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大吼一聲,亥豬和申猴都沒明白為什么,只是出于對夜明的絕對信任,下意識彈射出去。
在亥豬和申猴閃身的一瞬間,嗡嗡嗡的振翅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最終在清潔機器人頭頂落陣。
那是一只兩米長的紅色蜻蜓,細長的竹節狀尾巴微微擺動,一團濃郁的紅霧更隨著尾巴搖擺變幻,起陣、落陣,籃球大小的頭顱上,被三大件擠滿了,一對鋒利的鐮刀鉗口器,口器上是一對突出的紅水晶復眼,碩大無比,盯著復眼細看,大水晶里套著小水晶左擁右擠。
夜明從它的復眼里看到了無數個的自己。
清潔機器人內部被雷鳴獸侵入替換的虛擬場景隨著紅蜻蜓的落陣瞬間破碎,仿佛它的復眼自帶真實屬性,能看破虛妄。
隨著雷鳴獸造成的虛幻破碎,真實的畫面被呈現在渾一眼前。清潔機器人猛然轉身對夜明說道。
“找到你了?!?
剛才噴射肥皂泡泡的清潔劑噴槍對準夜明。一股濃綠色的液體噴射而出,夜明早有預料般的側身閃躲,液體射在墻上,瞬間腐蝕掉一塊墻皮,滋滋滋冒著綠色的泡泡,一股刺鼻的強酸彌漫開來。
已經跑出去的亥豬和申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逃過了什么,那是強酸,如果此刻三人還在墻角的話,那么狹小的空間里誰都躲不過。
亥豬怒從心起,飛起一腳直接將繼續瞄準噴發的清潔機器人踹倒在地。申猴提防著另一只清潔機器人,眼看它有轉身瞄準的趨勢,從人行道上扣起一塊松動的地磚,塞進全通過輪的履帶下面。
然后猴躥般上身,從身后勒住它的脖子,腳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力一蹬,將它的磁吸腦袋硬拽了下來,一腳踢進下水道,丟失了氣味、視覺、方向傳感器的清潔機器人,身子胡亂的晃悠著,強酸撒了自己一身,浸入縫隙,將自己腐蝕了個透,死于版。
“沒事吧!夜明。”
亥豬焦急問道,夜明沒有回答他,蓄力一蹬飛撲過來,將亥豬撲倒在地二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打了三個滾。
亥豬被撲倒的那一刻,看到橙黃色的市政皮卡從原地碾壓而過,嘭的一聲撞在身后的墻上,撞出一個大窟窿。
紅色蜻蜓振翅撲向雷鳴獸,口器張開欲鉗掉雷鳴獸的腦袋,雷鳴獸蘊含多時的攻擊瞬間激發,夜明適時打開手環的擴音設備,同時撐開的神識從一公里的范圍猛然壓縮200米,被渾一強占的設備頓時遭到了無差別攻擊,幾乎瞬間被夜明奪回一半的控制權。這是渾一所始料不及的,也是夜明所料不及的。
夜明在詫異怎么如此好搶奪,或許是因為那些緋紅霧氣從物網設備上冒出后,對方的控制力減弱了。而渾一詫異的是,對方的大規模攻擊搶占能力怎么會如此的強?就算緋紅霧氣凝聚成bug獸控制力減弱,這種大規模搶占,無差別攻擊,也不是一個小小九級捕捉郎的能力吧!他怎么做到的?
在奪回控制權的一瞬間,夜明將所有設備的擴音器打開,并將音量調到最大值。緊接著一點春雷適時炸響。
“咔嚓!轟隆隆~~隆~隆?!?
