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干活的小童工

從12歲開始，我成了生產隊的一個壯勞力，當時在生產隊勞動實行的是“同工同酬”，你要想每天掙10個工分，就必須干完與成年人相同的勞動。盡管我年齡小，個子矮，但勞動時不惜力。用架子車向農田運糞，無論過地磅還是用尺子量，我裝運的糞同壯勞力都一樣多；當時在“大寨田”勞動，中間休息時，全生產隊的人只有我一個在筑土、裝車；別人都收工了，我一直要干到天黑，因為我要完成10個工分的勞動量。當時只有一個念頭，拼命干活，多掙工分，爭取吃飽飯。

我在生產隊勞動了4年。16歲那年夏天，在為生產隊割麥子時，我跑到一個偏僻處解大便，縣里棉麻公司一個叫鄭文選的“駐隊社教干部”同時也來那個土崖下解小手。他看見我拉的屎上有許多鮮血，驚訝地問我怎么了？我告訴他，干活太累累出了痔瘡，這些天割麥累得痔瘡破裂，拉血好多天了。鄭干部常年在我們生產隊“包隊”，從生產隊干部那里知道我的出身和家境，他一直認為我很懂事，平時特別喜歡我。他特意走近我拉的大便前，用小樹枝扒拉了幾下，回頭彎腰摸了摸我兩只破鞋里面那被麥茬扎得鮮血直流的雙腳，兩眼里含滿淚水，盯著我看了半天。

過了幾天，在上工割麥前，鄭干部遞給我一雙他的半舊解放鞋，雖然我穿上大出了半截，但免去了麥茬扎腳之苦。我穿上鞋后，他把我拉到一邊，遞給我一封信后悄悄說：“道成呀，你看你屁股上出血這么多天了，一直流不止，你再這樣不惜力地干下去，非累死不可，出去當工人吧。我已經托人給你辦好了手續，介紹信就在這信封里面，你今天下工后，記著到村邊池塘里洗洗澡，明天到大隊開個證明，背個被子去縣國營朝陽棉花加工廠當工人吧。”當時一個農家的孩子經歷少，不懂禮節，只是高興得傻笑，我連一句謝謝的話都沒有說。

盡管當時我被招的是國營廠礦的“合同工”，吃的不是“商品糧”，但從跨進縣棉花加工廠那一天開始，我實現了人生的第一個夢想——吃上了一半是玉米面一半是白面的大蒸饃，填飽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