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陸公子就只有陸韶宣了。眾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陸韶宣才剛剛喝了一口酒，一不小心嗆到了，他一時驚住了，隨即惱羞成怒，梗著脖子問道：“你、你喜歡我什么！”

赫連玉笑而不語，暗道：喜歡你痛打我上輩子仇人的行徑！

“表妹——”柳明棠似乎大受打擊，神色哀傷地看著她。

柳老夫人沒想到是這種情況，看著孫兒一臉灰色，她動了動嘴巴，正準備開口，便聽太守夫人古氏道：“表姑娘還小，這婚事啊可不能由姑娘家提出來，會讓人笑話的！”雖是提點的話，可那語氣分明是在笑話她。

赫連玉佯裝不懂，只是害羞地低著頭。

倒是周寶昌急了，他拉了拉母親的衣袖，生氣道：“娘——”好你個陸韶宣，什么都要同我搶！

古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冷靜下來。

柳老夫人不知如何開口，沖一旁的柳大夫人使了個眼色，柳大夫人溫氏是赫連玉的嫡親姨母，聽了她剛剛的表白，一臉驚訝，明明蓁蓁與明棠兩情相悅，怎么她竟又喜歡上了陸家兒郎？

收到老夫人的示意，她溫聲開口道：“蓁蓁，你還小，婚姻大事不可馬虎，今日陸大人不在場，有什么話咱們私下里再說。”

赫連玉倒也不是真想嫁給陸韶宣，畢竟按著上輩子的軌跡來看，陸知州很快就會遭遇不惻，而陸韶宣沒多久便不知所蹤了，上輩子到她死，她都沒有再聽說過這個人。今日之所以當眾表白，不過是想絕了柳家人的心思，這么多夫人在場，柳家人想隨意支配她的婚事，那也是不能夠的。

是以，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算是個小插曲，柳老夫人揮手讓歌舞上場，一邊又同劉老夫人聊著家常。場中眾人心思各異。

柳明棠失魂落魄地出了宴會，他獨自一人走到后院假山旁，又派了侍從石墨去請赫連玉。

赫連玉跟沒事人一樣吃著點心，聽到秋實的稟報后，她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宴尾的陸韶宣直直地盯著她，索性也起了身。

假山旁，柳明棠見表妹來了，高興地往前走了幾步，喚道：“表妹——”那眼神別提多深情了，讓人忍不住動容。

可赫連玉只覺得惡心，她歉意道：“大表哥，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確實是喜歡上了陸韶宣。”

“你騙人！你曾經跟我說過最討厭他那種不學無術的紈绔！”柳明棠一直秉承君子之道，向來不言他人之惡，可此刻竟也不管不顧了。

赫連玉心道，陸韶宣再紈绔，至少行事坦蕩，哪里像你柳家人，個個都虛偽至極！她垂了垂眸子，低聲說道：“若陸公子中意我，他定會不管不顧娶我，可大表哥不一樣，大表哥有諸多顧忌——”

“表妹，祖母和爹已經應了！”那是先前，如今府里已經首肯了，他不明白表妹為什么會變心？

赫連玉抬起頭，認真道：“可姑娘家要的就是這份堅定不移呀！”

“難道我待表妹不夠堅定？”柳明棠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似乎想告訴她，自己也是十分堅定的。

赫連玉想掙脫他的手，卻掙脫不開，她皺了皺眉頭，正準備說什么，便見前面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影，直接將柳明棠拉開了。

是陸韶宣。他蹙眉看著他們二人，又覺得自己行事魯莽了，他干嘛要跑出來？跟他有什么關系？

柳明棠本與陸韶宣是好友，可一想到表妹喜歡上了他，便感覺全是酸澀和嫉妒，可還是礙于風度打了個招呼，又道：“陸兄，你既不喜歡我表妹，那就請跟她說清楚——”

剛剛陸韶宣在宴會上的反應，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不喜歡表妹。

“大表哥，我與陸公子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咱們三人站在這里，等會兒讓賓客見著了，怕是又該傳閑話了。”赫連玉開口道。

柳明棠一時啞口，他看了四下一眼，果然有下人往這邊張望，剛剛他在晏會上丟了臉，如今再要讓人看見，還不知如何議論他！他想了想，便看向陸韶宣，想讓他一起離開。

偏生陸韶宣像沒看見似的，吊兒郎當地看著他們倆。無法，他只好先行離開了。

待只剩下他二人，赫連玉才開口道：“陸公子有話對我說？”

“你當真喜歡我？”他一雙眸子盯著她，似乎要將她看穿似的。

赫連玉笑了：“對啊！”

