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殺相愛
- (德)費陀斯·德浩謝爾
- 13115字
- 2023-01-31 11:31:04
第一篇 關于雄性與雌性的自然實驗
第一章 處女生殖——最原始的生殖形式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全都由雌性所組成的種族,它們是在幾乎完全沒有雄性幫助的情況下生存下來的。在很多方面,這些雌性會令人聯想起荷馬時代的傳說中的阿瑪宗女戰士,她們是如此強壯與善戰,以至于只有像赫拉克勒斯(Hercules)和阿喀琉斯(Achilles)這樣的古代大英雄才能與她們打個平手。
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中,那些女戰士都會殺掉任何她們所碰上的男人。不過,一年之中會有那么一次,這些仇恨男人的女人會向鄰近地區的男人們展示她們可以是多么可愛,只要她們想要這樣。她們的生活中不能完全沒有男人,因為生孩子必然需要男人。等孩子生下來后,那些女戰士就殺掉所有的男孩;她們養大那些女孩子,并訓練她們與所有男人作戰。關于阿瑪宗女戰士的傳說也許部分是有史實基礎的,也可能只是男人們的一種古老的反女性情結的想象性產物。然而,不管人類世界中的事實到底怎樣,在魚類世界中,這種現象卻是活生生的現實。在古希臘人借助想象構造出來的各種怪物和不同生物的拼合物中,實際上很少有在動物界并不真正存在的。古希臘早期是一個歷史轉折期,那時,人類在心智上的成長已使得他們不必再依靠神話來解釋世界,而開始努力獲得對周圍世界的一個較為科學的理解。他們思考著世界起源、生物本性、兩性關系,想象出各種與自然本身通過無數次實驗所設計出來的生物極為相似的現象。阿瑪宗女戰士在現實的生物界的活生生的對應物,是一種與孔雀魚有密切關系的叫“阿瑪宗花鳉”(Amazonenk?rpfling,中文稱秀美花鳉)的魚。秀美花鳉原產于中美洲,與人的手指差不多長。這種魚的行為與傳說中的阿瑪宗女戰士們非常相像,但這一點除外:成年雌秀美花鳉并無殺害其雄性后代的行為,因為它們根本就不會生出雄秀美花鳉。秀美花鳉是一種只生雌魚的雌性魚種。當然,它們也知道雄魚是它們孕育幼魚所必需的;于是,雌魚們就“借用”與自己血緣關系密切的其他魚種中的雄魚。一年一度,秀美花鳉們會克服它們對異性的厭惡而去拜訪近親魚中的雄性。在美國得克薩斯南部河流與沿海環礁湖中,這些“阿瑪宗女戰士”會與一種叫“瑪麗魚”的雄魚們交配。在墨西哥東北部或淡或咸的水體中,它們所選擇的交配對象則是雄黑花鳉。這些雄魚的精子并不會真的使秀美花鳉的卵子受精。精子穿入卵細胞只是起到觸發細胞分裂的作用,通過這一過程,一個細胞就會分化成構成一條活魚的數十億個細胞。一旦啟動了這一過程,那些精子的活力就會衰退,因而,并不會與秀美花鳉的卵核相融合。由此,近親雄魚精子中所含的任何遺傳特征都不會遺傳給由這一過程產生的幼魚。在大多數其他物種中,幼崽都是會同時繼承父母雙方的遺傳特征的,但在這一案例中,所有的雄性染色體則全都被雌性的卵細胞“謀殺”了。這樣,盡管秀美花鳉在繁殖時并沒有保持處女之身,但它們卻是通過未受精卵來實現繁殖的。秀美花鳉的繁殖不是(完全沒有雄性參與的)一般的孤雌生殖,而是一種叫“雌核生殖”的特殊的孤雌生殖。這種奇特的孕育方式產生了一群奇特的花鳉幼體。所有幼魚都繼承了完全相同的遺傳特征。每一條秀美花鳉從頭到尾在任何一點上都與其所有的姐妹相像,而且,每一條秀美花鳉都是其母親的一個小一點的復制品。秀美花鳉的繁殖是完全徹底的自我復制。它們的幼崽們根本就不從其父親那里繼承任何東西。歷經千百萬年,每一代秀美花鳉的遺傳特征都是一樣的。如果人類的繁殖也像秀美花鳉們一樣的話,那么,我們人類的生活就會像是一個噩夢。在《美麗新世界》這本描述想象中的未來世界的可怕景象的書中,奧爾德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描述了一幫其行為模式完全來自遺傳,而且每個個體都完全相同的退化了的人。在那個未來的社會中,人們用孵化器來培育“波卡諾夫斯基(Bokanowsky)”——一種在遺傳和社會意義上都是低等的人,他們被用于從事工廠中單調的流水線作業。這些完全一樣的人是專門被繁育出來做那種以同樣的方式操作完全一樣的機器的工作的。
