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廣眉頭一皺,警告道。
栓子先一步回過神,實則也只是愣了幾秒,大陵縣總共就這么大點地方,好看的姑娘眾人皆知,他們這樣的“地痞流氓”,更是熟記于心。
胡家的小姐是縣里頂頂好看的,但見了阿贏,才知道那胡小姐不過是有幾分姿色罷了。
到底是自己沒見識了。
栓子瞬間明白阿廣為什么要在半夜搬家了,這樣好顏色的妹妹,若是白日里搬家,恐怕不出半日,便眾人皆知,說不得會惹了哪個心思不良的人的心思。
栓子扯了一下賈子,拖著他上前接過阿廣身上的行李,“阿廣哥,我們來吧,你們先上去坐。”栓子目不斜視,接過行李就往牛車上放。
賈子也立馬上道,幫忙搬放行李,只是仍然沒忍住抬眼看阿贏。
阿廣沒有多說,護著阿贏上了騾車,他沒有跟著上車廂,而是坐在車廂外,見賈子和栓子已經收拾好,一言不發地駕著騾車走在前面。
賈子和栓子駕著車跟在后面。
阿贏進了車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兩個人,真有意思。
“阿贏。”車廂外的阿廣沉吟片刻,道,“哥哥給你買個帽帷吧。”
“都聽哥哥的。”白羽乖巧地應道。
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明月懸在夜空中,街道漆黑一片,只有燈籠散發著隱隱的光,照著行人的路。
這個小宅子的燈也在夜里悄無聲息地亮了。
將他們送到房子外,栓子幫著把行李拿進去,便和賈子等在門口。沒等多久,阿廣也出來了,“辛苦了,阿贏身子弱,我不希望有人打擾她。”
他拿出錢幣,給了兩人,算是恩威并施,語氣里的警告稱不上溫柔。
“阿廣哥放心,絕不會有人打擾妹妹養病的!”栓子連忙道。
阿廣對他的稱呼有些不滿,倒也沒說什么,也沒表現出來,關上門,也關上了賈子那小心翼翼地目光。
栓子和賈子走到牛車邊,栓子道:“賈子,你是個聰明人,不要犯糊涂。”
“我知道。”賈子低垂著頭,應聲。
阿廣和在山上一樣,點著燈,將行李又一點點收拾著,阿贏已經在房內睡下了,他的動作很輕。
只剩下一個包裹了,那是初見時,阿贏身上穿的。
阿廣動作輕柔,看著包裹里那明顯價值不菲的衣物,眼神晦暗,又將它放在了一個專門雕刻的盒子里。
盒子放在了他的衣柜深處,看不見。
阿廣準備睡了,合衣就寢,卻輾轉反側。他坐了起來,栓子他們看阿贏的目光不斷在他腦海里反復,他們的眼里是驚艷,可讓他覺得礙眼。
阿贏不是他的所有物,阿贏的記憶總會回來。
他還是起了身,走到阿贏的房門外,側過臉,天上月,皎皎動人。
寒氣慢慢上了身,他就這么望著緊閉的房門,站了一夜。
白羽醒來的時候,阿廣并沒有離開,他坐在飯桌前,手上拿了一卷竹簡,那不是他的,是縣令給他的。
“阿贏來了。”他看見她,收起了竹簡。
“哥哥今日不忙嗎?”她邊走邊坐了下來,問。
“剛剛搬過來,總要陪你吃個早飯。”阿廣為她端來牛奶,這東西金貴,不好得,味道也重,阿贏知道怎么去那膻味,他便按她說的學了。因為阿贏愛喝。
“哥哥在看書嗎?”白羽望著竹簡問。
“嗯,學一點。”阿廣回答。
“我可以教哥哥啊。”白羽喝了一口牛奶,淺笑盈盈。
阿廣想問,卻沒說出口,只道:“好。”
“阿贏要和我一起去走走嗎?”阿廣不能一直困著她,那是他這一夜,想明白的。
他只能竭盡全力往上走,他相信,自己可以的,因為一旦失敗,他的阿贏,不知會怎樣的結果。
白羽白嫩的手撐著下巴,雙眼眨了眨,“哥哥,對不起,我對你隱瞞了。”
阿廣看她,等她的后話。
“昨天,我遇到了樹。”這是她想到的,“樹說,他是我的侍衛,我是白羽。”
針落可聞,呼吸可聞。
阿廣甚至覺得自己眼前有些眩暈,他想過又這么一天,但怎么會,這么快。
他應該為她高興,他應該的。
桌子不大,白羽伸手,覆在了阿廣的手背之上,黑與白,大與小,阿廣低頭看著那雙柔軟的小手,聽見白羽說:“但是,我現在是阿贏。”
“你要走嗎?”他問。
“娃贏,會離開阿廣嗎?”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拋了另一個問題給他。
阿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掌握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會。”娃贏會成親,會離開他這個養兄。
“那我也不會。”白羽給了承諾。
她輕輕撫了撫阿廣有些粗糙的手,便放開了,“哥哥吃早飯吧,樹一會兒便會來了,家里不用給他留住處。”
阿廣從來不會逼她說什么。
他將桌上的手放在膝上,沉默著,但也沒有多久,房門被敲響了。
阿廣起身了,白羽紋絲不動,津津有味吃著早飯,只是目光留了幾分給阿廣。
這扇重新刷過的門,迎來了它的第一位客人。
阿廣猜測著,門外的這個侍衛是個怎樣的人,侍衛啊,聽上去便是大戶人家才有的,他沒由得緊張了。
房門打開,來到這個世界的樹,沒有在上古時的兇猛戾氣,像是將所有的血腥收斂,只是反倒更加讓人不敢招惹。
阿廣見到他,下意識產生了防備。
這個叫樹的人,并不簡單。
“進來吧。”他將樹掃視一圈,讓出道,等他進了門,才關門跟著。
白羽放下了碗筷,對著樹介紹坐在飯桌對面的阿廣,“樹,這是我哥哥,阿廣,以后你就跟著叫主子。”
“小姐。”樹點頭,又轉向阿廣,“主子。”
“有阿廣在,哥哥不必擔心我,他很厲害。”白羽說道,“哥哥,日后我們可以都跟著樹學些武功。”
她假裝壓低聲音,“樹的武功可是絕學,我們可以‘偷師’哦。”
她狡黠地眨眨眼,阿廣看著樹,低聲應了一句。
僅僅是看樹的行步,便知道這人身手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