概會是怎樣的關系……

若是再有百姓要將他們留下吃飯，那別說正午了，就是晚上，王霽恐怕都難看到這兩人回來。

但問題也就在這兒了。

他早就說過了讓兩人正午吃飯之前回來，注定他們不可能去留下吃飯。

這里的漁人還是太窮，用來招待人的那一頓飯可能就要他們用三五天的飯食來換。

這種人情畢竟太大，那兩孩子根本沒必要去欠，尤其是趙仲針這個未來的皇帝。

“郎君，魚做好了！”

“要不要等等二郎君跟趙大朗？”

王霽頭也不抬：“等等吧，先放到灶上溫著，別涼了，不然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只是他剛一說完，耳邊就響起了一陣稍顯匆忙的腳步聲，頓時王霽臉上就泛起了笑意。

還真夠巧的。

剛剛還說呢，結果現在就到了。

而后他就從躺椅上翻身坐了起來，睜眼。

一直到王霽面前，王雱、趙仲針兩人才匆匆停下了腳步，一個兩個全部喘著粗氣，趙仲針一雙眼睛更是血絲密布，跟在逃洪水猛獸一樣。

“大、大哥，你怎么沒跟某說……”

“說什么？”王霽面色如常地起身：“去洗手，等了你們倆這么久，某早就餓了。”

而后他便張嘴高聲喊道：“陳大，把飯菜都弄出來吧，不用再溫著了，人都回來了。”

見此，王雱只能跟趙仲針對視一眼，同時無奈搖頭。

看來王霽肯定早就知道，不過僅僅只是沒跟他倆說而已……當然，即便說了，他們這一趟還是得去的。

但那樣的話或許就不是王霽開口讓他們去了，而是他們兩人自己要去。

張老三家院中本就有一張桌子，雖然并不怎么大，但用來放魚菜也足夠了，就是那些用來盛菜的碗碟看著多少磕摻了些，但不管是王霽，還是王雱、趙仲針都沒有說什么。

尤其是趙仲針，更是一邊看著那些已經上桌的菜，一邊吞著口水。

王霽看了一眼他，而后微微點頭。

要論在吃上面的成就，后世那些基本技藝還是能夠碾壓這個時代的，陳大現如今的手藝勉強能算是被調教出來了吧，反正現在出自于陳大手中的這些吃食，王霽是能吃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