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的只是把他的命留住，作為觀主不能一味包庇自己的弟子，要顧全大局，所以……

而且以鏡扉現在的能力，也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他有本事養活自己了。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性格沉悶，不愛與人打交道。

幫著把鏡扉的東西收拾好，帶著他到云霞觀大門外。

“鏡扉，以你現在的能力已經能過的好好的，出去后要照顧好自己，你……走吧。”

“好。”鏡扉沒有說什么，只應了一聲好。

“我……唉，你走吧。”鏡溪實在不知說什么好，轉身回觀里關上了大門。

鏡扉看著關的嚴嚴實實的門，眼里似乎有光破碎了，星星點點的然后消失不見，直至眼里變得一片漆黑，了無生氣。

他知道，他的師父已經為他做的很好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想，他被拋棄了。

他給的名字，鏡扉，還留的住嗎？

獨自一人恍恍惚惚了兩個月，對這世間沒有任何眷戀，熱鬧的集市，紅色的燈籠，精致的衣裳，來來往往的人……任何東西在他看來都是黑暗的。

他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么，他從來都不知道。

何必呢？他想。

就這樣吧。

鏡溪對他的最后記憶是在大門外，不知道他會選擇死亡，而且還成了厲鬼，害了不少性命。

終究是對不起他。

是他觀里的弟子害了他，他有什么錯呢？鏡溪能感受到他已經在慢慢變好了。

沈知微聽完這復雜的故事，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沈懷在這期間也已經醒來，知道沈知微沒有性命之憂后，跟著聽鏡溪大師講述他們的故事。

他也很唏噓，他想要是他經歷了這些事，怕是也沒有活下去的信心，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但鏡扉所造的殺孽是不可推脫，他對這世間，怕全是恨吧。

鏡溪見眾人都醒了，先一步回到云霞觀找來了人手，把眾人抬回觀里養傷，那些尸體用火燒了，念了往生咒超度了他們。

一群人灰敗的往回走，婁家祖宅在他們背后逐漸渺小。

其實鏡溪不知道的是，或許連鏡扉自己都沒發現，他的心尖還留著最后一塊兒沒被邪惡、沒被偏執、沒被絕望侵占的地方，畢竟“鏡扉”這個名字他沒有舍棄。

沈知微在傷養的差不多后，就帶著沈懷回他們自己小屋了，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危險，出去一趟差點連命都丟了。

看著走在他旁邊很沉默的沈懷，啪的一生拍在他腦袋上。

“臭小子，裝什么深沉，我告訴你別搞那一套啊，男孩子就得皮點兒才像樣。”

“我……算了，懶得跟一個傷患計較，而且我這是經歷了事兒后成熟了，不是裝深沉。”沈懷看在他現在是一個殘廢的份上消了打人的想法。

沈懷這次雖然沒受什么傷，但那場景怕是難以忘記了。

“屁的成熟，我看你是在裝成熟。”

一個人的成熟跟性格并無太大關系，難道一個開朗外向的人就不成熟嗎？并不是。

端看他能否擔當起自己的責任，找準自己的定位，不會輕易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

兩人回到了山上，又開始了閑情逸致的生活，沈知微還破天荒的買了肉吃，沈懷流下了幸福的口水。

吃完飯后消了會兒食，沈知微囑咐他早點休息，回來趕路也累了，沈懷也回了他一句，“你也早點休息，傷還沒好全，得多睡。”

在沈懷陷入沉睡后，沈知微看著面前的空氣忽然出現一陣波紋，隨后一個身材高挑，穿著一身黑色風衣，扎著馬尾的女子出現在他眼前，語氣清冷的開口。

“沈知微，你的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沈知微鄭重的回答。

本來他還有些時間，替鏡溪擋了一劫后，身體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知道便好，我走了。”

隨著空氣又一陣的扭動，女子消失不見，寂靜的像從未有人出現過。

沈知微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從未發現它如此明亮。

第二天。

兩人都睡到中午才起來，吃完飯躺在院子里喝茶的時候，又回到之前悠閑的生活。

沈懷注意到院子外有一排盛開燦爛的花，蹲在前面，“哎，你這花還開的挺好，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

沈知微在搖椅上扇著扇子，漫不經心道：“你沒想到的多著呢，正好，以后這花就交給你負責了。”

“你又把活甩給我，每天的碗都是我洗的好吧。”

“這怎么能叫甩活給你呢，養花可以讓你修身養性，再說每天的飯還是我做的，我覺得非常公平。”

“反正我說不過你，跟個大地主似的壓榨農民。”沈懷后面一句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吐槽。

“對了，我想問你個事兒，上次鏡扉孤擲一注的時候，你擋在鏡溪大師面前你就不害怕嗎？萬一你沒擋住怎么辦？”沈懷坐回椅子上，很真誠的看著樂守。

“你怎么突然說這個了？有想法？”沈知微手中的扇子不停，看了他一眼。

“沒，就是想問問，覺得當時你還挺奮不顧身的，你和鏡溪大師關系很好嗎？”

沈懷平時看著沈知微，就覺得他是不太著調的一個人，當時卻能夠不顧自己擋在別人面前，很不一樣。

“說實話，怕肯定是怕的，誰還能不怕死啊，不過那一瞬間也沒想死不死的問題，再說鏡溪沒事，而且就算死了，能護住他也挺值。

說起來我和鏡溪也認識很多年了，算是半個師父，也是知己好友，在我最親的親人因我離開的那段時間是他勸著我的……”

說到這里，沈知微一頓，若有所思。

原來他竟和小懷作出了同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