無形的雷鳴波漣漪乘著有形的音波席卷四方,首當其沖的紅色蜻蜓形體瞬間破碎,再瞬間恢復,再瞬間破碎,最終散成一團緋紅霧氣,不停翻涌想要凝實,奈何方圓百米雷音滾滾,回音陣陣,就像在倒扣的鐵鍋里放鞭炮,激蕩個不停,不停的阻礙著紅色蜻蜓的恢復。
實質的音波在現實世界憑著音速擴散,方圓一公里的范圍類,所有帶有收音、收波設備的智能設備紛紛自動亮起。
無數的飛蛾蟲子,從設備中逃竄出來,撲閃著翅膀飛上天空,此刻的夜色就像有人沖進了夏日的河邊草叢地,攪起無數的螢火蟲,點亮了夜空。
雷鳴獸歪著腦袋看著主人歡快的搖起尾巴,然后沖著那團飄散不定的紅霧挑釁式的哼哼了兩聲。
夜明現在沒空表揚雷鳴獸,他要借著這波突然發難的先手優勢,一舉將這片小區域的制網權拿下,造成對方的一個感知真空區,然后帶著亥豬和申猴再次消失。
空中那團紅霧,不知是被夜明神識的舉動激怒了還是被雷鳴獸的挑釁激怒了,抵抗再次激烈起來,緋紅的霧氣里血光閃動,仿佛有血肉在其間醞釀,災禍將要降生。
隨著紅霧的抵抗激烈,夜明感覺到自己的算力池像是被人用鐵鍬掘了豁口,錢嘩啦啦的放,水庫泄洪一般,心疼的直跺腳,錢這都是錢呀!
“咬它,咬它!”。
夜明一邊操縱著神識繼續奪權,一邊慫恿雷鳴獸道。這本是個兔子急了要咬人的玩笑話,可雷鳴獸似乎當真了,還頗為興奮的搖了搖尾巴,跺了跺前蹄,朝著空氣中的那坨緋紅飛撲過去,張開嘴巴使勁咬了口硬生生咽了下去,紅霧仿佛有知覺般吃痛一縮。
“該死,你這該死的狗!”。
仍在渾一管控下的設備發出惡毒的咆哮,卻漸漸沒了聲息,這個設備也被夜明奪了去。
夜色里的未知角落,黑暗中的渾一在夢游態下猛的揮起拳頭怒不可揭就要錘下去,被一旁守護著的夏侯盾閃電般伸手抓住,阻止了他下意識的動作,不然這一拳砸在大理石桌角上可夠他受的,鋼鐵般的粗壯臂膀硬生生把渾一的肉身安撫了下去,繼續躺好。
俯身而下的一瞬間,他聽到渾一的嘴巴里念念有詞。
“野驢種!你搞偷襲,憋大招陰我!夠狠!夠囂張!還吞我真實蜻蜓的獸源碼!你跑不了的,我看到你了,你的狗也跑不了了?!?
夏侯盾皺著眉頭,盯著這滿嘴囈語的家伙,連潛意識都失態了,看來是吃了大虧了,明明剛才還滿嘴玩味得意的賤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
夏侯盾起身盯著面前的屏幕,閃爍了十幾分鐘的光標,飛快的打印出一行字。
“鼓樓街--直布巷子--蔡家店12點方向直追,讓下面的人去,不論死活。”
夏侯盾皺了皺眉頭,問道:
“我了?”。
“你保護我!”。
夏侯盾皺起了眉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一段短視頻出現在屏幕上。
畫面中一位穿著體育服身材高挑的馬尾女人,正在未知名的巷子里奔走急呼。他的身后跟著一個小孩,同樣一副一焦急的模樣。
“夏侯叔叔你應該不想讓同事認出你,等將這小子逼入絕境,會有您登場的時候,要知道我很欣賞的來你的暴力美學?!?
夏侯盾冷哼一聲,要不是觀察到你夢游態下的肉身是多么的氣急敗壞還真被你這淡定從容自信的語氣給裝到了,你是真有點怕了,才不敢讓我走吧!
本著和他父親合作伙伴的關系,夏侯盾看破不說破,隔著門敲了敲,守在門外的臟水公司打手頭頭呼朋引伴飛馳而去。
......
“教習,你看這會好像連個混混都沒有了,他們不會已經遭遇不測了吧?我們要不要報警?”。
話到最后已經帶上了哭腔。
“都怪我沒有攔住他們,都怪我跑的不夠快沒有早點告訴你。都怪...”
半響沒等來嬌武教習的回應,張燭明抬起頭看到嬌武教習站在一處臺階上,神情嚴肅的望著天空,轟隆隆的炸雷聲從遠處傳來不斷回響,天空卻漆黑一絲閃電都看不到,這雷從何來?