在一些國家中,一些生物學研究機構正在做旨在確定單性繁殖是否可以用人為手段來觸發的實驗。我將在稍后討論這些實驗。現在,且讓我們先來努力想象一下:如果人類的繁殖也像秀美花鳉一樣的話,那么,我們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
首先,人類將會是全都由女人組成的。沒有了男人,女人們就不得不去與青潘猿或高壯猿交配,并一代接一代地繁殖作為她們自己的復制品的后代。親屬們會生活在一個個社區中,而其中的每個女人看起來都是與所有其他的女人完全一樣的。我們將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碰上同樣的面孔和體態、同樣的舉止和言談習慣、同樣的咳嗽與笑聲、同樣的看法與偏見、同樣的平息怒火的方式、同樣的焦慮,以及穿著打扮上的同樣的趣味,等等。這樣的生活將會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在當今世界中,每當大選來臨時,我們都會從上千塊廣告牌上看到候選人的臉在盯著我們。如果人類像秀美花鳉一樣繁殖的話,那么無論何時,我們看到的就都是同樣的臉。我們將生活在一個其中的每個字模都以一種單調到令人厭煩的、千篇一律的方式復制出來的世界中,這樣的世界中將不再會有個性的存在。
同卵雙胞胎們經常體驗到這樣一種關于一致性的強烈感受,即雙胞胎中的每一個都喪失了一些自己的個性。有一次,當我問起一對同卵雙胞胎他們在做什么時,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我們在找我們的鞋。”其實,當時那對雙胞胎中只有一個找不到他的鞋,但他們兩個卻表現得像是他們是同一個人的兩半似的。
在秀美花鳉式的人群,而不只是某一對同卵雙胞胎中,將會有成千上萬個全都彼此協調一致的人,就像他們全都是同卵多胞胎似的。這些完全一樣的人甚至會比同卵雙胞胎們更加覺得自己不像是個體。或許,他們甚至已經不再意識到他們是些個體。他們會像同樣是由固定的遺傳模式構成的昆蟲社會中的居民們一樣忘我工作。而且,他們還會成為極權主義國家的理想“公民”。某些人,如那些蠱惑民心的政客、軍事家、廣告經理人、民意調查者、經濟規劃部門,以及任何試圖組織起團體來做某種事的人,也許會喜歡生活在這種千篇一律的刻板的社會中。然而,那些管理護照的官員和追蹤罪犯的警察卻會因此而在需要將人們一個個區別出來時深感頭疼!
我有意描繪了這樣一幅夸張的景象以便向人們展示出在“雄性被創造出來”之前這個世界像是什么樣子。
在生命演化史上,大自然“發明”出雄性來是相當晚近的事。生孩子的是雌性。沒有雌性就不會有后代。然而,正如我很快就要解釋的,雄性是可輕易地被棄置一旁的。在地球居民中,最早出現的性別肯定是雌性。雄性的發明使得繁殖過程得到了一定改善,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許多問題。
雖然這種看法會觸犯雄性或男人的自尊心,但夏娃其實并不是用亞當的一根肋骨創造出來的。事實恰恰相反。而且,作為物種遺傳的奢侈品,雄性的發明帶來了許多嚴重的問題。事實上,我們可以說:正是雄性的存在,而非所謂的吃禁果,才導致了昔日的天堂不復存在。秀美花鳉的生活向我們展示了沒有雄性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這種魚沒有個性。然而,一條秀美花鳉看起來與另一條一模一樣的事實,就其本身來說根本談不上是一種悲劇。這種魚的生活看起來像是一個噩夢,只是在人們思考以下問題時才能成立:如果我們以同樣的方式繁殖的話,人類生活會是什么樣子。
