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社會養老保險風險分類及防范研究

具體到社會養老保險領域，系統性的風險因素梳理和分類較少，絕大部分相關研究集中在社會養老保險的基金風險（包括企業年金）、財政風險以及制度設計風險上。

（一）養老基金風險

養老保險基金的保值增值是一個世界性問題，基金無法有效地保值和增值必然會造成整個制度運行的不確定性。因此養老保險的基金風險，尤其是基金投資運營風險已被國內外學術界廣泛關注，大量文獻從經濟學、金融學等角度分析養老基金運營風險和基金入市風險。識別方法主要采用保險精算中的風險評估及數學模型。如Francesco Menoncin在對現收現付制的養老保險基金的資產組合問題進行分析中，提出當在職工人的增長率高于或者低于退休工人的增長率時，最優資產組合的風險要比莫頓組合風險更大或者更小。[33]Booth運用Wilkie隨機投資模型對養老基金投資風險進行了模擬和分析，并與其他各種不同的投資風險衡量方法進行了比較研究。[34]趙飛采用傳統的風險度量方法和Var法，對基金投資風險進行了實證分析和比較，通過剖析國外社會保障基金資產配置狀況，分析出多元化可以選擇的資產類別，然后運用現代資產配置理論構建中國社會保障基金資產配置模型，在此基礎上提出適合中國的最佳投資模式和基金監管模式。[35]張萌采用隨機最優控制理論的Legendre轉換以及對偶理論對養老基金的最佳資產配置框架求解，獲得了最佳投資份額以及養老基金財富總額的動態變化微分方程。之后采用數值分析的方法從影響最優投資份額的不同因子來探討養老基金最優資產配置策略的演化規律。[36] 陳艷采用了保險精算、ELES模型以及ARIMA 模型等方法，對城鄉居保基金管理中可能遇到的保值增值以及給付層面的風險進行了相對完整的分析和研究，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風險規避的政策建議。[37] 梁曉蓓從宏觀角度將養老保險的風險類型分為投資風險、盈余風險、發起人風險、利率風險、貨幣風險、集中風險、通貨膨脹風險、非金融風險，并通過組合養老保險大系統風險管理的綜合協調預測模型、基于L-R模糊數和基于T-S模糊模型綜合協調控制模型和評價模型，在風險識別的基礎上進行了評估預測和控制。[38] 盛國毅嘗試將BP人工神經網絡引入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風險預警中，從基金征繳、基金投資運營和基金給付三個方面分別選擇對應指標，來構建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風險預警系統。最后根據該風險預警系統分析我國城鎮職工養老保險基金風險的來源，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39] 高萍基于模糊綜合評價方法，引入VAR模型對養老基金現實中所面臨的投資風險程度進行了測評，進而根據最終的評測結果開展風險決策，實施控制投資風險的措施。[40]

除了上述從經濟學、保險金融學的研究方法為主要特征的研究成果以外，從養老保險基金風險識別和分類的角度進行的相關研究也較為豐富。Robert J.Shiller在分析養老保險個人賬戶風險時強調，政府不干預會產生個人投資收益風險，而政府干預又會產生傾向于高風險投資的道德風險，此外還存在因個人收入差異、風險偏好不同、固定資產大小、退休年齡選擇不同等因素造成的投資選擇非同質化風險，提出政府應該使用先進科技進行參數綜合設計，以規避相應風險。[41]李珍、孫永勇、張昭華闡釋了社會養老保險基金風險的特征、風險分類與風險傳遞，具體分析了中國社會養老保險基金的制度環境風險、制度風險、技術操作流程風險，以及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風險傳遞機制，探討了風險控制的對策。[42]游文茹對社保基金運行諸環節的風險進行了分析，并對構建基金風險防控機制提出對策建議。[43]刁玉宇、劉青對中國養老基金投資風險進行了分類識別，認為其主要包括宏觀經濟風險、資本市場風險和道德風險。在此基礎上，通過借鑒國際經驗提出從提取風險準備金、公開信息與形成管理監督體制、加強思想道德建設等方面來規避養老基金投資風險。[44]李珍在分析養老保險個人賬戶的風險時，將其細分為制度本身風險和制度對退休人口和政府造成的風險，其中制度本身風險因素包括人口老齡化風險、經濟風險（包括政治經濟不穩定風險、經濟周期風險、不確定因素造成的投資風險），而個人賬戶制度又會引起個人投資失誤風險、投資成本增加風險、長壽風險，同時這些風險也使政府暴露于無法規避的風險之中。[45]章萍對養老基金個人賬戶“實賬”基金運行的潛在風險進行了分析，認為在相關配套制度尚未完善的情況下，個人賬戶面臨資金短缺風險、管理風險、運營風險、通貨膨脹風險、替代率風險以及個人賬戶信息化管理風險，在此基礎上提出了相關配套制度改革對其進行風險管理。[46]王仕明通過分析養老基金風險的形成原因，建議防范風險必須從逐步做實“個人賬戶”、加大基金擴面征繳、完善基金支付辦法和提高基金統籌層次等諸多方面入手，未雨綢繆，提前防控，提高養老保險基金抗風險的能力。[47]有學者認為新形勢下的養老基金風險防范，需逐步完善信用風險防控機制，進行養老基金風險排查，主要可從委托人和行業、區域和個體三個層面開展“排雷”，堅決守住養老錢安全底線。[48] 在風險排查的基礎上，進而推行“白名單”和“黑名單”制度，嚴格風險準入，加強預警壓退隱患標的，有效規避養老基金投資營運的風險。[49]

