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

楚國郢都城，規(guī)模稍遜于齊都臨淄、燕都下都、趙都邯鄲，然興建較早，其規(guī)模之大當(dāng)屬天下之最。

凡國之王都，多位于水陸交匯之處，郢都亦如此。

楚國郢都水路交通便捷，溯江通巴蜀，順江而至吳越，南抵湖湘，北可達(dá)南襄。

如果暈船？那便走陸路。

中原起，沿南襄隘道，就可直達(dá)楚國的北大門方城。

方城除了可直抵中原，還可以翻過伏牛山的隘口，沿著襄河河谷進(jìn)入伊洛平原。

反正，郢都就是一個交通便利的地方。

而公輸家便居于郢都之中。

他們在楚國，地位也是比其他人要高一等的。

昔年，公輸般敗于墨子，除了羞憤，更多的是復(fù)仇。

公輸家苦心鉆研的攻城機(jī)關(guān)術(shù)，不知埋葬了多少無辜冤魂。

家族秉承祖訓(xùn)，世世代代為帝王服務(wù)，而傳到這一代，便傳到墨語的外祖父，公輸勤手中。

公輸勤趁那墨家矩子出走，將其妻小接回族中固然有私心，但除卻私心，也有自己的謀劃。

墨語雖然姓墨，卻也有著他公輸家的血脈。何不趁其年幼，將公輸機(jī)關(guān)術(shù)傳與他，使他對產(chǎn)生歸屬感。

為此，慈眉善目的老者不惜將族內(nèi)留傳至今的《魯班經(jīng)》拿了出來，想留住墨語。

可年幼的墨語尚未識得一文半字，接過羊皮，陷入了沉思。

這羊皮上的字扭扭曲曲，讓他一陣頭大，他很是疑惑，為何自家外祖父要拿一張又老又舊又破的羊皮給他？

“用此物排遺乎？”

墨語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讓外祖父恨不得拍爛他的屁股。

外祖父氣急，怒其不爭，痛聲道：

“你這頑劣孩童，當(dāng)真不可教。”

他氣的一直在撫自己的胡須，在墨語面前來回踱步，嘆氣片刻，才說，

“此乃魯班經(jīng)，放眼外界，多少人爭搶的頭破血流，而你卻想著用來擦籌，真是氣煞我也！”

墨語看著面前神色不定的老頭，不禁撓了撓頭，繼續(xù)刺激老頭：

“可我不曾識字。”

老者聽完，心中對那殺千刀的墨家矩子又痛恨幾分。

如此聰慧的孩子，像是一塊上好的璞玉，可是，在他眼里怎地就成了糙石頭，真是愧為人父啊！

老者在心里對那墨家矩子問候了數(shù)遍“直娘賊”后，好受多了，他又躬身，和顏悅色道：

“那你可愿意認(rèn)字？”

墨語一改往常隨性，重重的搖了搖頭。

他以前總和父親說要認(rèn)字，總被以尿床為由拒絕。而今，有人要教他認(rèn)字，他心里其實(shí)很愿意。

但是，自小父親就教誨他，外人的恩惠不要接受。

哪怕這人是他十載未見的外祖父，也不行。

他心中親近之人，也不過雙親罷了。

“我還要去給我娘做些飯食，先走了。”墨語低頭去找他娘親去了。

老者看著走遠(yuǎn)的孩童，一臉挫敗，他公輸家門人、奴隸眾多，還需要一個小孩子來做飯？

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將這娘倆接回是不是做錯了。

…………

公輸庭院內(nèi)，一切都顯得無趣。

高高的院墻，阻隔了孩童對自由的向往。

他以羊皮覆面，于院中山石小憩。

這樣的日子著實(shí)有些無聊透了，那老家伙將娘倆誘騙此地，實(shí)則并無父親下落。

若不是看著娘親在此處比較安全，他早就拉著娘親跑路了。

合該讓娘親多陪陪數(shù)十年未見的親人們，墨語這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銀鈴聲。

他四下望去，并無一人，正當(dāng)疑惑之際，那嬌俏聲音自上方傳來。

只見其頭頂數(shù)丈，一個年歲和他相仿的女孩童在天上飛著，準(zhǔn)確的說，是被一只大鳥托在天上飛著。

那鳥身并無羽毛，全身暗紅，飛翔時，隱隱能聽到機(jī)括聲。

“小哥哥，上來玩呀。”

大鳥上面的女孩童也看到了下方的墨語，見其年歲不大，且孤身一人，便向墨語發(fā)出誠摯邀請。

墨語此時已經(jīng)站起來了，他斜睨機(jī)關(guān)大鳥上的女童，心里腹誹：

“我要是能讓來還要你叫嗎？”

而女童卻是明白了墨語的意思，小手拍了拍機(jī)關(guān)大鳥頭顱，大鳥竟像是有靈，朝地面緩緩落下。

墨語讓到一邊，機(jī)關(guān)大鳥上的女童略顯笨拙的爬下鳥身，朝墨語小跑過來。

“小哥哥，這是我祖父送給我的坐騎，名為“紅雀”，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墨語打量著說話的丫頭，兩手負(fù)于身后，一副生人勿近模樣。

從機(jī)關(guān)大鳥上下來的小丫頭，長得一副好臉蛋，尚且年幼，便不難看出她以后必定出落成美人。

杏眼，柳眉，瓊鼻，再搭上與人親和，墨語瞬間面紅耳噪，收起打量之色。

他感覺他孤寂已久的心再次萌動了。

上一次，還是在清溪谷治病時。

小丫頭眼見身前伙伴不言語，自己又無聊得緊，便伸出小手，去拉扯墨語，她想邀請他，騎著“紅雀”四下游走。

說來也是奇怪，族中也有其余孩童，但是她便是看不上，不想與那些孩童玩在一起。

她就覺得，唯有眼前這個拘謹(jǐn)?shù)男「绺绮排渑c她共乘“紅雀”。

終于，半推半就之下，墨語上鳥了。

他也不知怎么想的，當(dāng)時心中就有一個念頭，他不是想與女孩童玩耍，只是想騎一騎這神駿異常的大鳥罷了。

但這多少有點(diǎn)口嫌體直罷了。

大鳥帶著二人在房子上面轉(zhuǎn)圈，兩人的嬉笑聲響徹整個公輸家上空。

落日余暉，層林盡染。

二人不知疲倦，一直從正午嬉鬧到了傍晚。

兩人于院中對坐，赤金的粉撒在方桌，也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

“小哥哥，你喚作何名？先前怎么不曾見到過你？”女童撐著頭，美目看著眼前的墨語。

她將墨語認(rèn)成是哪家門客的子嗣，故而發(fā)問，希望改日還能繼續(xù)玩到一起。

“我名……墨語，前些時日剛到，你不曾見過我。”

墨語其實(shí)心里是有些慌亂的，畢竟在公輸家的地盤上，說自己姓墨，多少有些壓力。

還在女孩童并未多想，

“那明天你也在這等著我吧，明天我把“青鸞”也帶來給你認(rèn)識認(rèn)識。”

說完，女孩童轉(zhuǎn)身騎上“紅雀”，踏著夕陽歸去。

下方的墨語昂首，看著朱紅大鳥飛遠(yuǎn)，才轉(zhuǎn)身找小娘親去了。

墨語娘親從外祖母處回來，眼眶微紅。但她臉上時有時無的笑意，還是將這個離家太久的人子心愿了了。

而墨語，則找到了一起玩鬧的伙伴。

…………

ps：突如其來，又開始亂了起來了，做核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