在演化的過程中,大多數物種都已發現:分化出雄性來是具有優勢的。為什么秀美花鳉中沒有雄性呢?是因為這一物種尚未演化到分化出雄性這一步,所以表現出了一種原始的生活形式嗎?秀美花鳉是胎生魚類家族中的一員。它的所有的近親魚種中都存在著雄性。然而,這些雄性卻都是同類相食者。每當它們看到一條雌魚在生幼魚時,它們就會游到那雌魚的肚子底下,而后,在那些幼魚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狼吞虎咽地一條接一條地吃掉它們。
為了防止那些雄魚吞食它們的幼崽,胎生魚類家族的雌魚都會在生孩子之前尋找一個躲藏的地方。魚群越大,那身為母親的魚想要找到一個能安全躲藏的地方就越難。換句話說,在某個特定區域中生活的魚的數量越多,那些在出生后就立即會被吃掉的幼魚的數量也就越多。雄魚的同類相食行為是作為一種殘酷的生育控制方式起作用的,為的是防止物口過剩。
秀美花鳉就不必擔心會有同種的雄魚來吞食它們的幼崽。除了暫時離開它們的領域去與近親魚種中的雄性們交配并在交配后立即回家外,它們避免與任何雄性接觸。它們會用鰭猛擊任何膽敢跟在它們后面的雄魚。秀美花鳉所表現出來的并不是一種未能發展出復雜精致的繁殖方式的原始生活形式。相反,它們已經獲得了一種能防止幼崽被同類相食的雄性所吞食的特殊的適應能力。無論如何,這一物種向我們展示了:在沒有雄性的情況下,一個動物社會是如何生存下去的。
一些作為普通金魚的祖先的魚類群體也全都是由雌性組成的。這些全都由雌性組成的社會已經在烏拉爾和高加索山周圍地區——如俄羅斯的莫斯科附近、羅馬尼亞——以及德國的勃蘭登堡等地被發現。毫無疑問,這樣的動物社會在其他地區也會存在。
也許,秀美花鳉是由某種原本既有雄性也有雌性的魚種演變而來的。要發現那些沒有雄性的另類物種的真實詳情,我們必須回溯數以億年計的演化史。這些物種代表著非常原始的生命形式。不過,我們得一開始就弄清楚一件事情:繁殖行為的演化,并不必然呈現為生命形式不斷地從初級向“更高級”演化的一種穩定、連續、漸進的過程。誠然,在一定程度上,我們有理由認為“進化”即朝著進步方向的演化。畢竟,某些諸如性別、雄性的發明已經被證實在較晚近的物種的發展中是不可缺少的。但另一方面,生命演化的歷史上也充滿了明顯的“退化”和返祖現象,在這些現象中所出現的特征是會被人類看作不怎么先進的。例如,灰雁是實行一夫一妻終身制的,而這種動物中的許多與性有關的問題——像同性戀、賣淫、不忠等——都會使人想起人類中的同類問題。然而,人類在動物界中的最親的近親之一、比灰雁要更“高級”的青潘猿則是過自由的性愛生活而不是實行一夫一妻制的,在兩性關系方面,青潘猿與人類的相似程度還不及灰雁與人類的相似程度。(在此,我得提醒一下提倡自由性愛的人:不要輕易斷言在演化的等級上這種形式的性行為是必然比一夫一妻制更高級的。)由此,演化并不服從人類的道德要求。也就是說,人類不應想當然地認為:在性道德上,較高等動物也必然是高出較低等動物的。
影響性行為的因素很多:雙方的攻擊性,平息彼此的攻擊性、激發彼此的信任感和抑制彼此的逃跑欲望的能力,性生活的和諧程度,以及親和性對子關系的強度等。此外,環境因素也起著決定性作用,因為食物供給、敵人多寡、氣候與地貌等條件也會促成某種特定形式的兩性關系。最后,動物自己也會通過教學來習得并傳承適當的性行為形式。例如,日本短尾猴就既能適應父系社會也能適應母系社會。
影響動物生活的因素的多樣性,使得我們難以對動物的行為模式做出分析,也難以對類似的行為模式在人類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做出判斷。因此,本書的讀者們應該將這一點牢記于心:各種動物的演化所牽涉的過去與現在的力量是錯綜復雜的。
起初,生物世界中并不存在雄性,也不存在性行為。最初的生物都是無性繁殖的。要理解這一事實,我們首先必須懂得繁殖是什么性質的活動。