嬌武教習的手環突然亮了起漸漸發起燙來,然后一只微微發亮的虛幻飛蛾從手環里爬了出來,顫顫微微的抖動翅膀向天空飛去,嬌武視線順著飛蛾的飛行軌跡看向更高更遠處。黑絲絨般的夜空中無數亮光從鋼鐵和電子的叢林中驚起,一撲一閃的翅膀煽動,夏夜的繁星突然眨起了眼睛。
“教習...”。
張燭明出聲喊道。
“別吵?!?
張燭明抬手捂住嘴巴,心情激動起來,不愧是嬌武教習,肯定發現了什么線索,夜明他們有救了。
“等我拍照發個朋友圈。”
張燭明激動不已的心像是被潑了一盆開水,燙熟了,最終捂著嘴,從指縫里鉆出來一句。
“呵!女人!”。
“走,去看看,這雷聲八成就是夜明搞的鬼?!?
嬌武教習對張燭明說道,當先邁開圓規腿奔去。張燭明眼睛一亮,飛快跟上。
小樓二樓,老人坐在藤椅上,看著被驚起的滿天飛蛾,笑呵呵的罵了句。
“敗家子,當起凈網大使來了。”
一位披著風衣的平頭男子,推了推架在鷹鉤鼻上的單邊眼鏡,朝呆呆看著他的啞巴笑著招了招手。
三位哥哥剛剛蘇醒,啞巴不知如何面對這位紳士,不知所措的鼓了鼓掌,肉呼呼的胖手拍的略顯敷衍,他不敢表現的太高興,盡管做了個很美好的夢讓他很開心,但哥哥們似乎并不是這樣的遭遇。
此刻馬到、馬放三兄弟彼此攙扶著倚在高架的明黃色防撞欄山,心思最多的老大陰鷙著臉沉默著,老二馬放在破口大罵,老三一雙眼珠子愣愣的似乎還未回魂。
“先生們是做了噩夢嗎?”。
“您是誰?”。
馬到最先調整好情緒,一張狼狽臉上擠出一副恭謙像。
平頭男子愣了愣,笑容越發燦爛,道:
“我是夢魘師,您相信科學之上的東西嗎?”。
馬到想要笑的盡量真誠,但是實在很難,他眼里閃爍著譏諷,你欺我沒讀過書?
一只細扣銀絞鏈掛著花紋繁復的掐絲工藝懷表,在夜色里來回擺動著,懷表表盤的絲絲銀光漸漸的暈成一圈光暈,馬到感覺到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一只帶著藍色星紋的章魚觸手怪不知是從懷表里鉆了出來,還是從自己的瞳孔里鉆了出來,修長觸須的緩慢律動,仿佛在慢慢勒緊人的意志。在馬到的意識收束唯一的那一刻,八條觸須猛然發動,整個盤住馬到的腦袋,一口吞下。
馬到感覺到眼前的光亮被一抹濃重的黑暗吞噬,就像一滴血從上眼皮緩緩流下,不管怎樣掙扎都無法擺脫那血色。
咔嚓!黑暗中清脆一聲,如硬質糖果被磕掉了一塊角。
掉落的是什么了?馬到形容不清,因為他已經醒了。
風衣平頭男,笑容不改的收起懷表,笑道:
“先生!我會親自去收服這只夢魘。祝您生活安康!下次高考高中!”。
馬到摸了摸后頸,植入統信芯片的地方微微發燙,他心情驟然放松了很多,感到輕松,似乎一瞬間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全傾訴的對象,將一切都告訴了他,心事一吐為快后的淡淡喜悅縈繞在心頭。
他朝著向他問好的平頭風衣男子笑了笑,像是相識多年的知己般。然后回頭看著三個弟弟狼狽的模樣,頗感疑惑,這是怎么了?大家似乎受傷了?發生了什么事?我身上哪來的血跡?
他皺著眉頭,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試圖回憶起來,記憶順著時間的河流開始回溯,沒多久平靜如小溪的敘事突然中斷,干澀起來,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他自然而然的往深處去想,念頭突然疼的一縮,就像洗碗手指被碟子的缺口割破般,用刺痛提醒著它的不完整。
......
