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各懷私心
- 大唐:截胡武媚娘,李世民崩潰了
- 長安春雪
- 3762字
- 2022-12-21 09:37:13
青雀是魏王李泰的乳名,李世民一向寵愛魏王,就算在朝堂上,也稱呼乳名,這是朝野皆知的。
李泰見問到自己,毫不遲疑的跨前一步,朗聲說道:“老五平素就頑劣不堪,父皇教導過他多次了,他劣性不改,哎,作為兄長,看著他走到這一步,兒子實在……”
說著李泰重重嘆了口氣:“兒臣確實沒想到老五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更沒想到他會謀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兒子實在為五弟惋惜,但凡有一絲可能,兒臣都不愿意看到五弟沒下場,哎……兒臣同意太子的意見,先在臺獄關一陣子,過一陣子再交部議處。”
李治聽明白了,李泰的話里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表明了立場,表示自己跟父皇是一條心的,既跟反賊勢不兩立,又顧念了兄弟情分。
第二層意思才是李泰真正要說的,李泰敏銳的抓住了李承乾說的依法處置這一條,輕描淡寫的將主張嚴辦兄弟的帽子扣到了李承乾的頭上。
將來皇帝若是因為李祐之死怪罪下來,那我李泰可是有言在先,交部議處的提議是太子李承乾提的,這個黑鍋該由太子去背,跟我李泰無關。
李泰顯然也看穿了父皇的心思,順著父皇的心意做順水人情,更重要的是。
李泰在寥寥數語間,苦心孤詣的給太子挖了一個大坑,真是殺人不見血。
李治偷眼觀察李世民,皇帝仍然沒表態。李世民想必也聽出了李泰的弦外之音,畢竟他天縱英才,奪嫡陷害太子的把式,二十多年前他就玩的爐火純青了。
李泰話里的埋伏,都是當年李世民玩剩下的。
李世民不動聲色,外人看不出他表情有分毫的變化,這樣一來,殿中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李承乾和李泰的答案顯然都不合皇帝的胃口。
李世民仍在一下一下的敲擊御案,不快不慢,不輕不重。
又過了一會,李世民看向李恪:“老三,你怎么說?”
李恪跨步向前,緩緩說道:“五弟雖然頑劣,但天性純良,對君父從無二心,也一向恪守朝廷法度,這次齊州之事,其實是昝君莫和梁猛彪兩個宵小在暗中謀劃,五弟被蒙在鼓里。”
李恪繼續說:“事發當天,昝君莫和梁猛彪兩賊突然起事,以武力脅迫五弟。設身處地為五弟想想,亂兵集結之勢已成,身邊又有奸賊宵小脅迫,當時五弟如果不服從昝梁二人,可能立時就有殺身之禍。所以五弟的所作所為,雖為朝廷法度所不容,卻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兒臣愿以王爵為五弟擔保,請父皇派人重審此案,查明真相。”
李恪說到一半時,李世民就停下了敲擊御案的動作。
待李恪說完,李世民雖然仍沒說話,但表情明顯比剛才輕松了不少。
李治暗中佩服,三哥的回答明顯比太子和李泰都要高明。
三哥也看穿了父皇的心意,他在委婉的幫李祐開脫,卻沒有明說李祐無罪,而是巧妙的把李祐謀反的責任都甩到李祐的親信昝君莫和梁猛彪等人身上,而李祐反被李恪說成了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尤其是李恪特意強調了李祐是被脅迫的,不起事就性命不保,這樣李祐就從主犯變成了脅從。
脅從雖然也是重罪,但按照八議之例,是可以網開一面的,至少能保住一條命。
反正昝君莫梁猛彪那兩個貨已經在齊州被殺掉了,死無對證,所有臟水全潑到他們身上,也不用顧慮他們翻案。
再說了,就算昝君莫梁猛彪活著,刑部那些刀筆吏也辦法把屎盆子扣在二人腦袋上。他倆還能反了天不成?
李治心里掂量,琢磨著三個哥哥的話,三人都在不同程度上或放了李祐一馬,甚至為李祐求情開脫,只不過三個人各自所處的位子不同,心里的盤算也不同。
李承乾的辦法是法理人情兩頭兼顧,站在太子的立場上盡最大可能留下周旋余地。
李泰出手狠辣,以出謀劃策之名,行的是攻擊太子之實。
李恪比二人更高明,他甚至不惜顛倒黑白,把李祐從謀反主犯說成被脅迫,在迎合圣意這一點上比二人做的更徹底,完全沒有底線,但沒有攻擊太子和魏王,這會讓李恪在李世民心中加分。
李制感慨,當年真正的李治擊敗其他人奪得皇位,也算是地獄級難度了,這些哥哥沒一個省油的燈。
想著,李治偷眼觀瞧上方的皇帝,父皇一會估計會問自己。
果然,就在李治偷眼看皇帝的時候,李世民也正看向他:“稚奴,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兒子……兒臣……”李治故意猶豫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兒臣……想去看看五哥。”
此言一出,舉殿皆驚。
隨即,所有宰相都露出贊賞的目光,李世民更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個哥哥都明白父親的心意,也都從各自角度順了皇帝的意思。
但他們雖然迎合了李世民的心意,但里面都夾雜著或多或少的私心,其本質上還是在為自己爭取圣眷圣寵,撈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其實這個答案李治早就想好了,他只須抓住一點:李世民最在乎親情。
三個兄長說來說去,不管是為李祐開脫還是以拖待變,都是政爭的路子。
李治的回答卻是別出心裁,從政爭的思路中跳了出來,你們去迎合圣意吧,你們去爭去邀寵吧。
如何決斷那都是父皇的做主,我只是個年少的兄弟,去看看出了事的兄長,盡一個兄弟的本分。
李世民眼中放光,慈愛的看著李治:“稚奴啊,等你五哥回京,你就去看看吧。”
語氣雖沒有太多抑揚頓挫,但卻透著欣慰,所有人都注意到,李世民對李祐的稱呼,從“那畜生”變成了“你五哥”,很顯然,李世民對李治的回答最滿意。
皇帝的心情比剛才好多了,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侯君集:“侯尚書,你打算怎么補救啊?”
