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李朝陽偷蓋印章的轉讓合同后，婁志遠很是得意，第一時間把合同拿給了王四，王四看過合同后，疤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不過在婁志遠的眼中這笑容有些陰鷙。

“小子毛都還沒長齊，跟我斗，你還嫩著點。”

王四沉吟了一下，把合同收起來，沖婁志遠招了招手。

“下棋講究的是前后招，不能一下子就把對方下死了，要不然就沒意思了。”

婁志遠一時不明白老板的意思，怎么扯到下棋上了。

王四看對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懶得跟他解釋，拍了拍婁志遠的肩膀。

“這個先放一放，找人去辦一件事。”

對著婁志遠一番耳語。

婁志遠聽了之后點頭離開。

……

年過完了，村里人雖還有些沉浸在逐漸變淡的年味里，但隨著天氣轉暖，田地里的活也多了起來，除草施肥，澆地保墑，這些都需要人抓緊去干，“人勤人來早”，有時不是人自己起早貪黑的勤勞，而是時勢逼人、農村不等人，田地里勞作的人多了起來。

李朝陽自從在合同上偷蓋了印章，心里一直很忐忑，年也沒心過了，整天在家呆著，跟媳婦兒子也不吵不鬧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李長生還以為大年初一時自己罵了一頓起作用了，也就沒在意。

年后磚廠也開工了，顧陽幾人還特意燃放了一掛一萬響的開工鞭炮，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在村里久久回蕩，磚廠生產開始恢復正常。

一連幾天，磚廠也沒啥特殊情況，李朝陽的心才逐漸放了下來，心里存著些許僥幸，也許事情還沒那么壞。

這天顧陽正在辦公室跟人談價格，來人是鄰村的，跟兒子分家后，兒子要另起一處蓋房子，就過來磚廠買磚，顧陽想著對方也不遠，量又不大，又托著關系來買磚，就準備便宜點賣了。

正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皮夾克提著黑包的高個男人，氣勢洶洶，進來就問：“誰是老板？”

顧陽一怔，什么情況，但還是回答道：“我是顧陽，這里的負責人，你有啥事？”

“啥事，你個黑心老板，怪不得你的磚便宜，原來都是次品，劣質磚，一捏就碎，這要是蓋成房子不是要人命嗎？”

說著，把自己手里的包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正準備買磚的人一聽這話，立馬站起身來，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了。

顧陽也有些生氣了，自己磚的質量自己知道，平白無故被人誣陷，心里也憋著氣。

“朋友，你把話說清楚，亂說誣陷我可是要告你的。”

顧陽剛說完，就被對方揪著衣領拉出了辦公室，顧陽也是一時沒防備，讓對方得逞了。

“大家都來看呀，就是這個黑心老板，賣一些豆腐渣磚，專坑小戶老百姓。”

對方聲音洪亮，頓時把磚廠干活的都吸引了過來。

顧陽一把打開對方的手，“今天你把話說清楚，誰賣劣質磚了，我賣的磚十里八村誰不知道，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可不慣著你。”

李濤和如海也圍了過來，問顧陽怎么回事，顧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年前在你這里的磚，當時卸車后也沒在意，今天開始動工用磚時，蓋房的師傅拿著磚輕輕一敲就碎了，里面全是空心的黑渣，師傅說這磚根本就用不成。”

顧陽看著對方不像是說謊，就問道：“你確定是在我這里買的磚？”

“咋？你還想不認賬？”

對方直接拿出了買磚交錢的收據。

顧陽一看收據確實是自己磚廠的，收據沒問題，可要說自己的磚有什么問題，顧陽是一百個不相信。

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于是走到自己磚廠堆放的成口磚前，隨便拿了一塊摔在地上，沒斷，又摔了一塊還是沒斷。拿來一個砌刀，使勁敲下去，磚塊斷成兩截，切口很齊整。

“你看，這是我們的磚，硬度上沒問題，里面也沒有渣子。”

對方看后沒說話。

李濤這時也站出來，問道：“你說的磚帶了沒有？我看看。”

對方搖了搖頭，說沒帶。

“這樣吧，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只要是我們磚有問題，我們肯定負責。現在咱們去你家看看那批磚，行吧？”

來人同意，于是李濤騎著摩托車載著顧陽，跟著對方去家里看磚。

……

顧陽和李濤走到院子里，看到堆在墻角的磚，拿起一塊，往地上輕輕一磕，果然應聲而碎，看向碎掉的磚塊，果然如那人所說，峰窩狀的空心，以及一些燒過的煤渣子。

“是咱們的磚嗎？”

李濤對磚的了解不深，看顧陽盯著磚塊一直默不作聲，還以為真是自己磚廠的磚。

顧陽又敲碎了幾塊磚，都是一樣的結構，這種磚確實是一些劣質磚，別說蓋房子，就是壘雞窩都不用這樣的磚。

“哥們，這磚確實有問題。”

“承認了吧，我就說你們磚廠黑心，怎么賠吧。”

對方看顧陽承認了，不依不饒起來。

“我說這磚有問題，可沒說這磚是我的磚呀。”

“什么意思，不是你的磚還能是誰的磚？買磚的收據也讓你們看了，還想抵賴。”

顧陽走到對方面前，說道：“剛才在我們磚廠，你也看了，我那里的磚明顯跟這不一樣，我那都是黏土燒的實心磚，這些就是煤渣子摻一些土燒出來的劣質磚。”

“那也不能說明這磚就不是你們的。”

對方依然堅持自己的說法。

“誰給你拉的磚，拉磚的車你一路都跟著沒？”

顧陽想到了一種可能，但他沒說出口。

“磚是讓我們村的段老大拉的，他家有一臺四輪車，去訂磚的時候我在場，但后來我有事去了趟親戚家，就沒跟車回來。”

李濤還有些不明所以，但顧陽已經對自己的猜測已經很肯定了。

“段老大現在在家不？咱們去他家對質。”

“段老大不在家，他這幾天出遠門跑運輸去了，怎么？你懷疑是段老大偷換的磚。”

顧陽看對方的語氣也有點緩和了，就遞了一根煙給對方，并幫對方點上，然后問起來段老大的情況。

段老大也是個好吃懶做的人，但腦子活，不愿吃種地苦，看這兩年搞運輸的活可以，就借錢買了一輛四輪車，四處給人跑運輸，這兩年也跑出了一些門道路子，生意也不錯，就是有一點，愛占便宜，由于獨門的生意，老是想著占點雇主家的小便宜，一般人家見沒吃多大虧也就不說啥了。但像今天這樣的，敢換了雇主家整車的磚料他也不敢，所以沒往那方面想，現在看來也不是沒可能。

李濤也反應過來了，把顧陽拉到一邊，說出自己的猜測：“會不會又是王四的人干的？”

顧陽不置可否，跟買磚的人家客客氣氣地說道：“磚的事你放心，無論是不是我的磚，我都會調查清楚，等段老大回來，我們一起找他對質，到時候是我的問題我雙倍包賠，不是我的問題咱們也能當場說清楚了。”

對方見顧陽這態度，也就沒再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