在那聲春雷炸響之后不久,渾一派出的打手飛速的從各出匯集到夜明所在的那條街上,雙方隔著一條街的距離遙遙相望,他們帶著漁夫帽和面具,身上統一掛著淡紫色的羅蘭香囊,來掩蓋各自的體味特征。
亥豬作為地溝里混的老油子,僅憑一眼,就已經確認了這群人的身份。
臟水集團家養的打手,一群地溝里有組織的肥碩老鼠。
二人下意識朝夜明貼了貼,三人背靠著背。
“夜明,打還是跑?”。
“跑?!?
夜明第一時間做出了決斷,并且當先跑去,亥豬和申猴毫不猶豫的跟上。
“夜明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我將如噩夢般追上你,如影隨形,讓你寢室難安!”。
這片區域方圓五百米內經過剛才的雷鳴波凈化,制網權已經全部掌握在夜明的手里,渾一只能固守在原地,無法切換設備監視跟隨,眼睜睜看著夜明三人消失在他的視角內。再次丟失他們。
“追,都給我追!”。
隨著自家少爺發號施令,后方的人群開始動身,沒有人喊口號,細密整齊的腳步已經表明了意志。
接下來雙方在這狹小的巷子里展開了激烈的追逐戰。
夜明憑借著部分區域內的制網權優勢,借助神識全面的環境感知能力,從容的規劃路線。帶領著亥豬和申猴在方圓三公里的居民區內走街串巷子。
“停。”
亥豬和申猴應聲停下隨著夜明躲入墻后,不一會三五個面具人從前方的岔路口飛奔而過。
“走?!?
夜明帶著二人重新出發。
亥豬和申猴對視一眼,早已見怪不過,這一路走來,夜明走走停停發號施令,總是能和敵人完美的錯過。在這片老舊的民宅里,三人面對對方近70人的搜捕,卻滑入泥鰍,讓二人不得不嘆服,大開眼界。
三人繼續出發,僅僅走了幾秒鐘,夜明再一次停了下來又避過一批人,然后逃竄,可還未穿過半條街,夜明又停了下來。
停步躲避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而做出下一次出發的判斷卻越來越長,這讓申猴、亥豬雀躍的心緊了下來,對方的搜捕力度在上升?可是他們毫無感覺,只是突然間覺得事情變壞了。
“夜明,怎么樣?”。
亥豬終于忍不住出口問道。
這一次夜明站在前方判斷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更久,久到亥豬從沉默中嗅到了躊躇的味道,事情似乎一下子就困難起來,仿佛有人掐住了你的脖子猛的使勁,而他和申猴卻不知道誰在發力?通過那種方式?這種從莫名其妙里誕生的壓抑和沉悶,持續抑制著二人的生命力,直到終于承受不住要去爆發。
細密的腳步從三條臨近的巷子催命般趕來,站在他們的位置清晰可聞。
夜明出了一口氣,轉頭無奈道:“這次避不開了,要遭遇上了。”
亥豬和申猴反而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干他娘的?!庇袆磐幨?,比有勁無處使的感覺好多了。
夜明比他們想的更上一層,擁有神識的他比亥豬更清楚壓力來自于那里。那渾一冷靜下來,在鏡像世界開始發力了,外加第一次交手自己的神識被暴露,這次更有針對性。
被雷鳴獸蓄力一擊短暫擊潰的真實蜻蜓bug獸,不在嘗試重新凝實為唯一實體,緋紅的無形霧氣,最終像清晨的露水一般各自在草尖上結珠,成為一粒粒通紅的卵,隨著無處不在的毫米通信波在夜明所在的區域內蕩開。
在亥豬和申猴眼中這些紅卵風一吹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可在夜明眼中這些卵隨機附著在這片區域的所有物網設備上,如同黑暗中的呼吸燈一閃一閃的,貪婪的吸收著CPU的溫度,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孵出個怪物來。
隨著這些紅卵的附著,夜明的神識對物網設備的控制權開始松動,連接變得不穩定起來,畫面的清晰度開始下降、音視頻丟幀率直線攀升。
整個環境感知就像是籠罩了一層青紗帳,開始朦朧、模糊、細節丟失、充滿了不確定性,變的不在可靠。
而眼下即將不可避免的遭遇,就是因為被干擾,錯過最佳躲避時間,而出現的被動局面。那些紅色的卵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了?
