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劉若云并未發現游文州與姜招娣的事情,她嫁進游府的當晚,游文州便死了。難道重來一次,還是不能改變她的命運?
不,她不相信,一個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就死了,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她讓秋實送悅兒回府,又勸道:“讓你家小姐先別急,我下帖子約她明日出來。”
翌日一早,她便帶著秋實和冬雪出府了。她將地點約在了醉香樓,到了目的地,看著劉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外面,便趕緊進去了。
由著小二帶上了樓,才推開門,臉上的笑容便頓了一下,陸韶宣?
他坐在圓桌對面,翹著二郎腿,抬眸看向她。
“赫連玉,你總算來了!”劉若云見了她,立即起身將她拉到了旁邊位置上,一邊說道:“完了完了,游老夫人成日在我府上哭,她一會兒說游表哥是我害死的,一會兒說是我克死的,我祖母一生氣就將她趕了出去。如今倒好,她帶著游府的下人在劉府外胡言亂語!”
她一口氣說完,卻聽赫連玉問道:“他怎么在這里?”
“我特意讓人去請的??!”劉若云理所當然道。
赫連玉更是不解了:“你、你不會——”后面的話雖沒說,可難免讓人多想。
“赫連玉!”劉若云本就是個爆脾氣,一聽這話立即拍桌而起:“你不是喜歡他嗎!我就想著給你倆制造個相處的機會!”說完,一臉求表揚的模樣,放佛自己幫了她一個大忙。
原來是這樣。
陸韶宣聽著她二人的對話,一直皺著眉頭,這兩人是當他空氣么?他拿手敲了敲桌子,問道:“你不是說小花癡要請我幫忙?”敢情不是小花癡有麻煩?
“哼,就說幫不幫吧?”劉若云仰著下巴說道。
她這哪是求人幫忙的態度?
陸韶宣立即站了起來。
赫連玉連忙出聲:“陸公子,你爹是知州大人,應該辦過不少案子,這事能不能請他幫幫忙?”
劉若云與游文州本就是親戚,此事劉知府本就不適合查案,更何況劉知府是個糊涂官,估計也查不出什么來。
陸韶宣猶豫了一下,才回道:“我爹近來在忙江州城賦稅一事,怕是沒空,要不我讓人去查查?”他爹在府里還留了幾個能用的人,應當可以試試。
劉若云有些失望,擺手道:“實在不行就算了,我爹也已經派人在查了,再說了,我就不信游家能把我怎么樣!”剛得知消息的時候還為表哥難過了一下,可頂不住游家人成天來鬧。
赫連玉讓她把當日發生的事情講一遍,她便又回憶了一次,待聽到她說游文州決意與姜招娣一刀兩斷時,陸韶宣插話道:“那個姜什么查過了沒?”
“對啊,游文州為什么要和姜招娣一刀兩斷?”赫連玉也追問道。
劉若云皺眉回憶道:“表哥說他發現姜招娣并非她心目中的樣子,他說他還是想跟我成親,讓我原諒他,但是我怎么可能答應他!”
聞言,赫連玉與陸韶宣對視了一眼,看來兩人想法一致。
“你們覺得這位姜姑娘有問題?”劉若云問道。
赫連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半山寺偶遇游文州與姜招娣茍且的事情講了,末了補充道:“我當時聽她說若是辜負了她不會善罷甘休時,就覺得她這個人不簡單。”
說完,見劉若云沉著臉問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他們倆的事!那日約我踏青只是為了戳破他們的奸 情?”
赫連玉沒否認。
劉若云覺得自己被騙了,她應該很生氣才對,可一想到她為了自己事情如此費心,竟絲毫怒意都沒有,反而心里隱隱有幾分開心。她故意板著臉說道:“看在你這么盡心幫我的份上,我就先不跟你生氣了!”
死鴨子嘴硬,大概就是她這樣的。赫連玉捂嘴輕笑,一挑眉發現陸韶宣盯著自己,她剛想讓他派人去查姜招娣,哪知道他立即別開了臉。
劉若云沒有多呆,便匆匆離開了,臨走之前還特意叮囑陸韶宣送赫連玉回府。
“她以為她是誰?我為什么要聽她的?”陸韶宣嗤之以鼻。
赫連玉還在想姜招娣的事情:“你府上還有人手嗎?”
他明白她的意思,打包票道:“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正事說完了,兩人干坐在雅間好像有些尷尬,他輕咳了一聲,喚來小二上兩盤點心。
點心很快就端上了來,他往她面前推了一下,漫不經心道:“償償,我不太愛吃甜的東西。”
“那你是給我點的?”說著,赫連玉伸手捻了一塊入嘴,確實很甜!點心還沒咽下去,便聽見他否認:“就當回報你上回的烈酒了?!?
