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淵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了半天，仍看不懂這兩個銅塊是怎么運作的，只能猜測里面安有機括，銅塊的移動與那個能擰動的把手有關。經過此番操作，尸首的胸腔則被完全撐開，露出肺葉、心臟之類的臟器。

呂成手起刀落，將臟器一一摘出，放進一旁黑色的罐子里。然后又取出一個怪異的秤，這種秤兩邊都是秤盤，秤砣則是不同大小的金塊，把臟器放到一邊秤盤上后，向另一邊的秤盤上添加金塊，直到兩邊水平。

“肺葉正常，里面沒有任何物質。”呂成說道。

緊接著他又伸手提起尸首的胃囊，一刀剖開，發現胃中一股腥味撲鼻，同時還有少量液體流出。他將液體小心轉入一旁的瓶中，交給張仵作，“你去弄幾只老鼠過來，將此液體為一些給老鼠，切記只需喂一點即可，不可全部用光了。”

“好。”張仵作轉身去尋老鼠去了。

“找老鼠作甚？”衙內不解道。

“當然是用于試驗了，若將這些胃液喂食給老鼠，老鼠死了，則說明這胃液中含有毒素，若沒死，那就說明這人可能并不是死于毒殺。”

緊接著他又剖開尸體的小腸，在其中看到一些細糞，然后又剖開大腸時，被包裹的糞便露了出來。

“此人死亡時距離末次進食，約莫過去了三個時辰。”呂成用一件古怪器具仔仔細細地翻看糞便。

這器具看起來像是將一根兩頭尖的細銅片用力對折在一起形成的一個奇形怪狀的夾子。呂成用那銅片的兩個尖頭在糞便中不斷撥弄，只要他用手指按壓夾子，就能讓尖頭合攏夾起些東西來。

片刻后，他用清水從死者的糞便中沖出一些細小的物體。

呂成仔細分辨之后，“這是芝麻，這是肉糜。”他面不改色地介紹著，“芝麻可以榨油，而肉糜中富含油脂，若是馎饦之類的面食，經過腸道消化之后根本無法看出狀況。只是這死者腸胃功能并不太好，消化食物的能力有所減弱，所以能從這糞便中分離出食物殘渣，用以判斷死者的進食情況······看來，此人最后一餐吃的是撒了芝麻的肉餡胡餅。”

“我去，你神了啊，這都能查出來。”吳淵雖覺得在糞便中翻找證據令人反胃，可眼瞧著得到接過，又不得嘖嘖稱奇。

呂成不以為意，抬頭問向李縣尉，“李縣尉，麻煩查一下這胡餅是誰送過來的。從時辰來看，此人最后一次進食應是在縣獄之中。”

“好，我這就去。”李縣尉聞言，準備親自去趟縣獄查證。

“李縣尉，稍等，在我的記憶里，制作這種肉餡胡餅，需要用巨大的火坑烘烤，所以尋常人是很少在家中制作，通常都在胡餅店直接購買，所以這也是條線索。”

“好，我明白了。”說完李縣尉便轉身去了。

“胡餅店？本縣的胡餅店不多，應該就這么三四家左右。”歐陽德在一旁開口道。

幾人聞言，“只有三四家？”吳淵問道。

“沒錯，因為這胡餅畢竟是胡人之食，本縣百姓還是多少有點吃不慣，所以本縣的胡餅店就這么幾家，原陽縣那的胡餅店倒是比我們要多許多，畢竟除汴梁外，附近最大的胡市就在他們原陽縣。所以本縣若要查起來，還算簡單。”

正說著，張仵作朝眾人走來，手中捏著一只老鼠的尾巴，打斷眾人道：“呂公子，這老鼠飲下尸首胃中的液體后沒一會便死了。”

呂成接過老鼠，將其放在手里檢查了一會，皺眉道：“之前仵作說的不錯，這商人死于毒殺，這毒應是番木鱉無疑了。”

然后呂成又拿起小瓶，揭開口鼻罩輕輕嗅了嗅，“此中并無酒味，那就說明他并未飲酒，這番木鱉種子呈圓板狀，內面有灰白色胚乳，呈角質性。應是有人將此毒熬成汁液，涂抹在胡餅之上。”

吳淵道：“那還有別的發現嗎？”

呂成搖了搖頭，“其余的就沒什么了。你也不能指望著我僅憑驗個尸就能把他的前世今生弄個門清吧。”

吳淵聞言，也苦笑道，“這倒也是，那現在我們就等縣尉那邊的消息吧。”

“你們出去等吧，接下來我要檢驗那兩名被害者的碎尸了，張仵作留下即可，你們估計是受不了這場景的，還是去外面等吧，免得還給我添亂了。”呂成沉聲道。

葉蘭芝想了想，覺得也是，這碎尸的場面那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便帶頭道：“我們出去吧。”

說完，幾人從殮房出來，在院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