他探查了下雷鳴獸的消化情況,想要看到它吞下去的那一口是否能反饋出什么信息出來!結果雷鳴獸還在消化中,這也側面反映出那頭紅色的蜻蜓bug獸等級明顯是和現在雷鳴獸的等級差不多的,甚至還要高一點,八級高級或者七級初級的樣子,夜明對它的破壞力有了一個大致的估算。
當然這只是猜測的情況,具體的詳情只能等雷鳴獸消化結束后再說了。
“來了!”
夜明低喝一聲,提醒亥豬和申猴做好戰斗準備。
三個體型健壯的臟水打手,轉過巷子突兀的出現在夜明三人的面前,待認清三個少年正是自己的目標后,三人興奮的大叫,正要張口呼朋引伴,夜明那肯給他們開口的機會,三人早已蓄好了力,閃電般沖上來。
夜明壓低腰身,腳步飛快,突刺而去,速度與力量并重,如同一頭狩獵的獵豹,亥豬體重大,勢大力沉,前撲而來如棕熊撲食,申猴長手腳,上躥下跳,直讓人吃不住這毛猴子要從那塊下手撓你。
夜明第一個遭遇對方,急速前沖之下一個急停背轉,借助沖勁靠了為首最壯的那個打手滿懷,直接將他撞的連連后退,腳步虛浮。
這打手一米八的大高個,比夜明高處大大一截,饒是如此也是經不住這一撞,可見夜明的怪力一般。
趁對方眼下仍是立足維穩,夜明左臂抬肘一頂,鐵肘突破腹肌的保護陷入腹內,直接作用到對手柔軟的內臟,那打手條件反射之下,只能腰弓如蝦,另一個致命位置項頸主動下探到夜明的身高可輕松勾到的地方。
而等著他的正是夜明的右臂,右臂反折勾住對方脖子,蕩秋千一般夜明將體重全部施加在上面,就像折疊帳篷一般,使對方的核心腰腹力量一點力都發不出,只能順著夜明的力往下墜,待到打手的脖子接觸到夜明的肩膀時,這鎖才算是完全鎖上。
只是這還沒完,夜明打定主意要速戰速決,趕在更多的人趕過來之前一套連招帶走。
腳下橫踢打手腿彎,這腿一松勁,整個人就軟了下去,囫圇個的貼在夜明的背上,夜明就勢一個背摔,在青石板磚地上,啪的一聲,摔出死豬上肉案的聲音。
打手整個人連哼哼一聲都沒有,癱軟在地上,沒了動靜。
說時遲,那是快,整個連套動作銜接起來,眼花繚亂,從遭遇到對手昏死也就一個照面的功夫,亥豬才將趕到,夜明給他選定的對手是三個打手中體型較矮小的一位,此刻一個飛撲壓上去,慘叫兩聲給收拾了。
對上申猴的那位,眼看著兩位同伴這么快就沒了音,拔腿就要跑,這一跑不得了,本來和申猴是勢均力敵的情形,慌亂之下被身后的申猴扯住褲管絆倒在地,亥豬非常有默契撲過來,眼看著陰影籠罩上空,爬又爬不走,那打手張口就呼出了聲。
“救...!...啊~~~...”~~
“救命”二字還沒喊出,就被駭豬砸的昏死過去沒了動靜。
盡管如此,那聲“救”字也已經響徹了整條巷子,在這個特殊時刻所傳達的信息已足夠清晰。
“走。”
夜明沉聲說道,帶著亥豬申猴鉆入另一條巷子里。
隨著這聲叫聲,夜明所在的這片區域一下子熱鬧起來,急匆匆的跑步聲,紛至沓來,與此同時,波!波波!的聲音不斷從神識傳來,像是魚子醬在口腔破裂的聲音。
夜明一邊逃跑,一邊分神從神識小地圖上尋聲望去,一顆顆卵在CPU溫床上積攢夠足夠多的熱量后,開始破卵而出,指甲蓋大小的鮮紅水蠆舒展開卷曲的身體和三對細足,鉆入設備中活躍起來。
不一會水蠆所盤踞的設備就徹底脫離了神識的掌控,夜明由無數物網設備組成的神識小地圖則瞎掉一個點。
想要再次控制則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這相當于在攻打一個已經有了守軍的城池,不可同日而語。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夜明暗罵一聲,隨著越來越多的紅卵孵化出水蠆,不斷有設備脫離夜明的掌控,夜明的環境感知能力變得越來越弱,而環境感知能力的消弱帶來的直接影響則是眼下的舉步維艱。