我們可以將繁殖界定為,某些大蛋白質分子準確地復制它們自身的生物化學性能的表現及其結果。如我們所知,包括幾百萬種各具特色的動植物在內的所有的生命,以及雄性與雌性的分化,都是蛋白質分子以其所可能的、最高效的方式復制它們自己的結果。
在我們這個星球上的生命史剛剛開始的時候,大自然就傾向于盡可能準確地復制所有現存的生命形式。在數十億年前,當地球還是單細胞生物的家園時,那時的地球生物是無所謂雄性與雌性的。所有那些微小的、用顯微鏡才能看到的生物都是中性的,它們中的每一個都以分裂成兩個完全相同的個體的形式來進行繁殖。
通過分裂來進行的生殖使得由此而產生的生物體具有兩個令人嫉妒的優點,即永遠年輕和某種意義上的不朽。如果一只阿米巴(變形蟲)去尋找自己的祖先,那么,即使回溯上億年,它也不會碰上一具祖先的尸體。當我們在顯微鏡下看到一只阿米巴時,我們所看到的可能是個僅僅在一個小時之前剛出生的生物,它的出生就是作為其父母的那個細胞分裂成了兩半。那個身為父母的細胞則是昨天在身為祖父母的細胞分裂成兩半時出生的,而那個祖父母細胞則是兩天之前出生的,以此類推。由此,通過回溯數十億代阿米巴的繁殖史、直到最后追溯到那第一個單細胞生物出現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描繪出一只阿米巴所屬家族的完整的樹狀繁衍圖。
從來都不曾有過任何一只現在活著的阿米巴的直接祖先死亡過。如果一只阿米巴死了,那么,它就不能再分裂,也就不可能有后代。有毒物質、饑餓、不利的氣候條件以及以阿米巴為食的天敵從來都不曾要過那些身為父母的阿米巴的命,而只要過它們的雙胞胎兄弟的命。然而,一只阿米巴蟲的不朽只是在它已活過數不清的歲月這個意義上說的。我們不可能預言它在未來也是不朽的。關于它的未來,我們所能唯一穩妥地做出的預言是:它不會因年老而死亡。如果它不餓死、不被天敵吃掉、不中毒或被惡劣氣候所害的話,那么,這種微小的生物就會永遠年輕,因為生物學的經驗法則告訴我們:只要一個生物體不停止生長,那它就不會衰老。
許多人都會對巨龜經常能活到300歲而人類很少能活到100歲感到疑惑。答案是:巨龜們一直到死前幾年才停止生長。在200歲時,它們仍然在生長,只不過不像20歲時生長得那么快了而已。它們的持續生長就是它們保持年輕的秘密。能活到100歲的鱷魚也是這樣;毫無疑問,恐龍同樣如此。加利福尼亞巨杉直到死前不久才停止生長,它們可以活到4 000歲那么大的歲數,能生長到超過100米的高度。
我們只能在顯微鏡下看到那微小的阿米巴。盡管它從來沒有變得很大,但它卻能夠持續生長長達數百萬年。一旦它的身體達到一個臨界尺寸,它就會分裂、生長,再分裂、再生長,如此循環不已;而且,只要我們這個星球上的生命還沒有全部滅絕,它就還會繼續生長下去。
單細胞生物的簡單結構,使得它們能夠自我分裂并持續不斷地自我更新,從而使它們永遠年輕與不朽。可惜的是,多細胞生物不能以這種方式運作。放棄年輕與不朽是高度發展的生命形式為它們的復雜化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獲得與失去總是并存的,這一法則同樣適用于生命演化史。隨著生命形式變得更加復雜,因年老而死亡的現象也就在這個世界上出現了。
在多細胞生物產生前,大自然已經在單細胞生物的繁殖行為方面取得一種革命性創新,即無性的(指尚未出現性別差異的生物個體之間的)性行為。
鞭毛蟲就是表現出了無性的性行為的生物之一,這是一種通過類似于毛發的鞭毛的振動來在水中推動自己前進的單細胞生物。鞭毛蟲是一種梨子狀的、通常以自我分裂的方式繁殖的生物。然而,有時,某個這種微小的生物也會用它的身體的尖銳的一端,猛地刺進另一個同類的圓球狀的底部,并藏身于其中。接著,這兩個生物體就融合成了一個個體。人類中的情侶們有時會幻想他們兩個能夠完全變成同一個人。對某些原始生物來說,這種幻想就是現實。
兩個生物體融合之后不久,新的個體就以自我分裂的方式進行繁殖。于是,就像魔法書中所寫的那樣,首先是兩個變成一個,而后一個又變成了兩個。
這種梨子狀的通過融合來繁殖的生物代表著“雄性”與“雌性”的出現嗎?到底什么是雌性,什么是雄性呢?
