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半文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公子,結巴道:“公子想要通、通房?”
不能吧?他家公子一向不懂男女之事,怎么來一趟寺廟反而開竅了?
陸韶宣見他吃驚,惱道:“我就是就是——”他就是好奇男女之間的事!一想到小花癡滿臉嫌棄,他白皙的臉上變染上了緋紅,也不知是惱的還是羞的。
夜里,柳菁和赫連玉同睡一張床,她小心翼翼地縮到角落,生怕擠著表妹。
“二表姐莫不是想睡墻壁上去?”赫連玉想著白天的事情睡不著,見著她的舉動,笑著打趣道。
柳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雙手拉著被子,小聲問道:“你也睡不著嗎?”她甚少出府,這還是第一次在外面留宿,便失眠了。
“嗯。”赫連玉還在想劉若云的事情,不管怎么樣,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往火坑里跳。
夜里黑,柳菁看不見她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問道:“表妹就真的那么喜歡大哥嗎?”她姨娘曾說過,表妹性子嬌軟,柳家卻規矩多,日后進了柳家也艱難。現在想想,姨娘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怎么想起問這個?”赫連玉答非所問道。
柳菁自知多話,趕緊拉了拉被子,低聲道:“沒什么,就隨便問問。”
“睡吧。”赫連玉閉上眼睛說道。如今的她,對柳府對柳明棠并無半分情意,唯有憎恨。
翌日天亮,蔣媽媽便來喚她們起床,說是老夫人讓她們去前殿做早課。待她離開了,冬雪一邊伺候小姐更衣,一邊嘀咕道:“小姐又不是出家人,怎的還要做早課?”老夫人這也太折騰人了。
柳元雪數年未育,柳老夫人自是著急,什么法子都試了,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求神拜佛上了。赫連玉心知肚明,便沒說話。
洗漱完,眾人一同去了前殿。進殿時遇上了出來的陸知州,幾人連忙屈身行禮,陸知州一臉溫和地擺了擺手。他身后的陸韶宣,見著赫連玉,似乎嚇了一跳,立即不自然地別開了臉。
見狀,赫連玉莫明。幾位女眷側身待他們父子離開后,才提著裙擺進了殿。
陸知州見兒子神色奇怪,不由皺眉問道:“怎么,又闖了什么禍?”
“沒有!”陸韶宣立即反駁道。他俊俏的臉上滿是陰郁,見著父親追問,惱道:“我要回府!我還要去書院呢!”這里他不想呆了!他再也不想看到小花癡了!
陸知州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回了客房,他左右不放心,便將半文喚了過來,問道:“你家公子怎么了?”
半文正收拾行李準備下山,聽了老爺的話,為難道:“這個——”
陸知州素日里溫文爾雅,但凡見過他的人都以為他像個教書的夫子,但是熟絡的人方知,他性子粗獷,是個十足的武夫。
半文有些怕他,猶豫了一下,才低聲稟道:“公子昨夜里、怕、怕是夢到哪位姑娘了,今早、奴才瞧著他、他自己洗褻褲——”這要是讓公子聽見了,定是要將他打個半死!
陸知州愣了一下,才笑了:“去吧。”宣兒長大了,他頓時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悟。
半文回去,見公子沉著臉看著他,他一時心虛,急忙表態道:“我什么都沒有跟老爺說!”
陸韶宣本是等得不耐煩了,可見著他的反應,頓時更生氣了:“你跟我爹胡說了什么!”他怎么知道,他昨晚上竟夢見了小花癡 ,不光夢到她了,他還脫了她的衣服,還——他頓時臉色通紅,定是最近見了她太多次的原因!他再也不想看見她了!
“公子,小的就說了一句!”半文求饒道。
陸韶宣生氣地踢了他一腳,怒道:“回府!”說完便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半文擦了擦額頭,趕緊拿上行李追了上去。
此時的赫連玉正在偷看柳老夫人,她一臉虔誠地跪在佛祖跟前,手中的木魚輕輕敲著,滿臉溝壑的皮膚輕輕拉聳著。她這種假仁假義的人在佛祖面前不心虛嗎?
許久,柳老夫人才停了手里的木魚,示意蔣媽媽將她攙扶起來,隨即對幾個丫頭說道:“行了,我去聽主持講講佛經,你們隨意轉轉吧。”
跪了一個時辰,柳明珠覺得膝蓋疼,便帶著丫鬟回客房了。赫連玉也有些累了,看向一旁的柳菁。
“我聽表妹的。”柳菁立即說道。
如此,眾人便回了屋。柳菁發現表妹身邊的丫鬟秋實沒跟上來,剛想問一問,可見著表妹不以為意的神情,又將話咽了下去。
秋實是大約一刻鐘后才回來的,她一進屋便湊在赫連玉耳邊低語了幾句。
赫連玉愣了一下,看了柳菁一眼,才問道:“沒讓人發現吧?”
