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灼痛提醒他，一根煙又燃到了盡頭。自旁邊的煙盒中再抽出一根點上，他腦子里的畫面移步換景。

王國英出國了，他終于還是沒有挽留。飛機起飛的那一刻，他就在機場外面，遙望著它越飛越遠，最后消失在天際。心，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只想大醉一場。她就在這時打了個電話給他：“志杰，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你說呢？”他冷冷地反問。也許不該遷怒，畢竟放王國英離開是他自己的決定，可要不是她的一番話，他也不會陷入絕望的谷底，提早品嘗失戀的心傷，叫他怎能不怨？

“……”也許感受到他的怒氣，她在電話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志杰！”

“算了……”他突然覺得疲憊不堪，這段感情一直都是自己在唱獨腳戲，也許這樣的愛戀根本就是個錯誤！他憑什么去怪別人！用力摁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他無力地問，“有什么事？”

“可以的話，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哪里？”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放心，我絕不會拐帶你的。”

聽到這話，他扯了扯嘴角，說：“好吧。”

“我5點半下班，你過來接我？”

“好。”

“先說好，你不能放我鴿子。”

“要不要寫個保證書給你？”

“這倒不用，你要不來，我會打連環電話來催的。”

“……”

“好吧，再見。記得不要喝酒！”

“……知道了。”

拉開車門，又看了眼飛機消失的那一頭，他終是一咬牙，鉆進了車里，再不回頭。

……

傍晚，他如約而至，她背著個大包早已等候在門口。看見他，她招了招手，笑著跑了過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她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后滿意地說：“精神還不錯，應該沒有問題。”

李志杰心情不佳，所以不予理睬。張珊珊也不以為意，說：“今天晚上的時間，你都交給我了，是嗎？”

“你出多少錢買我？”李志杰懶懶地說，渾身都是頹唐的氣息。

“就你現在的狀態，嗯……勉勉強強給個250吧。”張珊珊伶牙俐齒地接上。

“二百五嗎？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李志杰把手搭在方向盤上，臉上是明顯的自嘲。

張珊珊不想被他影響，于是，便開始指揮他：“走，先去吃飯，前幾天發現一個不錯的餐館，帶你去嘗嘗。前面左拐，我給你指路。”

李志杰默默地照著她指的路線開，中途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到了餐館門口，李志杰慢吞吞地停好車，走了下來。張珊珊一把拉起他的手，讓他跟著她走。來到點菜區，張珊珊也不問他，點了幾道菜，就拉著他來到了洗手間門口。李志杰任她擺布，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張珊珊抬頭望著他，神色極為哀怨：“老兄，你該不會要我陪你進去洗手吧？”

李志杰終于忍不住，露出了今天見到她以來的第一個正常的笑容：“你呀！”轉身推門進去了。張珊珊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他正神色蕭索地靠在走廊上等她。張珊珊在心里嘆了口氣，臉上卻拉開了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背：“志杰！”

李志杰確實被她嚇了一跳，但面對她的時候卻并無責怪的神情，只是很無奈地看著她：“珊珊……”

張珊珊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軟軟地說：“對不起嘛。走，吃飯去。”

兩人一起走進包廂，不一會兒，冷菜就先上來了。張珊珊叫服務員拿來了一大碗飯，然后給李志杰盛上一碗，說：“今天晚上有體力活要干，你必須得吃上三碗才行。”

李志杰試圖跟她討價還價：“珊珊，我……”他想說，我真的沒有胃口，能不能少吃點？

張珊珊立馬截住他的話頭：“你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肯給我吧？”

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李志杰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張珊珊簡直就是他的克星，他有時候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就是甘心被她管呢？唉！

……

飽飯之后，李志杰就開車來到了張珊珊要他干體力活的地方。他把車停下，抬頭一看，馬上把目光轉向了張珊珊。張珊珊卻只是笑，并不解答他的疑問。李志杰不得不開口問道：“你帶我來這兒干什么？”

“重溫舊夢。”張珊珊忽然變得惜字如金，拋給他這四個字以后，就拉著他走了進去。

兩人一直往里走，最后在他熟悉的地方停了下來。張珊珊打開隨身帶著的大包，取出一袋東西遞給他：“給，趕緊去換上，我等著你哦。”