我們可以將雌性界定為能產生卵子的個體,而將雄性界定為能產生精子的個體。根據此定義,那些互相融合成一個個體并以這種方式進行繁殖的生物是無性的。然而,我們又可以將這種能從同類的后臀部進入其體內的生物體看作一個精子細胞,而將它的同類看作一個卵細胞。在這一意義上,這兩個生物體實際上又的確分別成了雄性與雌性個體。然而,如果那個所謂的“雄性”碰上了另一個伙伴,它可以同樣容易地扮演起“雌性”的角色,那么相應地,另一個同類就成了“雄性”。由此,“無性的性行為”這一術語意味著:兩個沒有確定性別的生物體,表現出了某種類似于性行為的行為。
盡管鞭毛蟲還沒有確定的性別,但它們的確已經表現出了特化即雌雄分化的苗頭。在顯微鏡下,科學家們已經發現:這種微生物的圓球狀的臀部有一個深色的圓圈,那是一種供伙伴們瞄準用的“靶子”一樣的東西。那些具有這種圓圈狀標記物的微生物會表現出一種扮演雌性角色的傾向,而那些沒有這種標記的微生物則表現出了扮演雄性角色的傾向。當然,其中小一點的“雄性”會把大一點的“雄性”當作雌性來對待并會溜進它的體內。此外,一個“雌性”也經常允許另一個“雌性”爬進它的體內。不過,從來不曾有過某個小個子“雌性”刺入某個大個子“雄性”體內的事情。由此可見,這種生物的“雌雄”雙方中只有一方可以轉換其性別角色,而不是雙方都可以自由轉換。
在鞭毛蟲中,一個“父親”或“雄性”與一個“母親”或“雌性”融合成了一個中性個體,而這個中性個體又以分裂的方式進行繁殖,至少起初時是這樣的。但那個由兩個個體融合而成的個體卻成了一種全新的生物。它既包含著來自“父親”的成分又包含著來自“母親”的成分,它兼有其父母雙方的成分與性質,又與其父母中的任何一個不完全相同。它是具有其自身的獨立性的一個個體。
這一新現象代表著演化史上的一次革命。它意味著:身為父母者不再充當用來復制成千上萬完全一樣的后代的模板,而是作為遺傳調色板上的許多色彩鮮明的顏料之一起作用。
無性性行為的發展加速了演化。從此以后,生命形式可以在無須等待有益突變的機遇的情況下變化與發展。通過融合,兩個個體便可以創造出一個具有一整套新特征的個體;而等到這一新個體成熟時,又會輪到它創造新的生命組合并由此創造更新的生命個體。
有時,為了創造新的個體,單細胞生物并不真正互相融合。它們可能只是簡單地交換“經驗”,某些致病細菌就會這樣做。通常,這種單細胞細菌是通過分裂來繁殖的。然而,有時候,兩個細菌會像兩條并排停靠的船那樣靠在一起,通過一種“純潔的”或無性的“性行為”——通過彼此的細胞壁來交換遺傳物質——來進行相當于性行為的接觸。而后,那兩個微生物就會各走各的路。不過,這時它們已經是兩個新的個體,因為它們體內的遺傳物質已經發生了變化。
有一種會引起斑疹傷寒的細菌會產生對某種特定的抗生素的抗藥性,而后,通過一種名副其實的集體“性”狂歡行為將這種抗藥性傳遞給它的同類。結果,那種抗生素對治療那種病不再有效。這種形式的“微生物性行為”對那些細菌自己來說是有利的,但對醫藥界人士來說卻成了一個嚴重問題。
多細胞生物的出現使得繁殖問題更加復雜。突然間,單個細胞的分裂就不再代表著個體數量的增長。取而代之的是,新出現的多細胞生物中的所有細胞都只對一個個體的生長有貢獻。在這種新情況下,生物又如何繁殖后代呢?
很有可能,經過數百萬年,自然界才演化出了對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從邏輯上看,多細胞的生命形式的出現似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其中包含著一個兩難困境: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
如果不能孕育后代,那么,多細胞生物便不能存在。而多細胞生物能夠演化出某種繁殖方式的前提是這種生物已經存在。因而,嚴格說來,這樣的生物本來應該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盡管如此,不可能的事還是出現了。它是怎么發生的,我們不知道。在自然這個偉大的實驗室里制造出來的某些早期物種中,有少數物種一直活到了今天。關于在遙遠的過去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過些什么,這些物種可以給我們一些提示。令人吃驚的是,其中的一些物種與古希臘神話中的怪物具有驚人的一致性。
根據傳說,那時候,在今天的阿爾戈斯(Argos)附近的沼澤地里棲居著一條九頭巨蛇。它叫許德拉(Hydra)。每當有勇敢的戰士砍下它的一個腦袋時,那個傷口里馬上就會長出兩個腦袋來并將那個勇士吞噬掉。
事實上,這樣恐怖的怪物確實存在。不過,只是對水蚤來說它們才是恐怖的,因為“怪物”的身長最多兩厘米,這便是水螅。
盡管它們身材短小,但這些池塘、水洼中的居民卻能做某些古希臘神話中的怪獸所不能做的事情。如果它們的觸手被割掉了,那么,那只觸手原來所在的地方就會重新長出幾只觸手。而且,那只被切下來的觸手還會長成一只完整的新水螅。如果我們將一條水螅切成200個微小片段,那么,從那些不過像塵埃微粒那么大的水螅殘片中就會長出200條水螅來。水螅是可通過斷體方式來繁殖的。
如果一條魚在吃一條水螅時吧嗒吧嗒地將它嚼碎并將水螅的碎屑撒進了水中,那么,這條魚就會為其“受害者”帶來“子孫滿堂”的結果。

斷體繁殖。淡水水螅體長不足2厘米。當它失去一只觸手時,斷肢處就會長出幾只觸手來。而且,離體的觸手還會長成一只新水螅。
不過,在一般情況下,水螅是通過“發芽”的方式來制造后代的。水螅的腹部會生出芽狀的凸起或者說胞芽,這個凸起會變成一個水螅寶寶,并最終脫離母體。對水螅寶寶所附著并要最終脫離的母體,我們可以同樣稱之為父體,因為對這種動物來說,雄性也能生孩子!