“當心。“
亥豬大喝一聲,撞開撲向夜明的臟水打手,而自己則被埋伏在雜物后面的家伙暴起一棒子朝腦袋砸去,好在夜明即時回過神來,倉促之下抬手格擋,才沒讓這逞兇的一棒落下,否則這一棒子落下,親則腦震蕩,重則要命,忍著手臂傳來的劇痛,抬起一腳把人踹飛。
拉起亥豬,三人再次逃竄而去。
夜明三人一邊逃面色一邊陰沉起來,這次已經不是簡單的遭遇了,而是埋伏,盡管對方的埋伏由于準備時間太短的原因,顯得倉促和粗糙,被亥豬識破了,可是這種變化意味著,主動權已經被對方拿到了。
手環微微震動,夜明念頭微動分神查看,雷鳴獸終于是消化完了獲取的信息,夜明從信息光團里挑出BUG獸身份卡,展開。
品名:真實蜻蜓
等級:七級初級-稀有變態綜合型bug獸
危險等級:中
貢獻人:瞭望者
貢獻時間:新歷1332年-7月-23日-6點-24分-8秒
誕生環境:監獄監控系統
bug能力:卵子態、水蠆態、成熟體,卵子態沉眠吸收能量等待孵化,耗能低搶占本地硬件計算能力造成卡頓。水蠆態是由卵子態孵化出來的第二形態,腐蝕攻擊寄生設備權限,截獲傳感器信息、監控偵查。水蠆態到成熟體,攻擊力大大增強,信息識別真偽能力成倍增加。
夜明飛快瀏覽一遍眉頭緊皺,變態類綜合型bug獸,師傅給他講過這種類型,變態是指的形態的變化,每一種形態對應的是某種能力的取舍。
而眼下渾一用的是第二形態的水蠆態來對付自己,而針對的正是自己初次交手暴露出來的范圍監控和攻擊能力,他察覺到了自己擁有神識。
某種意義上說,水蠆態的真實蜻蜓也可以理解為粗略版的神識,它同樣可以獲取寄生設備所聽到的,看到的,欠缺的無非是全天候危險感知之類的東西,不過由于對方的目標只有夜明這一個目標,并不需要預警其他的危險,所以在bug獸的能力上,添加一層人臉識別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一旦加上了這一層判斷,水蠆態的真實蜻蜓就可以當成一個簡易版的區域搜索引擎,而眼下的對抗真實引擎和引擎的對抗。
夜明不相信一個七級初級bug的二態就可以和自己的神識相抗衡,不過眼下夜明所面臨的問題是無法集中精力去應對來自鏡像世界的反撲。
一旦自己停下來,進入鏡像世界,現實世界的肉身必然要進入夢游態,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下進入夢游態尚且是非常危險的事情,而眼下大批追兵近在眼前,夜明一旦進入夢游態,必然會拖亥豬和申猴的后腿導致三人被團團圍住,簡直就是找死的行為。
此刻,夜明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果然暴露是程序師的大忌,而眼下自己正處在這樣的忌諱里,落得一個兇險的處境。
怎么辦?怎么辦?他感覺到有一雙手攥住了自己的肺葉子,自己每吐一口氣他就緊一分力,每吐口氣他就緊一分力,一點點的擠壓自己,直到把氣吐盡再吸不上來一口。
如何能緩上一口氣了?只緩一口氣,夜明就能集中精力應對鏡像世界的反撲,奪回制網權,現實世界的壓力將得到緩解。這似乎是唯一的解法。
可是眼下并沒有這樣的x因素,只能這樣苦苦的拖著,眼看著自身處境的惡化,寄希于自己的后招,可是問題是如果情況繼續這樣惡化下去,自己和亥豬們也許等不到后招產生結果,己方就被包圍了。
夜明一邊跑,一邊思考著,他的后招是一輛正在前往CBD區的華粵街道25到35號的道路勘繪車,那是他在隱身時偷偷去控制的設備,在夜明得到網警小姐姐提供的目標后,測繪車里被夜明植入的程序就被激活了,就朝著預定地點出發。
