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回了部落，眾人臉上喜氣洋洋，暢意快活，神農一族原在眾多部落中便是首位，強盛而明德，是它統領多族的底氣與優勢。

后種種原因，日漸衰落。如今東山再起，卻也不得不說一句必然，可現下局勢，又不知能爭幾分。

人心是偏的，白羽在這生活多年，即便是知曉結局，卻也難免希望，勝的是他們。

收斂目光，人群中不見炎帝，但常跟著炎帝的市卻在其中，那想來，炎帝也是回來了的，白羽向著那間最大的房子飄去。

房內，炎帝坐在桌前，面色冷淡，一如往常，但白羽感覺，他似乎有些不高興。

她進了屋，炎帝卻沒有開口，一動不動。她確定了，炎帝大概心情不好。

“怎么了？”白羽開口問道。

炎帝其實并非毫無動作，白羽進門那一刻，他的身子即使是萬般控制，仍舊忍不住轉向她的方向。他等了她很久。

自來了神農部落，白羽便不愛外出，即便是外出，必然也是跟著自己或者族人，可是，這一次她沒有。

或許不只是這一次。

她會去哪兒？

炎帝一遍又一遍地想，不得答案。

白羽是不可控的。炎帝眼底的情緒深了。

“你去了哪兒？”不知過了多久，白羽正欲開口再次說話時，炎帝終于開口了。不是責問，不是不滿，像是幼崽離了母親后失而復得的害怕與擔憂。

白羽怔怔地看著他，很快又收回猜測，只道：“去見了見你弟弟。”

不是黃帝，而是炎帝的弟弟。

“你和他說話了嗎。”炎帝的聲音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清冷，他灼熱的目光放在白羽身上，他總是能夠準確無誤地知道她在哪兒。

炎帝又低垂著頭，語氣可聞地軟了，“抱歉，我回來了很久。”

白羽未言，飄到了床榻上，過了會兒，才說，“沒有，只是看看。”

“有熊部落強盛，歸順者眾多。”炎帝道。

“你和他皆是好的，誰也不比誰差，倘若沒有當初的事，你也不必耗費心神來挽救天災人禍，神農一族定然依舊立于不凡之地。”白羽道，“你是族長，有你帶領，有熊部落不足為懼。”

炎帝笑了，“嗯。”

夜里，篝火中載歌載舞的族人歡欣雀躍，大碗喝酒。

“族長，有熊部落必在我們手下落敗。”市舉起碗，兩碗相碰，他帶有幾分酒意的眼睛里滿是野心，神農氏的東西，誰也不得沾染。

炎帝一飲而下，篝火掩映下，他俊毅的臉頰流露出幾分狠絕與諷刺。

社會分化日益加劇，氏族制度的習慣法對于調節社會矛盾已然逐漸無能為力。戰爭越來越多，越演越烈，部落之間聯合、吞并，結成范圍更大的聯合體。

武力強大的黃帝部落用暴力征服不順從者，所謂“以力敵雄”，黃帝部落的威信節節攀升，諸多較弱小的部落紛紛投靠，以求庇護。

炎帝部落與其活動地區相似，他們亦然在四處征討，擴大勢力。兩者在其中強強相遇，為了更多更好的土地，為了領導權，摩擦不斷。

同源共祖的遠源親屬部落，終將有一戰。

【宿主，阪泉之戰即將開始。您是否前去？】室內冷清，寂寥無聲，只能聽見外面的熱鬧歡欣。

“去不去結果一樣，何必呢。”白羽道。

【您若去了，離得遠一些，便不會被強制控制。炎帝見到您，或許會高興。】系統解釋道。

“戰敗后見到我，他真的會高興？”白羽似笑非笑，“華夏之祖，你們系統認為是個怎樣的人？”

白羽望著擺放整齊的草藥，又道：“我在這其中，又是個什么角色。”

黃帝占有天賜之子之名，收服民心，整治裝備，積蓄糧食，政治與軍事兩方做足了準備，暴風雨前的寧靜，在整個部落蔓延。

“你說，此戰結局是何？”白羽扶植的手折斷了那根纖枝。

【戰敗被俘，帶領全族歸順黃帝。】系統重復道，【之前不就知道嗎？】

“我只知，他會敗。”白羽回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他與黃帝好歹是兄弟，不會有事。】系統以為她擔心炎帝受辱，安慰道。

“我知道。”白羽回。

不殺，反而活捉，將這位和他分庭抗爭的兄長擒獲，誰人不贊嘆他軒轅勇猛威武，誰人不臣服，誰人不畏懼，那剩下的蚩尤，收拾起來又將節省多少力氣。

這是戰場。

戰場上只論輸贏，只論輸贏。

“明日，我不在你身邊，萬事小心。”入睡之際，白羽對著蓋著被子的炎帝說道，“保護好自己。”

“往日，你不會說這些話。”炎帝回答。

炎帝自開闊地盤以來，所有戰爭，強橫手段，所有他帶領族人馳騁的過程里，都沒有白羽，她不參與，不詢問，不關心。炎帝沒有敗過輸過，每每結束，只聽得白羽的一句“很厲害”，他也便知足。

他把這當做白羽對他的絕對信任。她相信他必勝，所以她只需要恭喜。

白羽更多的是關心他是否受傷，族人是否安好。

可是，她現在開始擔心戰爭。

炎帝不怕黃帝，他知道這場仗恐怕棘手，卻也不認為自己會輸，若是輸，成王敗寇，他也沒的說。但贏家，一定是他。

白羽從來對自己都是信任的，現在呢，她在動搖。因為那個人，是黃帝？

炎帝想起之前白羽去私見黃帝，白羽，她更期待的，是黃帝？

十幾年的歲月，想來，她的出現，似乎本就是黃帝的誕生。

炎帝不知道，自己竟是這般多慮的人，胡思亂想，他也無法避免。生性淡漠的人，也有無法割舍的在意。

“我等你回來。”白羽道。

“好。”

炎帝是個驕傲的人，若是戰敗被俘，會如何？歷史遮掩掉的矛盾，表露出兄友弟恭、明德慈善的一面，倒是讓人，以為本是如此。

阪泉之戰，恢宏壯觀。

“族長。”市已然成了頂天立地，無人敢小覷的男兒。

“此戰，必勝。”炎帝目光炯炯，堅定冷絕。

黃帝率領“熊、羆、狼、豹、貙、虎”六部軍隊在阪泉之野與炎帝擺開戰場，六部軍隊各持自己的崇拜物為標志的大旗，黃帝作為六部統帥也持一面類似“大纛”之旗，列開了陣勢。

炎帝在黃帝沒有防范的情況下，先發制人，以火圍攻，使得軒轅城外經常濃煙滾滾，遮天蔽日，然則黃帝以水克之，后火戰失利，黃帝帶領兵將炎帝趕回阪泉之谷，囑手下士兵只和炎帝斗智斗勇，不傷其性命。

戰事吃緊，雙方你來我往，不成多讓，黃帝蓄勢待發，在營外操練擺兵布陣，炎帝與黃帝實力相當，僵持不已，但黃帝陣法多變，旗下出招，聲東擊西，悄無聲息日夜挖掘洞穴，挖到炎帝營后方，生擒炎帝。

黃帝有言，仰慕炎帝醫藥與農耕技術，萬無傷人之意，愿與其攜手，合作共建。

阪泉之戰，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