區別一條水螅是雌性還是雄性的唯一方法是看其在種群數量爆炸期間的行為。食物充足、天氣暖和的時候,某個水域中的水螅的數量就會每天翻番。這個時候,它們是以芽生的方式來繁殖的。水螅呼吸時要排出二氧化碳,這些二氧化碳會積聚在水體中。當這種氣體達到臨界濃度時,它就會變成一種性刺激素:在它的作用下,在此之前無性的水螅便會臨時性地變為雄性與雌性。在二氧化碳的作用下,水螅“腹部”外側會出現隆起,水螅是雄是雌就看那包塊中產生的是精子還是卵子。精子和卵子一旦成熟便會被排入水中。從那時起,卵子是否會受精就要看機遇了。
由此,在出現水螅數量過剩時,這種無性別生物就會突然轉變成有雌雄之分。當水螅數量達到無滅絕之虞的時候,這種動物才可承受得起“奢侈”的有性繁殖。當水螅數量萎縮到一定程度時,這些水螅又會重新變成無性的。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在原本的意義上談論水螅的性別,而只能說它們在一定條件下臨時性地具有了類似于雄性與雌性的特征。
這一轉變的優點顯而易見。只有在水螅密度很大的情況下,那些在水中自由漂動的精子和卵子才會有機會相互碰上,受精現象才可能出現。在水螅數量過剩的情況下,有性繁殖比無性繁殖更有優勢。這是為什么呢?嬌弱的水螅及其芽體在寒冷的天氣下會死去。也就是說,它們無法在歐洲、西伯利亞或北美越冬。但它們的受精卵卻能在歷經寒冬后生存下來。這樣,偶爾出現的有性繁殖使得水螅在熱帶地區之外,也能在地球上較寒冷的地區繁衍生息。
而在其他物種中,無性繁殖可能更具優勢。為了避免滅絕,蚜蟲必須在春夏兩季快速繁殖,它們沒有可能將時間浪費在覓偶、求愛、交配這樣的事情上。這樣,在這兩個季節,大量雌蚜蟲聚集在一起,吸吮植物嫩枝的汁液。在從未與雄性接觸的情況下,這些雌蚜蟲所生下的幼蟲當然也都是雌性的。
就像單細胞生物與秀美花鳉一樣,雌蚜蟲也按照某個已然確定的范本制造復本來批量地繁殖后代。這些身為“處女”的動物所制造的后代是與它們自己一模一樣的復制品。
在陰冷的秋季,雌蚜蟲又開始分娩。它們扭動著身體產下雄幼蟲,不久,這些雄蚜蟲就開始與雌蚜蟲交配了。這種遠非純潔的懷孕方式使雌蚜蟲由生孩子的處女變成了產卵的雌性。與水螅的情況一樣,在冬天,只有蟲卵才能過冬,而所有的蚜蟲都會死掉。
若一種動物的生殖方式在兩性生殖與單性生殖之間交替轉換,動物學家們就會稱之為異質生殖交替。
應該強調指出的是,有性生殖的原初目的并不像有些人經常聲稱的那樣是防止近親繁殖。實際上,性別及有性繁殖的出現是為了使生物能以受精卵的形式在寒冷的氣候條件下安然過冬。自然界沒有必要創造出某種專門措施來禁止生育,因為由近親繁殖而導致退化的動物是不可能長期存在的。
而在熱帶,昆蟲們沒有必要生產能過冬的卵,而且,對物種的延續來說,雄性也是沒有必要存在的。因此,在熱帶地區,許多動物都是在對雄性幾乎無所依賴的情況下存在并延續下來的。
例如,在生活在亞馬孫流域的動物種類中,某些竹節蟲、鋸蠅、癭蜂和姬蜂都是雌雄比為1 000∶1的動物。在其中的某些動物中,有時從受精卵中只生出雌性后代來,另一些時候,又只生出雄性后代。由此,雌性大量過剩與雄性大量過剩的時期交替出現,似乎這些昆蟲對到底哪種狀況更好無法做出抉擇。
蜜蜂和螞蟻就不生活在這樣的混亂狀態中。在它們的社會中,雌性是從受精卵中孵出的,雄性則是從未受精卵中孵出的。一種信號系統控制著不同社會等級成員的繁殖,以使任何一個社會階層的成員都不多不少正好是那個群落所需要的。
在澳大利亞,有一種叫斑點安基樂(Anchiole maculata)的竹節蟲。在持續幾代孤雌生殖后,那些雌性后代會由于不明的原因而變得不育。這時,要使蟲群免遭滅絕,那些雌蟲就必須找到雄蟲。
某些種類的葉蟲和袋蛾中的雌性在有雄性的情況下會與它們交配。而在雄性短缺的情況下,那些雌性也無意于做“墻花”(喻指社交場合中無伴而獨自靠邊站者)。這時,它們就會直截了當地以孤雌生殖的方式來繁殖后代,而且專生雄性,等這些雄性成熟后,它們就可以與群內的雌性交配了。這些雌性昆蟲是以一種DIY(自己動手)的方式來解決繁殖問題的:它們自己制造出雄性而后與之結婚!
