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他們倆在一起的頻率更高了。碰到兩個人晚上都沒有安排的時候，張珊珊就會在下班以后買好菜，到李志杰家燒飯，等他下班回來，一起吃晚飯。晚飯以后，如果李志杰還有案子要忙，張珊珊就會在整理好廚房之后，在他家看會兒電視，在他休息的時候和他聊會兒天，然后他會送她回去，她會半撒嬌半命令地要他早點睡，他也總會含笑答應。如果兩個人都沒有什么事情，就會開車出去兜兜風，散散步，或是去看場電影，打打籃球。

自從上次回母校打了那場籃球之后，李志杰便又多了個身份——籃球社客座教練，每周固定一天晚上，過去指導他們打球。因為張珊珊總是陪伴在他身旁，所以便有好事者喊她“大嫂”。令張珊珊感到奇怪的是，李志杰明明聽見了，卻也沒有否認。張珊珊何嘗不想他默認兩人的親密關系，但她更清楚，他一直都在等國英。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談論得最多的一個話題，就是國英的近況。她知道他常常給國英打電話，有一次甚至還說休年假的時候，要過去看看她。所以盡管兩人現在看似親近，其實她一直在守著最后一道防線……

“拜托你們不要這樣叫我，好嗎？我和志杰只是好朋友而已，謝謝！”

每次張珊珊都會笑著否認，堅持讓他們喊她的名字。隊員們看了看李志杰深沉的臉色，也不好再鬧，所以幾次之后，便也沒有人這樣叫了。李志杰的心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悶，明明她的申明很及時，也很應該，可他就是不愿意聽。每次聽她解釋，他的心頭就有一股無名的火，可這火他只能發泄在籃球場上。然而，無論他在籃球場上如何活躍，無論他贏得了多少隊員的崇拜，都無法完全抹去他心頭的那絲不快。他找不到自己不快的理由，所以只能任它在心底盤踞著，并且生根發芽。

周五，下了一天的雨，到了傍晚下班時分，雨勢依舊強勁。張珊珊難得同意讓李志杰下班以后來接她，李志杰不想讓她等著，就早早到了。她和幾個同事一起出來，李志杰放下車窗，正想叫她，卻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張珊珊?！?

張珊珊抬起頭一看，卻是她的一個客人：“李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事嗎？我記得您預約的時間是下周二下午。”其他同事見她有事，紛紛先行離開。

“是的。不過，我今天不是來向你咨詢的，我只是想請你吃個飯?！边@位李先生西裝革履，是一家外資企業的主管，對張珊珊很有好感。

“對不起，李先生，我們有規定，不能和客人有私人來往，以免影響咨詢效果?！睆埳荷汉芸蜌獾鼐芙^了他。

“如果我找其他咨詢師，你是不是可以試著跟我交往？”李先生外表斯文，言談舉止卻有著商人利落的本色。

“對不起，如果您想換咨詢師的話，請跟我們咨詢室的工作人員聯系。至于交往的話，我只能說謝謝您的抬愛，但是非常抱歉?！睆埳荷荷裆绯?，依然平和有禮。

“張珊珊……”李先生不是個會輕易接受拒絕的人，他攔住張珊珊，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發現不知何時，他們之間多出了一個男子。那個男子高大帥氣，攬在張珊珊腰上的那只手和渾身散發出的霸氣無不在宣示著他對張珊珊的“主權”。

“珊珊，”那個男子親昵地把頭湊近她的耳朵，問：“他是誰呀？”

然后，這位李先生就看到他心目中的俏佳麗一下子羞紅了臉，軟綿綿地推了他一下，說：“志杰，不要鬧。他是我的客人?！?

李先生是個明白人，當下便問張珊珊：“你男朋友？”

張珊珊還沒開口，李志杰便笑著故意看了看手表，說：“這位先生，現在是下班時間。不好意思，我要帶她去吃飯了，麻煩讓讓好嗎？”

李先生的風度尚在，但是：“張珊珊，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找我?！闭f完，他把名片遞給張珊珊。

李志杰替張珊珊接過名片，放進自己的口袋里：“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抱歉，我們先走了?！闭f著，他撐開傘，擁著張珊珊，走進了雨里。

回到車上，張珊珊朝他伸出手：“志杰，謝謝你剛才仗義相助。把那張名片給我吧?！?

