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孫悟空的臉?”
“居然是笑面,難怪玄祖廟內(nèi)非笑不可,想必與猴子畸變的肉身有關(guān)。”
桌底系戴玄色面具的頭顱紋絲不動,果真如同先前孫悟空所言,除非上身到招喜婆的身上,否則便無法言語,也無法感知。
這面具便是如來佛祖和太上老君賜下的禁制。
看著裸露在外的腦袋,陳玄奘不禁自嘲:“我這穿越以來,怎得盡和頭顱打上交道了?”
無奈,陳玄奘起身,將祭桌搬移。
沒了祭桌的阻礙,陳玄奘抽出九環(huán)錫杖,心念微動,那九環(huán)狀的杖頭的竟是開始劇烈扭動起來。
不時,扭曲重組的錫杖已是一副大刀的模樣!
“徒兒啊,為師得罪了。”
此話一出,只聽“鐺”的一聲,錫杖所化的大刀破風而斬,直挺挺砍在了妖猴的脖頸處。
錫杖大刀如同砍于玄鐵,震得陳玄奘虎口生疼。
垂眸瞧去,脖頸的位置被砍出了一條細小的裂縫,暗金色的猴毛下,溢出了鮮紅的液體。
“這得砍到猴年馬月去?”
陳玄奘思索片刻,將身后的木篋取下,隨即翻出之前五蓮菩薩所贈的錦斕袈裟。
燭光忽明忽滅,袈裟上異樣的珠寶在屋內(nèi)耀耀生輝。
陳玄奘將錦斕袈裟包裹在孫悟空外露的腦袋上,繼而,又抽出錫杖大刀架在錦斕袈裟之下,兩件佛寶同時發(fā)力,欲要將這頭顱徹底取下。
“也不知用這袈裟的譎念是為何物,今晚正好可以試上一試。”
九環(huán)錫杖確實不錯,但太耗鮮血。
三四次倒是耗費不多,奈何聚沙成塔,此般,必非長久之計。
若是錦斕袈裟的譎念不同,二者倒是可以互換共用,代價平攤,也好過一直被錫杖吸血。
心神微動,手中刀刃向下割去。
隱約間,陳玄奘看到,錦斕袈裟之上的金絲花邊開始如蛇爬動,其上鑲嵌的珠寶更是在不斷變換形態(tài)。
此刻,九環(huán)錫杖正在吸噬鮮血。
而袈裟之中,則有肉眼難辨的絲線漸漸爬入他的體內(nèi)。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玄奘心底漸漸生出了一絲污穢邪念,這些異樣的存在開始蔓延擴散,腦中居然生出了嗜血虐殺的沖動。
眼白出現(xiàn)了鮮紅血絲,緊握錫杖的手青筋暴突。
昏暗的大殿內(nèi),陳玄奘嘴角漸漸上揚,露出了一絲陰森可怖的笑容。
正在此刻——
“撲通!”
渾圓的腦袋卷著袈裟滾向遠處,地面留下一行彎彎曲曲的血跡,陳玄奘眼中血絲退散,恢復清明。
他看了眼身側(cè)孫悟空斷裂的脖頸。
原本裸露在地面,鮮血外涌的斷頸,居然漸漸被泥土所包裹吞噬,最終融入了泥地當中,不見蹤跡。
陳玄奘不再細究,起身朝袈裟走去。
那腦袋此刻正包裹在袈裟當中,布面上佛光流轉(zhuǎn),絲線蠕動變換。
“這錦斕袈裟,用久了會心生惡意?”
他回憶著方才的遭遇,在操控錦斕袈裟時,能明顯感受到心底涌現(xiàn)出了狂躁和狠辣,甚至會有枕戈飲血,茹毛飲血的欲望。
若是披著錦斕袈裟數(shù)日,怕是道心全無,會成為一具只知殺戮的怪物。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這袈裟倒是有點用處。”
雖說會侵蝕神志,心生殺念。
但這殺欲若是利用好了,倒是事半功倍,關(guān)鍵時刻能保命不說,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對付妖魔邪修卻也切合時宜。
正在思索間,陳玄奘身軀一僵,攢動的火苗也戛然而止。
玄祖廟內(nèi)萬籟俱寂,落針可聞。
腦中的羊皮紙開始卷曲顫抖,頓時化為無頭無尾的雪白細蟲,陳玄奘目眥欲裂,腦中白蟲涌出眼眶,在半空中躍動糾纏。
“卂卆卋卌……卍卐協(xié)単厾叀叁參!!”
讓人心生厭惡的語調(diào)回蕩不休,腦中嗡嗡作響讓人頭昏欲裂。
須臾,風行云動,燭火搖曳。
細長白蟲爬入眼眶,漸漸拼湊成一張完整的羊皮紙,有關(guān)五行山猴妖的血字溶解消散,重新組成了另外幾行血紅字跡——
“宴饗二:已畢,蟲煞盛筵終散場。”
“余壽:三十五日。”
“宴饗三:蛇盤山,鷹愁澗,尋覓西海敖烈所丟失的錦囊,可延壽一月。”
“宴饗四:北丘山,玄靈禪院,埋葬金池長老的枯骨,可延壽兩月。”
羊皮紙上的血字印入腦海,旋即藏匿于黑暗當中。
對任務的異樣見怪不怪,陳玄奘收回心思,轉(zhuǎn)身準備去取錦斕袈裟中的頭顱,卻忽聽屋外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雙手還未觸及袈裟,身形佝僂的招喜婆已經(jīng)站在了殿外。
她咧著嘴,露出了稀疏黃牙,高聲怒喝道:“妖僧,竟敢擅自踏足祖爺爺廟內(nèi)!”
招喜婆雙眼掃過玄祖廟正殿,卻見祭桌移位,黃旗墜地。
而祭桌下玄面紅紋的頭顱卻不知所蹤,再看地上的斑斑血跡,以及不遠處明顯鼓起的錦斕袈裟。
招喜婆怒目圓睜,氣得抖如篩糠。
“反了天了,大逆不道啊!你個邪僧竟敢手刃玄祖爺爺,你……你你!”
“真不是……誤會誤會……”
這還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陳玄奘欲要解釋,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只見那招喜婆不知從何處掏出個深紅算盤,干枯手指如走龍蛇,在木珠上急速掃過,似有罡風頓起,煞氣直刺面門。
陳玄奘手腕一轉(zhuǎn),九環(huán)錫杖橫檔在前,“錚”地一聲,罡風隨著崩裂消散。
“誤會誤會,我剛來,誰知道就這副模樣了,貧僧什么也沒做!”
陳玄奘攤開手,臉上一副不明所以,人畜無害的表情。
招喜婆橫眉倒豎,人臉好似枯樹皮般干癟脫落,竟然是露出了大團皮膚下交纏的鮮紅血肉。
“邪僧,今日老婆子便要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血淋淋的手指撫于木珠,正欲撥弄。
卻在此刻,袈裟內(nèi)的腦袋動了動,頭戴玄色面具的腦袋滴溜溜滾了出來。
最終停在了陳玄奘的面前。
那面具上的血色符文緩緩爬動,下方仍是月牙般的笑面。
“休得胡言,這和尚乃是俺老孫的師父,為師為父,你個老婆子受我恩惠,豈有恩將仇報之理,還不速速向俺師父行禮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