在引述這些稀奇古怪的性行為時,我絕不是想要糊弄讀者,而只是想要表明:自然界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在這個實驗室中,兩性間的關系已經歷過無數的形態變化。被環境影響所修改的本能的行為模式,決定著對每一物種來說最適合的繁殖方式。
我對葉蟲和袋蛾的繁殖行為的上述討論也許會讓讀者感到疑惑:雌性生物究竟是怎樣憑孤雌生殖生出雄性后代來的呢?畢竟,秀美花鳉的例子所告訴我們的是:孤雌生殖所創造的是與母親一模一樣的復制品,因而,所有的后代肯定也都是雌性的。關于袋蛾的研究已經為這個問題提供了答案。雌蛾的卵細胞中有兩個而不是一個細胞核,細胞分裂時兩個核融合成一個核。于是,那個卵細胞就能以通常的方式演變成一只幼蟲了。
在袋蛾的例子中,從一開始,雌性的卵細胞中就儲備了應急用的雄性的精子。如果卵子未被某個雄性所受精,那么,儲存在卵細胞中的“雄性替代品”便行動起來,使卵子發育成雄性后代。
有時,會有女士(從來都沒有男士)來問我:人類是否也可以通過孤雌生殖來繁殖。對男人來說,這個問題中隱藏著不祥的暗示,因為如果人類也能孤雌生殖的話,那男人就無須存在了。
多年以來,人們一直相信,孤雌生殖只出現在昆蟲和最低級的動物中。現在我們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對的。例如,秀美花鳉就是一種脊椎動物。此外,動物學家們還發現孤雌生殖也出現在高加索地區和亞洲西部的安納托利亞的三種巖蜥蜴,以及中國與里海之間地區的鞭尾蜥蜴中。這些動物都是由雌性組成的。這些雌蜥蜴不像秀美花鳉那樣通過與其他亞種中的雄性交配來激活胚胎發育。它們直接產下未受精的蛋。從那些蛋中孵化出來的都是雌蜥蜴,或者什么都沒有孵化出來。通過檢查那些未孵化的蜥蜴蛋,動物學家們發現:那些蛋中有已經死亡或殘缺不全的雄性胚胎。在這些蜥蜴中,雄性在被孵化出來之前就“流產”了。
由此可見,孤雌生殖并非“雄性”發明之前才存在的一種原始的生殖方式,而是從已經同時擁有雄性與雌性的物種中演化出來的。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某些物種中的雄性已被事實證明是對其所屬的物種有害的或根本就是多余的。(順便提一句,那些在努力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的科學家統統是男的。)
20世紀60年代,科學家們成功地在脊椎動物中引入了孤雌生殖。[1]當時用來做實驗的動物是火雞、兔子和老鼠。這方面最成功的研究是由蘇聯研究者們進行的。1970年,他們將金屬電極貼在母老鼠的卵巢上,用電脈沖刺激卵子。在全身麻醉的情況下,母鼠下腹部被剖開,以便插入電極。電流刺激不久之后,卵細胞便開始分裂。不過,這個胚胎只生長了7天就死了——這可能是手術與連續不斷的觀察所造成的。目前,用這種辦法來繁殖活鼠的可能性看來微乎其微。因此,迄今為止在人類中引入孤雌生殖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一旦科學家們在一個新領域中開始實驗工作,他們就會打開許多條研究途徑。男科學家們私下里肯定已經對這樣的想法感到驚恐不安:終有一天,哪怕這一天還很遙遠,孤雌生殖可以借助人為手段在人類身上得到實現,而那時男人將會成為多余的。因此,他們已經開始致力于“雄性單性生殖”實驗:先將卵細胞里的胞核吸出來,然后將雄性的精子細胞置入其中;由此,雌性染色體被全部從卵細胞中排出,并由雄性染色體取而代之。為了扭轉女性占上風的局面,一些男科學家正在努力創造一個男人支配女人的程度比現在更甚的世界。然而,即使在男人占統治地位的全盛時期,女人仍然需要被用來生產卵子,因此,他們不可能將女人完全消滅掉。對他們來說,這是多么遺憾的事啊!
