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上跟前最受器重的武將便是懷化將軍陸韶宣。他的夫人不能生育,這個消息一經(jīng)傳出,不少朝中大臣便動了心思。若是能將不受寵的庶女送去陸府當貴妾,那便是與陸將軍攀上了關系。
柳明姝蠢蠢欲動,她主動尋了柳松,開口道:“爹,如今朝中大臣都想巴結陸韶宣,此事我倒是有個主意——”
“陸家與柳家的關系,還有什么好巴結的。”柳松一想到他夫妻二人處處與自己作對,心里便攢了氣。
柳明姝卻不贊同他的說法:“咱們只是與表妹有嫌隙,可與陸韶宣是半點齟齬都沒有。眼下表妹身子不適,趁著這個時機與陸韶宣冰釋前嫌才是正解。”
聽了她的話,柳松垂著眸子想了想,覺得她的說法也不是不無道理,只是,難道也送個妾過去?可一時之間去哪里找合適的人選?卻聽明姝含笑道:“爹,您覺得我怎么樣?我若進了陸府,假以時日,定能取表妹而代之。”表妹既然中了毒,那便活不長久,她若替陸韶宣生下一子半女,何愁地位不穩(wěn)?
柳松直直地盯著她,見她胸有成竹,便點了點頭。他隨即去了夫人溫氏的院中,將此事說了。溫氏自然是不同意,惱道:“不管怎么說,蓁蓁是我的親侄女,我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她納妾,豈不是讓她更寒心?”
柳松撫了撫胡子,嘆道:“夫人此言差矣,蓁蓁的身子骨已然是這樣了,與其讓來路不明的人進陸府,倒不如自家姐妹去。這樣一來,蓁蓁既能鞏固自己在陸府的地位,又能與咱們柳府的關系緩和一些,夫人以為如何?”
溫氏確實心動了。一個女人不能生育,如何在后院里站穩(wěn)腳跟?若是明姝進了陸府,自然會念及姐妹情誼。她想了想,便應道:“那我就去陸府走一趟,話說回來,若是她不肯應,我也是沒輒的。”
柳松面上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了旁的盤算。第二日,見夫人去了陸府,他特意請了陸韶宣去來鳳樓喝酒。
陸韶宣沒拒絕,他倒要看看柳松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哪知道進了來鳳樓的雅間,才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位身形婀娜多姿的女子。
“陸將軍,這是我那三弟過繼給我的女兒,喚明姝。”柳松見著特意打扮過了的明姝,介紹道。
陸韶宣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看了好一會兒。見狀,柳松頓時高興起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不知柳大人約我所謂何事?”陸韶宣收回視線問道。就是面前這個蛇蝎女子對蓁蓁下毒,若非理智尚存,他定要將她扔出窗戶!
柳松以為他對明姝的容貌十分滿意,便溫聲說道:“倒也沒什么大事,只是聽說陸將軍近來有心事,便想著看能不能幫上忙?”他說這話時,意有所指。
“喔?不知柳大人要幫我什么忙?”他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柳松猶豫了一下,一旁的柳明姝卻開口了:“陸將軍,我一直很仰慕你,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進陸府?”
如此直白話,讓柳松也怔了一下。可一旁的陸韶宣卻絲毫沒有意外。他手里把玩著茶杯,挑眉看了過來,似乎在打量她。
柳明姝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既可以得償所愿嫁給自己心悅的男子,日后又有機會站在權利的巔峰。她擺出最佳的儀態(tài),雙目含情地看著他。
陸韶宣突然笑了,嘲諷道:“柳大人今日是帶著女兒來向本將軍自薦枕席的么?”
他半點不留情面的譏諷,讓柳明姝漲紅了臉。她正色道:“陸將軍從前與我柳府關系甚密,與我大哥柳明棠亦是同窗,如今卻因著表妹的緣故,與我爹交惡。若我能進陸府,咱們兩府的矛盾自然就化解了——”
“不勞你費心。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陸韶宣起身放下茶杯,便準備離開。
柳明姝當然是不甘心,著急道:“陸將軍,我娘這會兒正在陸府商議為您納妾之事,我想表妹也不會拒絕,既然如此,您何不為自己考慮一下?我爹能進京為官,自然有他的影響力,陸將軍難道一點都不顧忌?”柳家的萬山書院出了不少朝臣,若柳松出面,那些受過萬山書院恩情的朝臣,想來是不會拒絕的。
聞言,陸韶宣點了點頭,沉聲道:“是嗎?所以柳姑娘才敢使出下毒的法子?”
話音才落,柳明姝的臉色一變,慌了一瞬,隨即恢復常色,柔聲問道:“我不明白陸將軍在說什么?”