夜明的這步棋是超前的,與其正面交鋒找到渾一藏的位置,不如順藤摸瓜從根上開始找,那個時候渾一并不清楚自己知曉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程序師。警惕心絕沒有現在這么強。
“夜明,小心!”。
亥豬的示警音將夜明從分神的狀態中拉回現實,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將夜明罩住,劈手就是一棒子打過來,眼看著來不急躲避,夜明跳起來迎了上去,物理意義上來講,縮短加速距離能夠減小傷害。
嘭的一聲,棒子落在夜明的肩上,夜明硬抗了一記,反手拽住打手的衣領,將他在空中掀翻,重重摔在地上。
身后申猴要沖上去跺兩腳,夜明阻止了他的行動,示意二人快走,不要糾纏。只是盡管如此前路還是被堵住了,六個打手出現在前方巷子的盡頭。
“打還是走?”。
亥豬氣喘吁吁的問道,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夜明瞥了一眼,只見亥豬滿臉的黃豆汗,面色潮紅,像是一層胭脂浮在水面上。夜明的心再次往下沉了沉,亥豬體重過大不善于奔跑,在這么下去會支撐不住的。
“走”。
“往哪走?”。
這是個問題。夜明也需要思考的問題。他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那邊熙熙攘攘人聲已經入耳,多半已經有人趕來,往哪走了?前方的六個打手已經結伴沖了上來,不打算給他思考的時間。
他要立即做決斷,可是神識小地圖的暗點越來越多,那些水蠆攪渾了這一潭清水,讓他什么都看不真切,剩下的只能靠賭,靠賭的人心里怎么會不虛了?可他不能虛,亥豬和申猴需要一個果斷的頭來領路。
“往左邊走。”
夜明果斷說道,亥豬和申猴豪不質疑的跟隨而上。
果然左邊的路沒有人,三人剛要松上一口氣,喊殺聲就來了,同樣的問題再次重復。
“往那走?”。
問題再次交還到夜明手里。夜明再一次果斷的回道,亥豬和申猴再一次果斷的跟隨。
同樣的剛擺脫人,隨即而來的打手再次跟了上來。
“往哪走?”。
亥豬再一次問出了問題,夜明再一次果斷的判斷和回答。
直到三次、四次、五次之后,亥豬不再忍心問這樣的問題,他看著前面的夜明,比自己還要矮一拳的個頭,窄了很多的身體,怎么會有這樣的力量,每次面對同伴的困境都那么飽有力量的給出答案,自己承擔著一切,不管多么難的問題,從不推卸,也從不畏難,堅決的給出自己的判斷,帶領著他們。
亥豬扭頭很申猴對視了一眼,笑了,他們跟了一個好的領袖,好的頭,不然亥豬和申猴自認為走到這里,就算身體無恙仍有力氣,也走不下去,他們的心理必然被壓垮,可眼下他們的內心仍然充滿了力量,因為一切的心理壓力都被他們前面的夜明擋住了,一力承擔。
亥豬和申猴異口同聲問道:
“頭,往那走?“。
夜明愣了愣,感受到這次問題里語氣反饋回來的絕對信任,心里滾燙起來,逆境、被動造成的煩躁和負面情緒一掃而空,雖然處境還是在越來越糟糕,心里卻一下子敞亮起來。
“不走了,我懷疑對方,在趕鴨子呢,敢不敢陪我去闖一下?!?
夜明已經察覺到了,對方似乎故意在用圍城戰術,圍三放一,每次圍堵都故意放出一條生路,引導著他們的逃跑路線。
申猴和亥豬笑道:
“有什么不敢的?早就聽說他們臟水厲害,心里不服氣的很了,剛才被我們撂倒的少說也有十幾個了吧,不瞞你說,我都沒打過癮。”
夜明聽著四面的喊殺聲,拍了拍亥豬和申猴的肩膀,選了一處人聲最沸處,主動殺將過去。一時巷子里炸了鍋。
暗處,渾一輕咦一聲,輕笑道:“被發現了,哈哈!欣賞你的孤勇,不過來自更高維度的壓制可不是一腔熱血就能破局的?!?
“所有人都給我蜂擁過去,解決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