她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淺淺的梨渦，一雙眼睛十分耀眼，長長的睫毛撲扇著，看上去頗為可愛。陸韶宣覺得心里像是飛過了一片羽毛似的，有點癢。他不由別開了臉，剛想說話，卻又聽她繼續說道：“不過姑娘家的心思是很善變的，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就喜歡另外一個了——”

“你——”他頓時變了臉！就是嘛，先前還一副花癡作派，喜歡柳明棠喜歡得不得了，怎么今天就變了？原來她竟是如此善變之人！他一時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只覺得又怒又氣，甩著袖子便離開了。

赫連玉滿臉莫名，她不過是想提前知會一聲，怎么他還不高興了？

壽宴結束后，柳老夫人將她召了過去，屋里還有柳大夫人溫氏。

“蓁蓁，你剛剛在宴上說的可是當真的？”柳老夫人正色道。

一旁的溫氏也追問道：“蓁蓁，快說實話。”她還以為是兩個小的鬧了脾氣，可看著蓁蓁的神態又不像氣話。

赫連玉害羞地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

柳老夫人放在膝蓋上的手頓時握緊了，若將她嫁去陸府，那她柳府還能撈著什么好處？陸知州雖是個文官，可一貫武將作派，生性秉直，與周太守又諸多政見不合！

“老夫人，蓁蓁才十三歲，這婚事倒也不急，只是，如今她當眾表明了心意，再拖延下去，怕是于她名聲不利，我想著，過幾日待老爺得空了，尋個機會探探陸知州的口風，您看如何？”溫氏斟酌著說道。蓁蓁是她的侄女，她自是要為她考量的。

柳老夫人當然不想答應，不過面上卻沒說什么，反正她只要跟老大說一聲，讓他拖一拖，老大自然不會反對。

赫連玉心知肚明，柳老夫人定然有旁的算計。

出了明安堂，溫氏隨她一起，拉著她的手又嘆道：“原以為你跟明棠能成其好事，這樣你便能一直留在姨母身邊了。”

她知道，溫氏待她確實有感情，可始終都不如柳明棠罷了。她笑了笑：“我還想小，成親的事過兩年再說也不遲。”

溫氏笑了笑。

送溫氏回了院子，她才往玲瓏居去，路上遇到了柳明珠和柳明姝，她無視柳明珠臉上的怒意，笑著打了個招呼。

柳明珠當然生氣，她一直都喜歡陸韶宣，可如今表妹竟當眾跟她搶！她強壓下怒意，問道：“表妹不是一直喜歡大哥嗎？如今移情別戀，是不是看中了陸公子的身份？”

“身份？要說江州城里最有身份的公子，不應該是周公子嗎？他的父親是江州太守，他的親姐姐可是大皇子側妃呀？”赫連玉反應道。說到身份，哪有她柳明珠勢力，上輩子一直喜歡陸韶宣，可陸知州死后，他便立即將目光投向了周寶昌。

她說得沒錯，可柳明珠心里就是生氣，她爹也曾提點過她，若是進了周府，自然非同一般，可周寶昌哪比得上陸韶宣！

一旁的柳明姝開口道：“表妹的心思竟讓我們姐妹都看不懂了，先前表妹可不是這樣的。”她意有所指道。不知為何，她一直覺得這個表妹不簡單。

赫連玉見她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害羞道：“讓大表姐和三表姐笑話了。”看來她要多多提防這個柳明姝了。

此時陸府里。

陸知州看著面前的兒子，兩人互不相讓，陸韶宣也盯著他，最后實在受不了了，撩開袍子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問道：“爹不會又想打我吧？”

陸知州嘆了口氣，問道：“我聽說，柳家那位表姑娘當眾向你表明心意？”兒子長大了，他是該考慮一下他的婚事了。

陸韶宣一聽，神色不自然地哼了一聲：“她如此善變，誰知道明天又喜歡誰！”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看來他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陸知州難得笑了起來，坐在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就應該牢牢地抓住她的心！小姑娘勇氣可嘉，你也應該主動一點。這樣，等爹手上的事情忙完，爹就替你去提親——”

“誰、誰要娶她了！”陸韶宣臉一熱，一下子彈了起來，說完怕他爹發現自己臉紅了，趕緊跑了。

身后傳來他爹的大笑聲，他更惱了。

陸府里準備提親的事宜，赫連玉是半點不知情。過了幾天，她收到了劉若云的丫鬟悅兒傳的口信，說是小姐惹了大麻煩，她一問，方知劉若云那退了婚的表哥游文州突然死了，如今游府老夫人直道是劉若云害死了游文州。

“這跟你家小姐有什么關系？”她不解。

悅兒憂心道：“游公子約小姐見了一面，誰知回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