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產品銷售者責任取決于銷售者過錯程度、購買者的性質

——鑫宇飛翔公司訴勇記水產公司產品銷售者責任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9）京02民終7855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產品銷售者責任糾紛

3.當事人

原告（被上訴人）：鑫宇飛翔公司

被告（上訴人）：勇記水產公司

【基本案情】

鑫宇飛翔公司于2018年2月3日至2月6日從勇記水產公司處購買江團魚。勇記水產公司蓋章確認的簽收單顯示2月6日勇記水產公司向鑫宇飛翔公司銷售江團魚316斤。

2018年4月23日，北京市豐臺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對北京奇魚夫烤魚店作出（京豐）食藥監食罰（2018）100199號《行政處罰決定書》，確定違法事實為：2018年2月6日，北京市豐臺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委托譜尼測試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對你單位銷售的江團魚（購進日期：2018年2月6 日）進行了抽樣檢驗；2018年3月2日，譜尼測試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出具了檢驗報告。經抽樣檢驗，你單位銷售的江團魚所檢項目中孔雀石綠項目不符合農業部第235號要求，檢驗結論為不合格。經查，2018年2月6日，你單位從鑫宇飛翔公司以16.5元／斤的價格購進11斤江團魚，總購進價格為181.5元。截至2018年3月21日，該批次江團魚全部銷售完畢，其中6斤以16.5元／斤的價格銷售給了檢測機構。剩余5斤以68元／斤的價格銷售給了顧客。銷售總價格為439元。你單位經營上述食品貨值金額181.5元，獲違法所得439元。對你單位給予以下行政處罰：1.警告；2.沒收違法所得439元；3.罰款30000元。北京奇魚夫烤魚店繳納了上述罰沒款。2018年5月18日，北京市豐臺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對鑫宇飛翔公司作出（京豐）食藥監食罰（2018）070248號《行政處罰決定書》，確定違法事實為：2018年3月13日，我局接到譜尼測試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出具的檢驗報告，當事人銷售的江團魚孔雀石綠項目不符合農業部公告第235號標準要求，檢驗結論為不合格。2018年2月6日，鑫宇飛翔公司以16元/斤的價格從勇記水產公司采購了316斤江團魚并以18元/斤的價格對外銷售。2018年3月13日，執法人員現場對當事人經營場所進行檢查，抽檢批次江團魚全部銷售（其中11斤銷售給北京奇魚夫烤魚店，剩余全部銷售給個人）完畢，當事人經營的貨值金額共計5688元，獲違法所得5688元，無違法經營的專用工具及設備。該局最終給予鑫宇飛翔公司以下行政處罰：1.警告；2.沒收違法所得5688元；3.罰款100000元。鑫宇飛翔公司繳納了上述罰沒款。

庭審中，鑫宇飛翔公司為證明其損失，向法庭提交了律師費發票、江團魚召回公告，其被北京奇魚夫烤魚店扣除了貨款15000元的調解糾紛協議、收據等。勇記水產公司對上述證據均不認可。勇記水產公司主張其提供給鑫宇飛翔公司的江團魚均是合格產品，對此其提交了詢問筆錄、檢測報告。