李志杰閉了閉眼睛，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換了起來。沒過多久，就出現在張珊珊面前。張珊珊早已把外套脫掉，露出了里面的運動套裝。她拿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籃球，正在做熱身運動。

以往這個時候非常熱鬧的籃球場，今天卻空無一人。張珊珊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拉著李志杰走了進去。把球拋給他，張珊珊大聲說：“一對一，十個一組，輪流進攻和防守。女士優先，我先進攻。現在給你五分鐘，做一下準備運動。”

回到熟悉的場地，李志杰仿佛看到了過去活力四射的自己，那么自信，那么從容，好像什么都難不倒他，成竹在胸。那種豪氣現在恍若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把所有的不愉快拋到一邊，他高聲回道：“好，這可是你自找的，待會兒別怪我手下無情。”

張珊珊笑道：“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病貓還是老虎！可以了嗎？”

“來吧！”

李志杰剛開始并沒有盡力，只是想陪她玩玩而已，沒想到她的球技出乎意料的好，7個球進了4個，其中2個還是3分球。她挑釁地笑：“看來，你也不過爾爾，難道是我高看你了？”

這話說完，接下去的3個球，便連連被對方截斷，總算見識到某人厲害的張珊珊，喘著氣抱怨：“小氣的男人，真禁不起刺激！”

那某人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怎么看怎么狂妄：“還要繼續嗎？”

“當然！”張珊珊豈是那么容易服輸的人，當下跟他交換位置，他攻她守。她竭盡全力，想要攔下他的進攻。可是，那人靈活得像條泥鰍，還沒近身，他就滑了過去，上籃，球進：“1。”

“再來！”張珊珊咬咬牙，不肯認輸。

那人揚了揚眉，不緊不慢地運著球。張珊珊相中機會，上前搶球。那人一轉身，把球遠遠地投出，啊，又進了，三分球：“2。”

接下來，那人健步如飛，又一次輕巧上籃：“3。”一個換手，球進：“4。”后躍式投籃：“5。”看也不看，往后隨手一投：“6。”又一個三分球：“7。”靠，還來三分：“8。”太惡劣了，居然拿球引她，假動作做得跟真的一樣，然后一眨眼，球又直奔籃框而去：“9。”一個力道十足的灌籃：“10。”

“小丫頭，服了沒有？”抱著個球，李志杰輕松得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臉上流露出的勝利的光芒，都能把人眼睛給閃瞎了。

反觀張珊珊，累得跟條狗似的，坐在籃球場上，拼命喘氣：“算你狠！”

李志杰走過去，半蹲在她身旁，用手背幫她擦了擦汗，說：“其實，女生中，你的球算是打得不錯的。可惜，在我面前，你還嫩了點，還有很大的努力空間……”

“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嗎？你現在這樣就是！”張珊珊嘴上說得氣憤，臉上卻笑得溫柔。

李志杰不知怎么的，忽然心跳如雷，他別開眼，站起來：“還要再活動活動嗎？”

張珊珊沒有說話，看著外面由遠及近的那群人：“李學長，我們來了。”

李志杰回頭一看，卻是籃球社的那幫人：“你們怎么來了？”

“我們聽說，你今天晚上有空過來指導我們打球，興奮得不得了，要不是為了等阿梁，我們早就到了。”大三的魯庭秋這樣解釋。

李志杰看了眼張珊珊，她已經站起來，走到了場外，遠遠地看著他微笑。

“李大，那是你女朋友嗎？長得真漂亮！”大二的小學弟看到他臉上那柔得簡直能滴出水來的神情，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大聲問道。

李志杰收起表情，淡淡地說：“不是要打球嗎？開始吧。”

在一群男生不時發出的叫好和驚嘆聲中，李志杰的沮喪與失落一掃而空。他的目光時不時地與場外觀戰的她交匯，這就是她的用意嗎？用這種方式，讓他忘記傷痛，幫他重新找回自我，找回對生活的熱情嗎？他微笑，恭喜她，她又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