企業年金作為養老保險基金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其風險的討論主要圍繞基金投資風險[50][51][52][53]和委托代理風險[54]等方面。黃誠通過研究企業年金的運營過程，認為企業年金主要面臨三大類風險：與生存有關的風險、與積累基金有關的風險以及與制度有關的風險。[55]于陽、王瑞梅認為企業年金基金的特點是強調在保證資產的安全性和流動性的前提下，追求基金內資產的增值。企業年金基金的這個特點要求年金基金投資管理機構必須以資產安全為重心，構建一套科學嚴密的管理和控制程序，控制年金基金資產投資管理和內部組織運作過程中可能發生的各種風險。[56]David A.Love、Paul A.Smith、David W.Wilcox為識別和防范企業年金風險，對企業年金風險管理的最優效果進行了分析，提出在企業年金沒有實現全覆蓋的前提下，最優的風險防范策略是在定價合理的基礎上，將企業年金基金委托給養老保險信托基金，并全部投資于無風險資產。[57]10 馮麗從委托人角度，對企業年金投資面臨的各類風險因子，提出建立涵蓋事前、事中、事后全流程的風險監測指標及管控機制，為公司加強企業年金產品化投資運營的風險管理提供理論依據和實施方案設計。[58]1張海英選取CVaR風險測度方法，利用CVaR理論模型實證分析了企業年金入市風險，計算投資組合的CVaR，進而得到投資標的邊際CVaR和成分CVaR值，從而為企業年金投資管理人的投資管理活動提供控制的依據。[59]葉小蘭、張佩構建了企業年金全面風險管理框架，借鑒了COSO、Basel、CAS、Towersperrin等風險管理標準，對企業年金全面風險管理的內涵、主體、目標、流程和方法進行研究。[60]魏新雅采用隨機最優控制方法，構建了DB型、DC型企業年金最優資產配置模型，通過數值分析解析關鍵變量對企業年金風險資產投資比例的影響，提出企業年金發展的政策建議[61]。

（二）財政風險

社會養老保險的健康持續發展離不開公共財政的支持。但日漸加深的人口老齡化問題對我國社會養老保險造成巨大沖擊，由此帶來的財政負擔和風險也日趨加大。無論是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還是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都對財政補貼的依賴性日趨增強。宮曉霞認為，社會養老保險的財政風險是指，在某一特定的環境下（如人口的老齡化等），某一特定的時間段內（如一年或未來的幾年、幾十年），不確定因素（如巨額的財政赤字、財政體制的改革等）引起的能夠對養老保險制度可持續運行形成不利影響的可能性。按風險的顯露程度，可分為顯性風險和隱性風險。[62]徐迪將養老保險與財政風險相聯系，從風險管理的角度對城鄉居民社會養老保險的財政風險及其防范進行研究，分析造成城鄉居民社會養老保險產生財政風險的因素，并有針對性地提出了相應的措施建議。[63] 賈占標、劉進財認為在統賬結合的制度模式下，只有拓寬資金來源渠道、優化機制設計、提升統籌層次，才能從根本上增強我國社會養老保險的可持續性。[64]姚金海通過構建一個理論模型對人口老齡化、養老金收支與財政風險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養老基金投資收益率的提高、退休年齡的延長有利于縮小養老金收支缺口，可以有效防范和化解由此帶來的財政風險。[65]

（三）道德風險

社會養老保險的道德風險表現形式與商業人壽保險有著很大區別。張晶通過研究道德風險在養老保險中的表現方式，認為道德風險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冒領養老保險、多數私營企業不規范的提前退休、參保方逃費等。[66]與商業人壽保險的道德風險相比，社會養老保險道德風險發生機制更加復雜。魏心怡基于制度懲戒視角，對社會養老保險的道德風險進行了較為系統的研究，他認為社會養老保險道德風險的產生主要原因在于信息不對稱、養老保險體系不健全、養老保險體系中利益主體多元化、監管體系不完善以及懲戒制度嚴重缺失等。[67]鄒素珍在研究養老保險道德風險的危害和原因的基礎上，提出現行法律制度規避養老保險中道德風險存在的不足，建議對養老保險中的道德風險從法律制度上進行規避。[68]在對道德風險的防范和規避上，李喆進行了更為全面的研究，他通過對社會養老保險道德風險表現的分析，認為是信息不對稱、人的機會主義傾向以及社會養老保險體系不健全等導致了社會養老保險道德風險，并提出建立信息公開化、透明化的社會養老保險運行機制、建立利益激勵和約束機制以規避社會養老保險體系的道德風險。[69]

（四）制度設計風險

張思峰等通過養老精算的視角提出，養老制度設計風險來自于需求和供給兩方面。從養老需求看，主要是制度設計上沒有完全覆蓋以及老年人缺乏分享社會發展成果的機會；從養老供給看，主要是制度面臨人口老齡化的支付危機和保險基金投資運營效率低，難以保值增值。[70]王翠琴、薛惠元認為，社會養老保險的制度設計風險主要表現為精算風險。如養老保險計發月數過低，會導致參保人未死亡個人賬戶養老基金就提前支付完畢，出現收不抵支的現象；計發月數過高，又會導致個人賬戶養老基金的大面積剩余，無法實現制度的預期效果。[71]劉燕認為，制度風險是指因為經濟社會文化環境的改變，同時由于存在代際贍養邏輯的差異，老年人群體便產生了巨大的養老風險。為了規避養老風險，政府設計出一系列制度試圖化解風險，如構建社會保障體系等，但正是這些制度本身反而產生了意料之外的種種風險。[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