李志杰皺起眉頭：“你真打算給他打電話？”

張珊珊答道：“不管給不給他打電話，那名片是人家給我的，你拿去有什么用？”

李志杰說：“你那兒應該有他的資料和聯系電話吧。那名片也沒什么用，扔了吧。”

“志杰……”張珊珊不高興地看著他，“給我?！?

李志杰不情不愿地從口袋里拿出名片交給她，一路上賭氣不跟她說話。張珊珊心里直嘆氣，如果不是知道他愛的是國英，她會以為他這是在吃醋呢，唉！

……

通常周五的晚餐是他們品嘗美食的時間，因此，一般都會在外面共享。不過，今天因為雨下得太大，所以他們還是決定回家自己燒飯吃。

張珊珊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李志杰靠在門口看著她：“珊珊，我來幫忙好不好？”

張珊珊回頭一笑：“你倒說說看，你會干什么？”

“淘米、洗菜、切菜、削皮之類的，應該可以吧？”李志杰不太確定地說，“一回生，兩回熟，我可以試試。”

“好吧，那你就幫我洗菜吧。”

李志杰聞言，精神大振。把袖子卷高，走進了廚房。張珊珊把菜放到盆子里，又幫他打開水龍頭，說：“把菜葉一片片摘下來，菜心那兒要多洗洗，泥一般都粘在那兒?！?

李志杰點頭：“明白。”張珊珊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見他有模有樣的，也就去忙活別的菜了。又過了一會兒：“志杰，洗好了嗎？”

“應該……洗好了吧。”

李志杰的聲音還在水槽前面，張珊珊抽空走過去一看，嘆息：“志杰，你還是去外邊休息一下吧，我來就好了。”

“珊珊……”李志杰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用洗潔精洗菜不對嗎？她不是說洗干凈點嗎？他不是把菜洗得很干凈嗎？

“志杰，洗菜用清水就好了?！睆埳荷翰蝗绦呢煿炙?，“好了，好了，你要幫忙的話，一會兒吃完飯，就洗碗吧?！?

“那好吧。”李志杰怏怏地離開了廚房。

吃完飯，張珊珊幫李志杰圍上圍裙，跟他仔細講解了一遍洗碗的過程，又給他示范了一個。他連連點頭：“這個挺簡單的，沒問題。”

張珊珊還是不太放心：“要不，我在這里陪著你吧?！?

“不用，你燒飯做菜的，已經很辛苦了，這點小事就交給我吧，你去休息一下?！崩钪窘馨阉瞥鰪N房，開始埋頭干活。

張珊珊拉長耳朵聽廚房里的動靜。幾分鐘之后，李某人不負所望地讓廚房發出了第一聲脆響，是盤子落地的聲音。張珊珊忍了，再等等。又過了兩分鐘，又是一聲脆響，張珊珊再也忍不住，走了進去：“志杰？”

地上躺著盤子、碗和勺子的尸體，那個男人還在跟剩下的碗筷搏斗。這該死的碗，實在太滑了，怎么也抓不??！要命！

張珊珊拿來工具，把地上的碎片先掃干凈。然后走過去，拉住他的手，把滿是洗潔精的水倒掉，說：“洗潔精放太多了，容易滑。放一點就行了，再用清水反復沖洗一下，就可以了。你再試試，來。”

李志杰耐下性子，照她的指點做，總算在滿頭大汗之余完成了任務。他對著張珊珊憨笑：“你瞧，我做到了?！?

張珊珊拿來毛巾，幫他把臉上沾著的泡沫一一擦掉，柔和地說：“是的，你很能干。”

李志杰傻了，臉上的毛巾又輕又軟，她的笑容就像酒心巧克力一樣，甜得醉人，他，他，他……好想抱住她，輕輕地咬上一口，嘗嘗那醉人的甜……咳咳，他在想什么？她是珊珊，他的……好朋友！他沒來由地覺得好郁卒。閉上眼睛，不看了！可是……那淡淡的，清甜的，少女的香味為什么不肯放過他，就這么鉆進了他的鼻子，竄進了他的心里，撩撥得他的心癢癢的，癢癢的……

“玥……咳咳，珊珊，可以了吧？”為什么他的聲音聽上去會這么沙啞，好像心里有鬼似的？李志杰好生唾棄自己，連忙清了清嗓子。

她笑：“行了?！狈砰_手，轉身到衛生間放毛巾去了。他的心頭一陣失落，好想把她抱回來，再幫他擦擦……打住，不能再想了！李志杰當機立斷，今天的廚房太過邪門，不是久留之地，還是……看電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