秋實搖頭,她行事謹慎,自是沒人發現她。
原來她們走后,柳老夫人拿著她和柳菁的八字給了主持,說是算算她的命格。秋實躲在殿后,聽柳老夫人問道:“她二人若是為妾,可有家宅不寧之象?”
為妾?她還是柳菁?給誰為妾?赫連玉瞇了瞇眼,此番來寺里的目的是為了柳元雪,莫不是給鴻臚寺卿黎茂林為妾?
她看了一眼柳菁,想了想,還是提了句:“二表姐可見過三姑老爺?聽說三姑奶奶一直無子,真是讓人擔心。”
柳菁只是性子柔弱,實則萬分聰慧,聽了這話,她起初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白,才囁嚅道:“沒、沒見過。”縱使沒見過,卻也聽說過黎大人年歲已高,膝下又有嫡子。
老夫人素來不喜歡她,可這次偏偏帶上了她,卻原來,是有這種打算么?她有些絕望,她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當一個正頭娘子,不想再走她娘的老路。這些年來,她娘過得有多苦,她俱是看在眼中,也曾發誓,便是嫁個農戶漢子也絕不為妾。
柳菁似有心事,坐在桌邊一言不發。
赫連玉并未多說,若是她愿意為妾,那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
在寺里呆了三日,柳老夫人似是接到了府中的書信,便決定提前回府。
到了府中,赫連玉方知,原是柳三爺來了書信。柳三爺是老夫人的第三子,他素來喜歡經商,因觀念不同,便帶著家眷出府獨居,沒想到前一段時間在南源做了一樁糧食生意,狠狠地賺了一筆銀子,這才給母親寫了一封家書,另送了一馬車的物什。
柳老夫人一直覺得商人低賤,可見著小兒子送來的物什,終是嘆了口氣:“罷了,有些銀錢傍身,也能幫襯一把柳府。”她又讓柳大爺去了書信,叫老三一家早點回來。
柳老夫人作主,將柳三爺送的東西拿了一些,分到各個院子里。赫連玉得了一匹布料,她只看了眼便讓冬雪收了起來,又吩咐秋實:“明日我們出府一趟。”
秋實立即記下了。
誰知半夜里后院傳來動靜,原是翠香院的柳菁突然發熱,一時病得厲害。雖連夜請了大夫,可她的病癥仍未減退。府中也隱有流言傳出來,說是二小姐才見了佛祖便病了,怕是被佛祖不喜。
赫連玉聽到這個消息時愣了一下,才嘆了口氣。若她猜得沒錯,想來柳菁是不想去給黎大人為妾了。為官者忌諱多,若是有佛祖不喜的名頭,又怎么可能迎回府里?只是樣一來,她日后說親便要為難了,這一招確實狠了些。赫連玉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上輩子就是不想為妾才跳了塘?
是與不是,已不得而知。她眼下還有一件事情要辦。出了府,便去東街找明叔,開門的竟是大柱。他換了身干凈的直裰,見著她,高興道:“姐——小姐!”明叔說了,日后不能再喊姐姐了。
赫連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關心道:“奶奶的后事都辦好了?”
“嗯!”他感激地點了點頭。
正說著,明叔來了,赫連玉交待了幾件事,又沖大柱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幫我去打聽兩個人,游文州,還一個叫招娣的姑娘,看看他們平日里在何處約會。”
大柱機靈,也沒多問,立即撒丫子去了。
沒過兩日她便收到了大柱的消息,赫連玉想了想,立即給劉若云下了帖子,約她去郊外踏青。
知府府里,劉若云收到她的帖子,不屑地哼了一聲:“竟然還想起來給我下帖子?我才不理她!”過了一會兒,見丫鬟悅兒沒勸她,她不高興道:“你就不會勸勸我嗎?”
“小姐,您不是最討厭柳姑娘和柳府表小姐了嗎?”悅兒不解道。
劉若云瞪了她一眼,她明明最討厭的是柳明珠,至于赫連玉,有時候也不是那么討厭,不過這話她沒說出來。她立即讓悅兒去挑一身好看的衣服,便準備出府。
城郊有一處桃花林,煞是好看。劉若云到的時候,赫連玉已經在外面侯著了,見她來了,笑道:“我還怕劉姑娘不來呢!”
“即是你主動相邀,我自然是要給你個面子的。”劉若云語氣傲慢道。
她就是這種不討喜的性子,赫連玉并未與她計較,看了看時辰,便帶著她往里走,才走了一小會兒,赫連玉便不小心崴了腳,她坐在林子里的石桌旁,歉意道:“劉姑娘,我走不了了,不如你自己賞賞花?”
劉若云見她沒什么大礙,才一臉不高興地走了。
沒過多久,赫連玉便聽到一聲女子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