聞言,她差點噎住了,見他立即遞了杯茶水過來,她趕緊接過喝了一口,待順了口氣,才問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贈的酒?”
他又不像周寶昌那個蠢貨,后來他把來醉香樓的馬車都查了一遍,立刻猜到是她。只是他不明白,周寶昌是何時得罪了她?
見他盯著自己,赫連玉淡定繼續吃點心。好在他并未多問。
吃了幾塊點心,見半文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她便開口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也該回府了?!?
“我送你——”他立即站了起來,話落,又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似乎太主動了,便解釋道:“剛剛劉姑娘不是讓我送你回去嘛?!?
赫連玉倒也沒說什么,兩人一起出了雅間,下樓時竟遇到了周寶昌。他今日還是一身寶藍色的錦袍,手里拿著把扇子,時而扇一下,見到他二人時,胖臉上露出了意外,隨即笑道:“赫連姑娘,你這是回去了啦?”
“別擋道——”赫連玉尚未開口,陸韶宣便站在了她前面,提起拳頭轉著,一邊看著面前的周寶昌。
周寶昌一時氣極,怒道:“陸韶宣,我告訴你,你別太過份!你爹可是我爹的下屬!”
這話陸韶宣聽了無數次,他根本就沒當回事,他爹是下屬,他又不是!他沉著臉往前走了一步,周寶昌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他笑了:“還不讓開?”
赫連玉可不想他二人當著自己的面打架,便示意陸韶宣算了。兩人這才抬步離開,身后的周寶昌臉都氣綠了,他想跟上去,被旁邊的小廝們勸住了:“公子,算了吧,咱們又打不過陸公子——”
“廢物!”周寶昌喝斥道。幾個打一個打不過還敢在他面前說!他瞇著眼,胖臉上全是怒氣,江州城里,除了陸韶宣這個臭小子,誰敢揍他?可氣的是他每回向他爹告狀,他爹便不輕不重地向陸知州提一句,那小子不過挨陸知州一頓打,真是便宜他了!
“公子,您別生氣,咱們以后有的是機會報仇!”說話的是一位單眼皮的小廝。他叫馬和,最是會察言觀色,頗得周寶昌信任。
周寶昌哼了一聲,沒接話。
而出了酒樓的赫連玉正準備上馬車,她看得出來半文找陸韶宣是有要事,便道:“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坐馬車回去?!?
陸韶宣倒是想送,可他有點不好意思,便點了點頭。半文剛剛是告訴他,他爹回府了,好像是遇上點事,看著面容沉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替他提親的事?
少年如松柏一般立在她跟前,雖然脾氣壞了些,行事沒有章法,可心地不壞,為人坦蕩,這樣的人,她怎么忍心看著他經歷上輩子慘痛的悲劇?她想了想,問道:“你爹陸大人近來一直在忙賦稅的事嗎?”
莫不是要催我爹早點去提親?思及此,陸韶宣耳根微紅,輕咳了一聲,雙手背后,一臉正經道:“是啊,江州城里各地方收上來的賦稅,他都要先過目。”罷了,待他回府就催他爹早點提親好了,省得她憂心。
赫連玉不知他此時所想,不過她確實很憂心,她記得上輩子陸知州便是處理賦稅時被山 匪謀了性命。可后來她才知道,哪里是什么山匪,不過是周太守殺人滅口而已。想到這里,她試著提醒道:“陸公子,你回去一定要勸勸陸大人,讓他近一段時間千萬不要去周邊的村子,最好是——”讓他不要插手賦稅之事,可這話如何說出口?他爹是江州知州,職責所在,除非與周太守同流合污。重活一次,她之所以先對付柳家,一來是柳家害她最慘,二來,上輩子死前周家也完了,她知道周家風光不了多少年。
“最好是如何?”陸韶宣湊近了些追問道,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赫連玉一時啞然,認真叮囑道:“反正你讓陸大人千萬別出遠門!”陸韶宣,我只能幫你這么多了。
“知道了,我爹最近在準備聘禮,自然不會出遠門的。”以為她心急,他別開臉,忍著笑意說道。
聘禮?赫連玉怔住了,問道:“向誰提親?”
“自然是你了,我爹說你當眾向我表明心意,若我不娶你,你會被滿江州城的人笑話,所以他便作主了?!彼唤浶牡溃坪鯇λ龅臎Q定不太滿意。
赫連玉這次是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