【案件焦點】

1.勇記水產公司是否應對鑫宇飛翔公司承擔產品銷售者責任；2.勇記水產公司的責任程度。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銷售者應當銷售質量安全合格的產品。銷售者既不能指明缺陷產品的生產者也不能指明缺陷產品的供貨者的，銷售者應當承擔賠償責任。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人身、他人財產損害的，受害人可以向產品的生產者要求賠償，也可以向產品的銷售者要求賠償。根據本案查清的事實以及（京豐）食藥監食罰（2018）070248號《行政處罰決定書》所確定的事實，鑫宇飛翔公司于2月6日從勇記水產公司購入江團魚，鑫宇飛翔公司又向案外人北京奇魚夫烤魚店出售了該江團魚，后被抽樣檢驗為不合格。鑫宇飛翔公司從勇記水產公司購入的江團魚被北京市豐臺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檢出孔雀石綠項目不符合相關要求，導致沒收違法所得及罰款合計105688元，故鑫宇飛翔公司有權向銷售者即勇記水產公司主張相應的侵權責任。但鑫宇飛翔公司在進貨時沒有盡到謹慎審查義務，亦應對損害后果承擔一定責任。勇記水產公司雖提交了檢測報告和詢問筆錄，但檢測報告系其單方委托所作，而詢問筆錄是其單方面陳述，無法形成證據鏈推翻行政處罰決定書調查所確定的事實。故勇記水產公司關于涉案江團魚是從其他處購買的辯解，于法無據，法院不予采信。關于賠償的數額，鑫宇飛翔公司繳納的罰沒款項105688元以及其向案外人北京奇魚夫烤魚店承擔的15000元屬于鑫宇飛翔公司的合理損失范圍，勇記水產公司應當賠償，具體的賠償數額由法院根據雙方過錯程度予以確定。鑫宇飛翔公司要求的律師費和其他經濟損失，沒有依據，法院對其該部分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四十二條、第四十三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勇記水產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賠償鑫宇飛翔公司經濟損失60344元；

二、駁回鑫宇飛翔公司其他訴訟請求。

勇記水產公司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本案一、二審過程中勇記水產公司均未提供證據證明案涉江團魚為檢測合格產品，勇記水產公司作為案涉質檢不合格江團魚的供貨者應對鑫宇飛翔公司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一審法院結合鑫宇飛翔公司繳納的罰沒款項及向案外人承擔的賠償責任確定勇記水產公司承擔的賠償金額并無不當，予以維持。

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后語】

民以食為天，食以安為先。食品安全關系國計民生。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生產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銷售者既不能指明缺陷產品的生產者也不能指明缺陷產品的供貨者的，銷售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關于產品責任的主體。從《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可以看出，我國立法對生產者和銷售者作為責任主體的規制是一致的，且二者在產品賠償責任中承擔的是不真正連帶責任。

關于產品責任的歸責原則。因產品缺陷危及他人人身、財產安全的，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生產者、銷售者承擔排除妨礙、消除危險等侵權責任。銷售者與生產者對消費者承擔的是無過錯責任，即消費者在因產品缺陷危及其人身或財產安全時，既可以請求生產者承擔侵權責任亦可以請求消費者承擔侵權責任，無需證明二者存在過錯。但銷售者與生產者之間的內部歸責原則不同，銷售者承擔的是過錯責任，生產者承擔的是無過錯責任。

考慮產品銷售者責任時，應當著重審查銷售者的過錯程度、購買者的性質。

其一，銷售者的過錯程度。如是否因銷售者的過錯使產品存在缺陷，食品銷售者是否盡到嚴格審查義務。本案中，被告勇記水產公司系銷售者，應當銷售安全合格的產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第十二條規定，產品質量應當檢驗合格，不得以不合格產品冒充合格產品。《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五十三條第一款規定，食品經營者采購食品，應當查驗供貨者的許可證和食品出廠檢驗合格證或者其他合格證明。勇記水產公司稱其出售給鑫宇飛翔公司的江團魚質量均合格，但其未通過相關質檢部門對案涉江團魚進行的檢測，產品售出時亦未向鑫宇飛翔公司提供相關質量檢測報告，勇記水產公司作為案涉質檢不合格江團魚的供貨者應對鑫宇飛翔公司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其二，購買者的性質。法院在審查時，應當考慮，購買者系普通消費者，還是食品銷售企業。本案中，勇記水產公司并非把產品直接銷售給消費者，而是批發銷售給了食品經營企業。鑫宇飛翔公司系法人企業，經營范圍包含銷售食品，那么其作為食品經營者，采購食品，應當查驗供貨者的許可證和食品出廠檢驗合格證或者其他合格證明。鑫宇飛翔公司并未履行相應義務查驗食品檢驗合格證，應當承擔部分過錯。本案雙方作為食品經營銷售者，均未盡到嚴格審慎義務，故應當各自承擔50%的責任。

編寫人：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 劉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