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中深處,劉若云一臉怒氣地指著面前男子,厲聲問道:“她是誰!”
游文州看著突然出的表妹,早就嚇傻了。一旁的姜招娣被劉若云扇了耳光,正捂著臉,一臉憤怒地盯著她。緩了一會兒,她伸手拉了拉游文州的胳膊,聲音帶了哭腔:“文州,她打我——”
劉若云最見不得的就是惺惺作態,立即鄙夷道:“打的就是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
姜招娣的父親是個秀才,她也頗有些才氣,不過自幼家中清貧,祖父母皆是農戶出身,他們既看不起姑娘家,又指望著她一個姑娘家嫁個有錢的人家。她從小便要強又聰慧,好不容易遇上了游文州,他喜歡自己溫柔有才氣,而她也看中了他的家世。她知道自己要嫁進游家不容易,可她活在這世上有哪一樁事又容易了呢?她決定博一博。眼下的處境,她未曾料到過,不過,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一手拉著游文州,一手捂著臉哭。
游文州是當真有幾分喜歡她,便哄了她幾句,可看見對面的表妹,又收回了手,小心翼翼道:“表妹,我、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該一時糊涂,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劉若云怎么可能不生氣,她本就是張揚跋扈的性子,如今遇上了這種事情,她是怒氣沖天。她二話不說便帶著丫鬟走了。
赫連玉坐了一回來,見劉若云一臉怒氣地走了回來,佯裝不知情道:“林中景色不好嗎?”
劉若云不想讓人知道她的難堪,只哼道:“不好看!難看死了!我走了!”說完,又沖一旁的秋實吼道:“回去請個大夫,別讓你家小姐落個病根瘸了!”說完便走了。
秋實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一時不知道她這是關心她家小姐還是詛咒她家小姐。
游文州的事情讓劉若云撞破了,她也算是大功告成,至于劉若云要如何抉擇,這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只是沒過幾天,劉若云便來柳府尋她,見著她便開門見山道:“我要退婚!”退婚一事,爹娘都不同意,說是于名聲有礙,而游家那邊也來說項了,說讓姜招娣做個妾室。
她本來也想算了,可事情到了這一地步,游文州還想讓姜招娣做妾室,那分明是沒把她放在眼里!她想了想,這婚必須得退!府中只有祖母支持她,祖母的意思,納個妾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這位姜姑娘不簡單,游文州的性子也太軟了,確實不是良配。
她能找自己吐苦水,想來是真沒什么朋友了。也對,她這性子,若非她是知府千金,這滿江州城里確實沒人愿意搭理她。
“你笑什么?”她就知道,告訴赫連玉,她定要笑話自己!
赫連玉連忙斂了笑意,正色道:“我是替你高興,幸虧是沒成親,若是成親了才發現你那表哥是這種人,那才完了。”
見她支持自己,劉若云的臉色才好看了些,她哼道:“就是!必須退婚!我就不信除了他,我就嫁不出去了!”
見有人支持自己,她頓時更堅定自己的想法了。
恰逢丫鬟稟報柳明珠過來了,她立即站了起來,威脅道:“你可不許告訴她,不然我跟你沒玩!”說完便哼了一聲走了。
柳明珠碰見她,還沒開口,便看見她下巴朝天地擦身而過。她有些惱地緊了緊手帕,進了屋里便道:“表妹,你看看她那個孔雀模樣!她若不是知府千金,誰會理她呀!”
赫連玉笑了笑,轉了話題道:“大表姐這時候過來是有事嗎?”
柳明珠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小錦盒,放在她面前說道:“吶,大哥讓我送你的,他說你近來不出院子,他又不方便過來尋你,只好讓我轉交給你了。”
赫連玉示意秋實接了過來,才道:“大表哥眼下該好好溫書才是,祖母與姨夫對他寄予厚望,他可不能讓他們失望。”
“那是自然,表妹,你就放心吧,我大哥日后定能高中!”柳明珠十分肯定道。
赫連玉低頭笑了笑,沒接話。
待柳明珠離開了,秋實才問道:“小姐,這個要收起來嗎?”說著,看了看手中的錦盒。
赫連玉想了想,無意中瞟到屋外張望的肖婆子,她沖秋實使了個眼色。秋實會意,湊過來聽小姐低語了幾句,才點了點頭。
肖婆子是柳老夫人放在她院中的人,因是府中的老人,院里的丫鬟都顧忌著她。柳老夫人讓她盯緊表小姐,看她最近是否有什么反常之處。當天傍晚,她見秋實出屋子的時候落了個錦盒,她剛想張嘴喚住她,卻猶豫了。這一猶豫的功夫,秋實已經出了院子。她將地上的錦盒拾了起來,打開一看,竟是個漂亮的銀釵。她四下看了一眼,最后決定自己留起來。她將錦盒蓋上,偷偷地藏進自己的衣袖里,才慌慌張張離開了。
肖婆子還有一個孫女叫翠石,在柳大夫人屋里當差。柳大夫人溫氏性子溫和,在她院里當差也算是一樁美事。她下了值回后覃房休息,見著祖母小心翼翼地藏東西,她便好奇地圍了上去,問道:“祖母,您在做什么?”
