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祝芝山的信2
- 大宋懸案
- 三月貳一
- 2401字
- 2022-06-20 12:00:00
沈九娘那天尤其張狂。她刻意地無視徐秋月的存在,不住口地和唐柏虎說個不停,好像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
徐秋月則是輕松愉快地和我們其他人交談,時不時就巧妙地說幾句聽起來平淡無奇,實際上卻語帶機鋒的話。
徐秋月沒有沈九娘那種輕慢的坦誠,對她來說,每一件事都是心照不宣,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午飯后我們剛剛在客廳里喝完茶的時候,事情達到了高潮。
我才對一個打磨得锃亮的山毛櫸木雕頭像發表了評論。那真是一件奇妙的藝術品。
徐秋月就說道:“那個頭像出自一個年輕的雕刻家之手,唐柏虎和我都非常欣賞他的作品,我們希望明年夏天能夠去拜訪他一下。”
徐秋月在平靜的語氣中顯露出的那種擁有感讓沈九娘覺得無法忍受。面對挑戰她可是從來不會放過的。
沈九娘等了一小會兒,然后用她清晰而又有些過分強調的嗓音開口說話了。
“這個房間要是能夠好好地布置一下就會更好看了。家具有點太多,等我住在這兒的時候我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扔出去,只留一兩件好的就行了。”
“我想,我還要裝上紅棕色的窗簾,這樣的話夕陽就可以通過西邊的大窗戶照到上面了。”
沈九娘轉向我說:“你不覺得那樣會很好看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徐秋月就開口了。
徐秋月說話的時候柔聲細語,但我覺得那種語氣只能用危險來形容。她說:“你是想把這個地方買下來嗎,沈九娘?”
沈九娘說:“我沒有必要買。”
徐秋月說:“那你是什么意思?”
這時候徐秋月的聲音一點兒都不溫柔了,而是變得冷硬尖厲。
沈九娘哈哈大笑,說道:“我們非要在這兒演戲嗎?算了吧,其實你心里清楚得很!”
徐秋月說:“我一點兒都不明白。”
沈九娘回答道:“別那么逃避現實了。你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不知道,也沒什么好處。唐柏虎和我彼此相愛,這兒不是你的家,是他的。而我們結婚以后我要和他住在這里!”
徐秋月說:“我看你是瘋了。”
沈九娘說:“哦,不,我才沒瘋呢!親愛的,這個你知道。我想我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比較簡單一些。唐柏虎和我都深愛著對方,這一點你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只有一件事情是你應該做的,那就是你必須給他自由。”
徐秋月說:“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她的聲音里并沒有什么底氣。沈九娘確實已經欺負到她眼皮底下來了。
正在此時,唐柏虎走進屋來,沈九娘笑著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問他好了。”
徐秋月說:“我會的。”
徐秋月絲毫沒有停頓,緊接著說道:“唐柏虎,沈九娘說你要娶她,是真的嗎?”
可憐的唐柏虎,我很同情他。任何一個男人碰上這種被強加到頭上的場面,肯定會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唐柏虎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開始咆哮起來。他對著沈九娘喊,問她為什么就不能他媽的管住自己的嘴?
徐秋月說:“這么說是真的了?”
唐柏虎站在那兒什么也沒說,只是用手指頭在衣服領子里頭繞來繞去。他小的時候每次陷入困境的時候都會這么干。
這可憐的家伙,唐柏虎想試著讓自己說的話顯得威嚴一些,不過當然了,怎么也辦不到。他說:“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
徐秋月說:“但我們要討論這個!”
沈九娘插嘴說道:“我覺得只有告訴徐秋月,對她來說才顯得公平。”
徐秋月極其平靜地說道:“是真的嗎,唐柏虎?”
唐柏虎看上去有些羞愧難當。男人被女人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是這樣。
徐秋月說:“請你回答我,我必須知道。”
唐柏虎猛地抬起頭,脫口而出:“當然是真的,但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
說完唐柏虎轉過身,大步走出了房間。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去,我可不想跟這兩個女人一起留在屋里。在陽臺上我追上了他,他正在那兒大聲地咒罵。我從沒有見過哪個男人罵人罵得那么狗血噴頭的。
然后唐柏虎又對著我憤怒地咆哮道:“為什么沈九娘就不能管住她的嘴?他媽的,她為什么就不能管住嘴?現在麻煩來了吧!而我還必須完成這幅畫!”
“這是我畫過的最好的畫,是我這輩子最好的作品。可這兩個愚蠢至極的女人還非要瞎攪和!”
然后唐柏虎稍稍平靜了一些,說女人就是從來都搞不清楚輕重緩急。
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說道:“唉,真見鬼,老伙計,這些可都是你自找的啊。”
“我還不知道嗎!”唐柏虎咕噥著,然后又補充道,“但你必須承認,哪個男人見了沈九娘都有可能會不知所措的。這也沒什么可責備的,徐秋月應該理解這個。”
我問他如果徐秋月被逼急了,死活不答應和離怎么辦。
可是這時候唐柏虎又開始走神了,我又重復了一遍,他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徐秋月永遠都不會懷恨在心的,這個你不明白,老伙計。”
“你們還有孩子呢。”我給他指出來。
唐柏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老伙計,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你也別再像只烏鴉似的喋喋不休啦。我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最后所有這些都能圓滿解決的,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這才是唐柏虎。一個徹頭徹尾毫無道理可言的樂觀主義者。
現在唐柏虎又興高采烈地跟我說:“讓她們這幫人都去死吧!”
我也不記得我們后來是否還談了些別的事情,不過幾分鐘之后徐秋月昂首闊步地來到了陽臺上。她戴著一頂帽子,那是一頂有點兒奇怪、松松地垂下來的深棕色帽子,戴在她頭上還挺漂亮。
徐秋月用聽起來絕對跟平時別無二致的聲音說道:“唐柏虎,把那件沾了顏料的衣服脫了,我們該去祝芝云家喝茶了,你不記得了嗎?”
唐柏虎瞪大了眼睛,有些結巴地說道:“噢,我忘了,對,我們當然要去。”
徐秋月說:“那就趕快去收拾收拾自己,別把自己弄得跟個乞丐似的。”
盡管徐秋月說話的聲音很自然,卻不看唐柏虎。她向一叢大麗花走過去,開始去摘一些已經開敗了的花。
唐柏虎慢慢地轉過身,走進了屋子。
徐秋月跟我聊了起來,她說了很多。說到這樣的天氣究竟能不能再持續一段時間,還說到這兒附近會不會有鰭魚,如果有的話,唐柏虎、秦蓮和我也許會喜歡去釣釣魚。
徐秋月可真讓人吃驚,我開始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不過我自己心里想,這也正表明了徐秋月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她有著強大的意志力,能夠完全地控制自己。
我不知道那個時候徐秋月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唐柏虎,就算是我也不會感到意外的。而且徐秋月完全可以動用她絕對清晰而果敢的頭腦,仔細周密、不露聲色地制訂出一個殺人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