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地閑生雜草,人閑生事非。
在彼時的農村,農閑時的娛樂方式很少,而打牌很受歡迎的為數不多的消遣娛樂方式,三五一桌,或紙牌或麻將,男女老少,玩的是不亦樂乎,到了像過年這樣的喜慶日子,更是少不了打上幾把。人們常說小賭怡情,可真的玩起來的時候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尤其是那些兜里裝著一年為數不得的辛苦所得,殺紅了眼,只想撈本,也顧不上其他的了,結果越陷越深,最終落得一無所有,債臺高筑的下場。
李朝陽就是這樣的例子。在磚廠這半年掙了一些錢,卻沒有改變自己游手好閑的臭毛病,平日懶散玩樂也就算了,年前的時候,在村里碰到了村里的二溜子李廣欽,這貨以前就是上不了臺面的窮酸樣,那天就是收拾得板板正正,走在街上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樣,看到李朝陽還炫耀著遞過來一支帝豪煙,李朝陽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平時自己也才吸著普通的牡丹煙,這小子什么時候發達了。
李廣欽被李朝陽拉到鄉鎮的飯店,非要請李廣欽吃飯,飯桌上推杯換盞后套話問李廣欽是怎么發達的,李廣欽也不隱瞞,大著舌頭把自己這段時間通過dubo掙了不少錢的事和盤托出,李朝陽一聽,立馬兩眼放光,這種掙快錢的門路自己可不想錯過,于是求著李廣欽帶著自己一起發財,李廣欽也痛快地答應了。
李廣欽把李朝陽帶到了鎮上的一個叫金樂的KTV,KTV的后院本是家住房子,被老板改造了一下,里面就成了能放十來張牌桌的棋牌室了,然而這可不是普通的棋牌室,里面除了一些棋牌外,還專門設立了兌換玩資的游戲幣,甚至還有起火做飯的家伙,一看就是一個長期的窩點。
李朝陽被帶到了牌桌上,一開始手氣還不錯,?了不少錢,自己為此還洋洋得意,以為真的找到了躺著賺錢的捷徑,節前還買了一些稀罕東西帶回家炫耀??傻搅四耆畷r,自己的所謂的“運氣”就不行了,牌桌上?少輸多,不僅把前幾天?的都吐了回來,還把自己半年掙到的錢全輸了。
其他的人看他沒錢了,就不想跟他玩了,可李朝陽不樂意了,嚷嚷著“?了錢就想走,沒門”,李朝陽起身就去找李廣欽借錢。
李廣欽看著李朝陽一連幾天都泡在KTV里,精神萎靡,一臉胡子拉碴的樣,就好忙地勸李朝陽別玩了。
沒想到李朝陽聽不進去,一個勁地說好話借錢,李廣欽自己也沒錢沒法借給他,但又說他知道能借錢給李朝陽的地方。
李廣欽帶著李朝陽到了一個小旅館,旅館的小房間里坐著兩個人,李廣欽一見面就對著兩個人點頭哈腰。
“婁老板好,七哥好。”
李朝陽看到李廣欽對兩人的態度,就知道兩人不簡單,也學著李廣欽的樣子問好。
對面兩人打量了李朝陽一會,其中一個穿西裝的問道:“你就是李朝陽,你要借錢?”
“是的,婁老板。”
李朝陽此刻是畢恭畢敬,心里盤算著對方能借錢給自己回去翻盤。
“想借多少?”
李朝陽聽著有戲,趕緊伸出一根手指頭,“五百塊,婁老板,我借五百。”
“行,沒問題,打張借條就可以了?!?