此外,即使是由一個只包含雄性染色體的卵發育而成的生物體,仍然會繼承其母親的一些特征。因為除細胞核內的染色體外,細胞質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后代的特征。這就是公馬和母驢雜交所生下的后代是驢騾,而公驢和母馬雜交所生下的后代是馬騾的原因。在這兩種情況下,雜交產生的后代都更像母親而不是更像父親。
人們經常忘了這一基本的遺傳法則,并錯誤地相信孩子的性狀一半是從其母親那里繼承下來的,一半是從其父親那里繼承下來的。其實,那適用于馬和驢子的法則同樣也適用于人類。所有孩子的遺傳性狀都更多地來自母親。
另一些有關卵子和精子的科學實驗也有助于說明這一事實。例如,科學家們已經能做到將含有雌性染色體的細胞核從卵細胞中拿掉,而后,在其中置入另一種動物的精子細胞。也就是說,他們在試圖引發不同種動物之間的雄性單性生殖行為。這便是所謂的無核卵塊發育。
機警的讀者會注意到:這種實驗可以被用作在實驗室中進行的、兩性之間的戰爭的武器。無核卵塊發育實驗可以被用作反對女性的武器。如果可以通過將人類的精子移植到其他動物的卵細胞中去的方式來繁殖人類的話,那么女人們便可以從孕育與生孩子的重負中解放出來。然而,基于同樣的理由,女人們對人類這個物種的存在來說也就變得不必要了。那將真正是個純粹由男人組成的世界。
不過,無核卵塊發育的動物實驗至今也只在蠑螈身上取得了有意義的成果。在實驗中,普通的平滑蠑螈的卵子中被注入掌狀蠑螈、阿爾卑斯山蠑螈、冠毛蠑螈的精子。但由此而產生的胚胎卻從未發育到能不依賴于母親而獨立生存的階段。卵子與精子之間的種間差別越大,胚胎停止生長的時間就來得越早。由于雄性的染色體中所包含的遺傳信息與雌性卵子細胞質中的遺傳信息不匹配,那些被改造過的卵子只能發育成無法生存的畸形或殘廢的動物。
由此,迄今為止那些試圖通過遺傳操控手段來剝奪雌性存在的生物學理由的努力全部都以失敗而告終了。遺傳學家們所發動的性別之戰陷入了停滯狀態。
現在,我們必然會問這個問題:雄性到底有什么用呢?除了各種孤雌生殖的全都由雌性組成的動物,以及雌雄比例為1 000∶1的動物外,在世界上的大多數動物種群中,“世界的主人們(謔稱男人或雄性們)”都占了一半。它們消耗了環境中可供給的一半食物資源,但它們又為自己所屬的種群提供了什么呢?
它們幫助養育孩子了嗎?在動物界,很少有雄性幫助雌性養育孩子的動物。在面對異種之敵時,它們為自己的同類提供保護了嗎?當它們的確提供保護時,這樣的保護通常是效果相當差的。在面對同種之敵時,它們為自己所屬群體中的成員提供保護了嗎?如果一個物種中沒有雄性的話,那么,該物種也就無須由雄性來提供旨在對抗來自同種的其他群體的雄性敵人的保護。由此可見,雄性存在的唯一正當理由就是有性繁殖所提供的優勢。那么,這種優勢存在于什么之中呢?
秀美花鳉的例子告訴我們:如果所有的后代都是其母親的一模一樣的復制品,那么這個世界會是多么單調。但是,每個個體的獨特性真的構成了一種生物學上的優勢嗎?個性崇拜不會只是人類所特有的一種偏見嗎?如果每一種動物都是以一個最高效的可復制百萬次的“模特”為范本復制而成的,那么,事實上,這不是更具優勢嗎?人類欣賞并稱贊個性。但個性不過是演化的一個副產品,而不是演化的動力。
我們已注意到:借助性接觸進行的遺傳信息的交換使得某些細菌變得對人類所制造的藥物具有抗藥性。可見,性行為加速了物種演化進程。然而,生物數學家們通過將突變率、群體規模及自然選擇效應考慮在內的計算得出結論:有性繁殖開始加快演化速度的前提是,動物種群的成員必須達到上億個。而當種群的物口少于1億時,雄性的存在只會減慢而不是加快演化速度。
不過,有性繁殖的確有一個高出其他繁殖方式的優點。如果在某種孤雌生殖的動物中出現了某種有益突變,那么新特征要傳遍整個物種得花相當長時間。“舊版本”的動物逐漸消失并被“經過改良的新版本”的動物所逐漸取代。直到整個物種都是由“改良版本”構成的,這個物種才能從另一個有益突變中獲益。
而在種群成員數量足夠大的條件下,有性繁殖則可使一個物種同時獲得兩個或更多有益特征而不必等物種中的大部分舊個體都消亡。由此看來,盡管有性繁殖的優勢看似很少,但事實上,這種優勢是如此巨大,以至很少有物種不曾演化出雄性,盡管這一事實對某些熱衷于女權運動的人來說可能是令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