陸韶宣神情冷冽地盯著她,嗤道:“柳姑娘上回送給蓁蓁的游記,著實精彩,日后本將軍一定會如數(shù)奉還的。”說完便抬步離去了。
柳明姝這回不敢阻攔了,她心里慌極了,下毒一事她自認為做得十分隱秘,絕不會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可如今卻被陸韶宣知曉了!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明姝,他這話什么意思?你什么時候下毒了?”柳松疑惑道。
柳明姝胡亂找了個說辭搪塞了過去,便匆匆離開了來鳳樓。身后的柳松沉下了臉,他以為明姝是個聰明,看來是他高估了她。他立即喚來伺候的小廝,派他盯著明姝。
而此時陸府里,赫連玉見著哭哭啼啼的溫氏,嘆了口氣,出聲道:“姨母這是做什么?”
溫氏擦了擦眼角,一臉擔憂:“我都聽說了,蓁蓁,沒想到你也是個命苦的!你日后打算怎么辦?”
赫連玉也聽了京中的傳言,知道她中毒的人,除了自己人,便是下毒的柳明姝,散播傳言的人除了她還有誰。不過,她隱約能猜到柳明姝的意圖。而且,她打算成全她。
她似乎有些傷心,低聲道:“事已至此,我還能怎么辦?”
溫氏見她沒主意,便立刻將老爺?shù)奶嶙h說了,末了道:“你與明姝是表姐妹,她進陸府總比旁的姑娘強。蓁蓁,你也別怪姨母,姨母真的是為了你好。”
她此刻確實有為她著想的意思,可本質上還是為了柳府,她想讓柳府與陸府冰釋前嫌。赫連玉心知肚明,她笑了,說道:“姨母的心思我明白的,至于納妾一事,我確實有考慮,剛剛聽您的一番話,覺得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讓明姝——”
“蓁蓁——”壓著怒氣的聲音從屋外傳了起來。
赫連玉抬頭一看,便見陸韶宣邁步而來,臉上帶著怒意。進了屋,他看向溫氏,沉聲道:“陸府的家事就不勞柳夫人操心了,來了,送客!”
說完便拉起了位置上的赫連玉。
赫連玉纖細的手臂被他拉得生疼,便皺眉道:“你先松手——”可他絲毫沒有打算松開的意思。
“好疼——”她忍不住喊疼。才喊出口,他便停下步子松開了手。
他沉著臉看著她,見她揉著自己的手臂,嘴巴動了動,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當真想讓柳明姝給我做妾?”
赫連玉點了點頭,可見他臉色一變,又趕緊搖了搖頭,她開口解釋道:“她給我下毒,我便想著,待她進了陸府好好收拾她。”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然有的是辦法報仇。
饒是如此,陸韶宣仍怒意難消。他嘆了口氣,道:“既然是要報仇,更不能讓她進陸府,省得死在府里還落了個陸家女眷的名頭。”她還是不明白他為什么生氣,罷了。
赫連玉一想也覺得對,便點了點頭:“那算了,我看以柳松的野心,進不了陸府,他肯定會將柳明姝送到別的高門府邸去。”
她的猜測沒有錯。柳松確實有了新的打算。他派人盯著明姝,發(fā)現(xiàn)她確實有些異樣,想來是對陸韶宣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他思來想去,便想到了一個最合適的人選——大皇子。大皇子為人鉆研,曾派府中謀士拜訪他,言語之間頗為抬舉他。若他猜得沒錯,大皇子定然是看上了他身后的萬山書院。他想了想,便讓人去請三小姐。
柳明姝早已將心中的慌亂壓了下去,陸韶宣知道又如何?他沒有證據(jù)。聽見小廝來請,她便去了書房。
柳松開門見山道:“明日我會想辦法請大皇子出宮,你趁機讓他見上一面。”
大皇子?柳明姝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有些猶豫,大皇子不僅有皇子妃,還有兩位側妃,其中一位側妃正是前江州太守周成放的長女周琴。
“明姝,你可愿意伺候大皇子?”柳松見她沒說話,便開口問道。
她給赫連玉下毒的事已經(jīng)暴露了,依著陸韶宣的反應,怕是不會放過自己。若她成了大皇子的人,區(qū)區(qū)一個懷化將軍敢奈她何?她不允許自己再感情用事,感情于她絕不是最重要的。她的眼神慢慢地堅定起來,隨后回道:“爹,我愿意。”
書房外,柳三爺聽著他們的對話,雙拳緊緊地攥了起來。他想沖進去大喊不可以,可還是忍了下來。
當天夜里,柳三爺暗自約了大哥在后院談事。柳松赴約時,發(fā)現(xiàn)三弟已經(jīng)喝了很多酒了。他便訓道:“三弟,你這太不像話了——”
“大哥,別讓明姝去做妾——”柳三爺打著酒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