沒人知道皇帝在想啥,李祐的事沒商量出結果,話題又突然轉回來了。
好在跪著的這段時間,侯君集已經想好了補救措施:“臣想由馬尚書派出密探,在長安搜索賊人蹤跡,如果陛下允許,請陛下下旨,秘密派出凌煙閣精銳密探暗中查訪。”
“就這些?”李世民淡淡的問。
侯君集誠惶誠恐的答:“臣今天就搬進衙門,案件有什么進度,臣隨時跟進。”
李世民顯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派出密探查訪,怎么查?從什么人開始入手查?”
侯君集一時語塞,要說領軍作戰,領兵打仗,侯君集是行家里手,要說辦案,侯君集恐怕連刑部一個普通刀筆吏都不如。
但是侯君集不經意的瞄了眼李泰,他一直懷疑方略被盜是李泰干的,目的嘛,自然是要拿掉他這個兵部尚書,削弱太子的勢力和羽翼。
李世民剛要問其他人,李泰主動站了出來:“父皇,兒臣舉薦一人,駙馬都尉房遺愛,此人機敏練達,處事周密,由此人統籌查案,必能破獲此案。”
眾人一聽就知道,李泰這提議,必然是早就想好的。
房遺愛是宰相房玄齡的二兒子,但與其父滿腹經綸不同。房遺愛這小子不學無術,只不過仗著他老子房玄齡的功勞,娶了高陽公主,成了天子的成龍快婿。
這兩年房遺愛又投靠到魏王門下,成了魏王府的座上賓。
李泰并不擔心房遺愛的能力不夠,因為房遺愛雖然是個草包,但他老子房玄齡卻足智多謀。房遺愛遇到難題時,他老子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看兒子熱鬧。
所以李泰這個提議,表面上是推舉房遺愛,但其實等于間接讓房玄齡接手,這一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而且朝野皆知,房玄齡此前一直堅定的支持太子李承乾。
如今李泰重用房遺愛,拉攏房玄齡的意味明顯。
李泰的盤算是,通過此事,就算不能讓房玄齡改弦更張。
只要房玄齡在太子和自己之間能夠中立,也算是小勝一城。
李承乾也站了出來,大聲說:“兒臣也舉薦一人,駙馬都尉杜荷,杜荷機智果決,有乃父遺風,杜荷這幾年歷練有成,必能破獲此案。”
很明顯,李承乾也想拿到此案的主導權。
杜荷是杜如晦之子,與房遺愛差不多,也是個志大才疏的主,仗著他老子當年的功勛,娶到了城陽公主,成了駙馬都尉。
杜荷一向與太子交好,是朝野皆知的太子黨。
太子和魏王兩人的心中,都認為用兵方略是對方派人偷的。
李承乾認定了這是李泰在陷害自己,李泰則認為這是李承乾在搞苦肉計,兩人都想主導此案,查出真相,并一舉將對方擊垮。
兩人的心思眾位宰相怎能不知,所以兩人一開口,眾位宰相都緘口不言。就連房遺愛的父親,房玄齡也不表態。
對于二人的心思,李世民自然也是心中雪亮,兩個兒子如今是勢同水火,這和武德年間的情形何其相似。
李世民感嘆著,難道李家的宿命又要重來一次嗎?
他看向李恪:“李恪,你說呢?”
李恪只字不提由誰來辦案,只從案件本身入手分析:“兒子想,是什么人對用兵方略感興趣呢?最有嫌疑的是高句麗人,但是朝廷打算對高句麗用兵是絕密,除了政事堂幾位宰相,兵部也只有職方司和本部司的主事以上官員知道。所以調查的第一個重點,應該是京城中的高句麗使節和商人,首先應該派出精干探員,秘密監視在京高句麗使節和大商家。”
“其次應該將所有參與方略制定的官員,以重新擬定方略的名義集中起來秘密審查,逐一過關。”
李世民點頭,露出贊賞之色。
老大和老四為了主導案件而互不相讓,老三李恪已經開始考慮從何處入手偵辦了,嗯,勇于任事,孺子可教。
“你們覺得怎么樣啊?吳王的分析是否有道理,是否可照此辦理?”李世民掃視一圈問道。
立場不同,聽出的弦外之音自然也不同,李世民感受到的是兒子勇于任事為父分憂。
但下面的宰相們聽出的卻是吳王有意染指案件辦理,借機邀寵。
你若不想辦案,為什么考慮的這么周詳?
李恪這番話,加上皇帝這么一問,立即就讓李承乾和李泰聽出了危機感。
李承乾跨前一步:“兒臣認為,此案紛繁復雜,應該由專事捕盜的積年老手辦理。”
雖沒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老三沒辦過案子,這案子不能交給你辦。
李泰也跨前一步:“兒臣也以為應該由熟悉刑名的老吏來辦,新人辦案,不熟悉辦案流程,反易誤事。”
雖然李泰一向跟太子勢不兩立,但在遏制吳王這個后來競爭者的事情上,兩人的立場是一致的,不需要溝通就有默契。
“各位朝廷柱石怎么說?”李世民看了一眼下面低著頭的宰相們。
一聽皇帝問話,所有宰相的頭都壓的更低了。
李世民暗自嘆息,這些老滑頭,只知道明哲保身,居然沒一個站出來為君分憂的。
李世民看向李治,“稚奴,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