肖婆子怕讓人發現,便瞞著她,隨口敷衍道:“沒、沒什么。”她原是打算過兩日出府去當了。
誰知道翠石趁她不在屋里,將錦盒拿了出來,見是一支好看的銀釵,不高興地嘀咕道:“難不成又想留給哥哥敗家?”想了想,便將銀釵收了起來。
這日,柳明棠去給母親請安,打簾子的正是翠石,見著她頭上銀釵,不由愣了一下。
翠石見大公子在面前駐足,心生喜意,每旬十五大公子休課,他都會來向夫人請安,所以,今日她便特意打扮了一下,將之前藏的銀釵拿了出來,又涂了朱紅和胭脂,沒想到,果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溢了出來,哪知道素來溫柔的大公子沉著臉問道:“頭上的銀釵哪來的?”
翠石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跪了下來,道:“奴婢——”
溫氏聽見聲音,走了過來,問道:“明棠,發生了何事?”
柳明棠從翠石頭上取過銀釵,才斂了怒氣稟道:“母親,這支銀釵是我送給表妹的禮物,您看,釵上面還刻了一個‘蓁’字,可卻被這丫鬟戴在頭上!”他說著,特意拿近了指著上面的字。
蓁蓁是自己的侄女,她與明棠的親事,溫氏自然是樂見其成。聽了兒子的話,她看向地上求饒的翠石,嚴肅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釵子是怎么來的?”
“是——”翠石心虛,只得將祖母肖婆子搬了出來:“是祖母給奴婢的!”
溫氏身邊的丫鬟昔梅來玲瓏居請赫連玉,說是大夫人讓表小姐去一趟,又特意叮囑肖婆子隨行。
肖婆子不明其意,倒是赫連玉心知肚明。
到了溫氏院里,柳明棠見著她,立即歡喜地迎了過來,又想到了什么,問道:“表妹,我上回送你的銀釵呢?”
赫連玉還未回話,肖婆子已經面色發白了,她看著地上跪著的孫女,心里千轉百回,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正想表哥說一聲,那銀釵也不知落在哪里,院里到處都尋了,就是沒找著。對不起呀大表哥。”赫連玉滿臉歉意道。
柳明棠自然不會跟她計較,而是看向肖婆子,喝斥道:“說,銀釵是不是你偷拿的?”
肖婆子已經跪了下來,喊冤道:“不是!老奴哪里敢吶!是老奴不小心撿到的!老奴知錯了,請大公子饒命!”
事情很簡單,溫氏搖了搖頭,訓道:“在表小姐院里當差,拾了表小姐的釵子竟還敢藏起來?你說,咱們柳府豈能用你這樣的人?”說完又看向翠石:“還有你,竟還敢將表小姐的釵子戴在頭上?”
“大夫人,老奴一時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夫人饒命!”
肖婆子祖孫俱是求饒。
赫連玉也幫著求情:“姨母,大表哥,要不算了吧,反正釵子也找回來了,我本就是寄居在柳府的,怨不得她們。”
柳明棠本想息事寧人,可見著表妹求情,想著她院里的下人奴大欺主,又覺得該替表妹出頭,于是肅聲道:“表妹心善,但這等奴才,咱們府里可用不起!來人,去吩咐管家,將她們祖孫送到莊子上去!”
溫氏也沒反對,無論如何,蓁蓁是她的侄女,下人欺負到蓁蓁頭上,那自然也是沒將她放在眼里。
順利地解決了肖婆子,赫連玉不想柳老夫人再塞人進玲瓏居,便為難道:“姨母,要不我讓明叔替我尋兩個規矩的婆子,月錢就我自己出,省得讓您難做。”
溫氏本來不同意,可她非要堅持,溫氏無法,便應了。
柳老夫人聽到消息時,肖婆子已經送出了柳府,她頓時滿臉陰云,怒道:“打狗還要看主人!那丫頭竟敢動我的人!”
一旁傳話的蔣媽媽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是大公子做主送走的,聽說表小姐是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