李朝陽沒想到對方這么痛快,他趕緊寫了一張借條。
沒一會果然拿到錢了,為此李朝陽有些飄了,轉頭就去了KTV繼續撈本了。
也就一夜的時間,李朝陽又輸了個底朝天,再次找到李廣欽,讓他帶著自己去找“婁老板”借錢。
這次又借到了一千,李朝陽走后,“婁老板”大方地獎勵給李廣欽一百,李廣欽拿著錢屁點屁點的樂開了花,這錢也來得太容易了。
……
年三十這天,李朝陽把最后借到的一千也輸光了,才幾天的功夫,自己前前后后貼進去了兩千多,這次真的是回本無望了,李朝陽內心痛苦萬分,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本來想著年三十回家吃年夜飯,過完年再慢慢想辦法,卻不想李廣欽一早來找他,說婁老板要見他,把他帶到了一處小飯店,桌上已擺好了酒菜,婁老板和七哥早就等著他們。
婁老板開口沒說錢的事,只是談了一些兄弟感情,家庭和睦之類的話,待到酒過三巡,桌上的氣氛熱鬧了一些,婁老板開始拿出了那些借條。
“兄弟,馬上過年了,你看是不是把哥的賬清一下,我們回去也好過年不是?!?
李朝陽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還是來了。
“哥,能不能寬限一段時間,等過了年我再想辦法還你。”
“不行呀,你想過個好年,我手底下也一幫子人等著拿錢過年呢,誰都不容易不是?!?
婁老板一副為難的樣子。
此時旁邊的黃毛斜著眼看向李朝陽,手里還拿著一把匕首把玩。
李朝陽有些慫了,扭頭看向李廣欽。廣欽此時仿佛沒看到他一般,不予回應。
李朝陽有些不知所措,有心想拿些東西抵押,好像也沒什么東西,家里的房子和地都有他老子的,他想抵押也抵押不了呀,一時間竟發起愁來。
“想好沒有,抓緊還錢,要不然我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看著李朝陽一幅愁眉苦臉的樣,七哥的臉變得兇神惡煞。
李朝陽喏喏道:“七哥,我身上現在真的沒錢,要不我身上的手表啥的先押著,等過過多年我一定想辦法還上。”
“放你娘的屁,你這些東西值幾個錢,你想啥?”
七哥怒氣沖沖,看著李朝陽腦袋縮了回去,就沖“婁老板”使了個眼色。
“朝陽兄弟,我們也不想把你往死路逼,大家都是討生活的,都不容易,我給你指條道,你看行不行。”
婁老板和顏悅色看向李朝陽,沉吟著沒有開口。
“婁老板,你說?!?
李朝陽早就知道這群人不簡單,也不敢輕易得罪。
婁老板會心一笑,繼續說道:“你是廣欽兄弟帶過來的,我們肯定要給廣欽兄弟一個面子,你幫我們做一件事,只要做成了,我們之間的帳兩清,誰也不欠誰?!?
說著,婁老板拿出了一份合同,李朝陽接過來一看,是村集體土地轉讓協議,轉讓的地段正是磚窯所在地,李朝陽有些躊躇,心里有些狐疑了起來,轉頭看向李廣欽,李廣欽卻再一次避開了。
李朝陽有些明白了,今天就是一場局,有唱紅臉的也有唱白臉的,最終在這等著自己呢。又一想,其實這個局早就開始了,人家早就挖好坑等著自己呢,自己就是個傻狍子,糊里糊涂往里鉆呢。
對面兩人靜靜地看著李朝陽,半晌后,“合同你也看了,其實也很簡單,回去在合同上蓋上村里的公章就行了,到時我們再把借條還你?!?
李朝陽知道對方圖的是磚廠,雖然自己對磚廠也沒多少感情,可這么大的事情自己要是做了,等自己老子知道了一定會劈了自己,可不做的話自己拿什么還錢。
看李朝陽還有些猶豫,李廣欽趕緊勸道:“朝陽兄弟,答應了吧,畢竟這錢也不是小數目,再說磚廠也不是你的,隨后咱們跟著婁老板混,婁老板也不會虧待咱們不是?!?
李朝陽惡狠狠地盯著李廣欽,你這不要臉的,當時就是你把我拖下了水,你還好意思勸我。
似乎也沒別的路了,最后李朝陽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過要在場的人都替他保密。
婁老板和七哥對視一眼,大家又舉杯慶祝,可李朝陽已經沒有喝酒的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