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沿流回溯：企業文化的理論發展

什么是企業文化，向來眾說紛紜。幾乎每一個研究企業文化的學者都會根據自己的理解給出一個企業文化的定義。有人曾經統計過，國內外企業文化的定義總數量，共有400多種。

20世紀80年代，隨著日本企業的崛起，西方管理學家開始意識到不同文化在企業管理中的影響，“企業文化”的概念開始登上舞臺。

日裔美籍學者威廉·大內的《Z理論》[1]一書是企業文化研究初期的代表作，他認為：“企業文化就是守勢、進取和靈活性，即確定企業行為方式的價值觀。”

理查德·帕斯卡爾和安東尼·阿索斯在《日本企業管理藝術》中分析了日本企業不同于歐美企業的管理模式，總結出經典的“7S管理模式”：戰略（strategy）、結構（structure）、制度（systems）、人員（staff）、風格（style）、技能（skills）、共有價值觀（shared value）。其中戰略、結構和制度被視為企業管理硬件，而人員、風格、技能、共有價值觀被視為軟件。這些軟件與企業文化有明顯的共性。

哈佛大學教授特雷斯·迪爾和麥肯錫咨詢公司顧問阿倫·肯尼迪在合著的《企業文化：現代企業的精神支柱》中指出：“企業的文化應該有別于企業的制度，企業文化有自己的一套要素，即價值觀、英雄人物、典禮及儀式、文化網絡。其中，價值觀是企業文化的核心；英雄人物是企業文化的具體體現者；典禮及儀式是傳輸和強化企業文化的重要形式；文化網絡是傳播企業文化的通道。”

“組織文化之父”埃德加·沙因在《企業文化生存指南》一書中指出：“企業文化是由一些基本假設所構成的模式，這些假設是由某個團體在探索解決對外部環境的適應和與內部的結合這一問題的過程中發現的，為大多數成員所認同，并用來教育新成員的一套價值體系，包括共同意識、價值觀念、職業道德、行為規范和準則等。”

約翰·科特和詹姆斯·赫斯克特在《企業文化與經營業績》一書中指出：“所謂‘企業文化’，通常是指一個企業中各個部門，至少是企業高層管理者所共同擁有的那些企業價值觀念和經營實踐。”

西方的企業文化理論20世紀80年代后期開始傳入我國，引發了國內學界的關注，很多中國學者也給出了自己的理解和定義。中國企業研究會原常務理事長張大中先生認為：“企業文化是一種新的現代企業管理理論，企業要想真正步入市場，走出一條發展較快、效益較好、整體素質不斷提高與經濟協調發展的道路，就必須普及和深化企業文化建設。”

原文化部常務副部長高占祥先生認為：“企業文化是社會文化體系中的一個有機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民族文化和現代意識在企業內部的綜合反映和表現，是民族文化和現代意識影響下形成的具有企業特點的群體意識，以及這種意識產生的行為規范。”

陳佳貴在其主編的《企業管理學大詞典》中解釋，一個較為完整、準確和科學的企業文化的概念，應包括以下四個基本點：

（1）文化背景。企業文化是社會文化一定程度上的縮影，使企業在建立和發展過程中逐步形成并且日趨穩定下來的文化積淀。

（2）實體內容。企業文化應包括企業價值觀、企業精神及以此為主導的企業行為規范、道德準則、生活信念和企業風俗，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企業經營意識、經營指導思想、經營戰略等。

（3）復合形態。企業文化應包括三種基本形態——觀念形態、物質形態和制度形態，企業文化有融合這三種形態文化的復合功能。

（4）功能形態。企業文化的功能賴以發揮的關鍵，在于企業生產經營中形成的社會群體文化氛圍和心理環境。

清華大學張德教授在其編撰的《企業文化》一書中將企業文化劃分為三個層次：符號層，作為企業文化的外在表現和載體；制度層，約束和規范符號層及觀念層的建設；觀念層，企業文化的核心和靈魂。

學者劉光明在其專著《企業文化》中指出：“企業文化是一種在從事經濟活動的組織中形成的組織文化。它有廣義和狹義兩種理解：廣義的企業文化是指企業所創造的具有自身特點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狹義的企業文化是指企業所形成的具有自身個性的經營宗旨、價值觀念和道德行為準則的綜合。”

中國人民大學彭劍鋒教授對企業文化這樣理解：“企業文化是在一家企業的核心價值體系基礎上形成的，具有延續性、共同的認知系統。”

盡管眾說紛紜，但我們也能從各種定義中看到一些共同之處：

（1）強調企業文化至少要被企業的多數員工所認同。

（2）價值觀是企業文化中最明確的一大要素。

（3）企業文化會形成復雜的結構和體系。

這些學者的定義，對我研究企業文化有重大參考價值。我在研究中，在這些定義之上增加了對企業文化的新認識。

第一，我不僅強調企業文化是一種規范，而且認為企業文化中有“力量”的成分。規范展現的是對自身的約束，而力量表現出的是主動出擊、沖破阻礙地向外做功，二者正是企業文化的一體兩面。文化中蘊含著外拓的力量，約瑟夫·奈在論及美國的強大時，就提出過“軟實力”（soft power）概念，power一詞有“權力、力量”之意，而文化正是軟實力中的關鍵一環。美國通過其精心包裝的好萊塢、麥當勞、耐克、可口可樂，將文化強有力地輸送到世界各地，從而抓住了牽引他國的一個主動權。我強調的企業文化的力量內涵有：①企業文化是一種權力，誰掌握并合理運用了企業文化，誰就掌握了企業組織中的主動權；②企業文化中有精神力量的成分，通過企業文化的內化和內在覺醒，個體能夠源源不斷地激發內在力量，并強有力地影響周圍的人，這同樣是企業文化的關鍵作用；③企業文化作為一種作用力，具有感召、凝聚、驅動等效果。

第二，從企業的實際運作角度看，我不是只關注企業文化的完成態，即考察企業文化已經被多數員工所接受、形成普遍共識的狀態，我更關注企業文化的發生態，即企業文化從哪里來，如何發展，如何變成普遍共識。在這個關注點上我發現，企業實際上由極少數核心人物（很多情況下只有一位）創立和運作，企業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這些少數人決定的。因此，在文化主體上，我非常關注企業家的作用，并希望能夠審視企業家的個體文化如何走向群體意義的企業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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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該書已由機械工業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