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晚上也要來接我，也要這樣停車，你會嗎？”念念進校門前，囑咐陳海。

陳海立刻點頭，表示服從命令。念念才放心進去。

送完念念陳海回到家，有些無所事事，最需要自己的人上學去了，感覺自己有些多余。春天母親在廚房里忙碌，春天在收拾家。

“春天，你到地里摘些蔬菜回來，家里沒什么菜了。”春天母親在樓下喊道。

“哎。”

春天下樓換了雙鞋子，拎著一個籃子出去。陳海立即‘尾隨’。他們一前一后走到田邊，春天看了一眼陳海的鞋子。前兩天下過雨，地里有些泥濘。

“放心吧，我什么地都走過。你的前面帶路。”陳海雙手抄在背后，頗有大將風范。

春天走在前頭，她身后的‘大將’果然厲害，在那上躥下跳的走。春天停在一塊菜地前，她對身后的陳海說，到了，就這兒。這是一塊坡地，比別的地方高一些。

陳海站定四下看看，土地像是切好的蛋糕一樣，一塊塊的整整齊齊。上面種的是各種蔬菜瓜果，有的還撐著架子。下面一塊地里，有個人和春天正在說著話，陳海一句沒聽懂。

“他是在澆水嗎？”陳海問道。

“不是，施肥。”

“好像好臭。”風向正朝著他們，一股股味道飄了過來。

“農家肥嘛。”

陳海不解地望著春天，什么農家肥？

“就是糞、樹葉、瓜果蔬菜葉等，然后發酵腐熟的。”

見識少，陳海的嘴吧張成‘O’形。

“這一片是自留地，自家吃的，都是農家肥，也不打農藥，就是結出來的瓜果不好看，但是好吃。”春天隨手摘了一根黃瓜在衣服上擦擦，遞給他，頭朝著他揚了揚。

陳海接過黃瓜，眉頭緊蹙，她不是作弄我吧？“這是農家肥的結果？”他猶豫再三，這農家肥再怎么腐熟它也是農家肥啊，最多是‘屎分子’。但不能再猶豫了，春天正看著他吶，勇敢地一口下去。

內啥，滿嘴清新清香。‘屎分子’黃瓜出奇的好吃，內啥，還有嗎？把能摘的都摘了哈，西紅柿、辣椒、黃瓜等他們滿載而歸。

“咱們家地啥時候施肥？”陳海吃完黃瓜拿起一個西紅柿，他自動把自己歸到春天家。

“我家就這么一小塊，是舅舅家的地，他們在施肥的時候，順手就給一起做了。”

“啊，這樣，”陳海曉得這里是春天母親的娘家，嫁出去的女性，原來的村子的土地就沒有了。“那什么時候要施肥，你教我，我來把舅舅他們的地都施一遍肥，讓他們歇歇。咱們一直受到他們的照顧，該回報一下。春天，不錯的勞力喲，不用白不用。”他擠眉弄眼跟春天秀了秀肌肉。

春天抿嘴一笑，跟在他的身旁。

“下次來，我要多帶點裝備，方便干活…衣服鞋子…要不要雨鞋…”哇，這西紅柿汁水太多，吸。

“嗯…”

午飯，茄子肉丁手搟面、紅燒排骨、炒小油菜。涼拌黃瓜。紅燒排骨分成兩份，留了一份。陳海直接吃滿到嗓子眼，太好吃了。陳海撐得只能站著，不能坐下，坐下會擠出來。他自告奮勇地去洗碗，春天笑著說，一邊去，我看你腰都不能彎，還洗碗？

春天洗碗，他收拾。春天母親已經回房間里。

“我來弄，你回房間休息吧，早上起得早，中午休息會兒。”

“不急，我們一起。”陳海低頭整理碗柜，他好奇這個碗柜，應該是舅舅的手藝。

收拾停當，兩個人上樓去，各自回房。春天回到房間打開書本，下午從現在到接兒子放學的這幾個小時是她的讀書復習時間，只是今天她對著書本無法專心。不一會兒，陳海揉著肚子像是無意經過似的，探頭探腦。

“干嘛了？我肚子脹，走走哈。”他干脆走近桌邊。

“我在準備成人自考。”春天有些害羞。

“哇，”他豎起大拇指，“那應該快考試了吧？”

“嗯，下下周。”

下下周，他想想有沒有空？“在哪兒考？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鎮上的中學有考點，就在念念幼兒園附近。”

“考一天？中午怎么辦？”

“我騎車方便的很，最后兩科了。”

“有什么不懂可以問我哈，我是‘文武雙全’全能型人才。”他齜牙咧嘴地吹牛，可轉念一想，“你什么時候開始學習的呢？只剩下兩科。”

春天想了想，“花了不少時間，我一回來不久就開始了，中間耽擱了。”

“是不是生念念耽擱了？”

“也…不是，”春天發現陳海的臉色不對，“主要是我媽不讓我看書，非要說傷眼睛，我哪有這么嬌氣？”春天盡量使語氣顯得輕松自如，“念念很乖，一點不鬧，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呵呵。”

陳海的心里是陣陣難受，所有這些苦，春天都是一個扛了下來。他忍住了幾乎沖出口的話，“你看書吧，就要考試了。”

他退回自己房間，氣悶地坐了半天，直到聽到樓下有動靜，他下樓去看看春天母親在干什么？需要幫忙嗎？

春天母親午休后，準備做點豆腐。正好陳海來幫忙了，一個負責技術一個負責體力活。磨豆過濾熬煮然后點漿壓制，陳海第一次經歷，豆腐平時倒是經常吃。雖然是第一次，兩個人配合得相當默契，磨好的豆漿，春天母親拿來濾網，陳海配合拎桶倒入。過濾好的豆漿再拎到廚房倒入鍋中，煮上。陳海再拎一桶清水清洗石磨。等春天母親點好豆腐，他再搬石頭壓住。

等四點春天來到廚房里，他正坐在小板凳上吃豆花。母親做了老豆腐和嫩豆腐兩種。

“春天，吃豆花嗎？太好吃了。”

“我不餓。”

“哦。”他吃的碗底朝天。

“要去接念念放學了。”

“哦，走。”他把碗放進水槽里，和春天一起走出去。

到了院子里，他想起一件事，“春天，壓豆腐的石頭挺重的，一會兒誰來搬呀？我接回念念，就得走了，今晚值班。”

“這么快就走。”春天脫口而出。

“嗯。”

車子按照早上念念的要求停在拐角處，兩個人下車慢慢地走到校門口，等著。

“下次你什么時候來？念念會想你的。”春天終于忍不住了問道，還假借兒子名義。

“這個定不下來，只有能來我提前通知你。”陳海更想知道她會想他嗎。

“嗯。”

兒子的班級隊伍出來了，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小腦袋在隊伍里，上躥下跳，念念在找他爸爸。跳得高看得見。

他爸爸也不甘示弱，這頭也跳起來，雙手高高地舉起揮動，看見了嗎？爸爸又高又大。

春天看著陳海，她再也沒有當初離開他的勇氣了。

“爸爸。”

“嗯。”

念念緊緊地摟著陳海的脖頸，兩條腿圈著陳海的腰，貼在他爸爸身上。一直扛到車子邊才下來。車子到家門口，念念不進去，站在車門旁等陳海一起。

“爸爸不進去了，要去上班…”陳海本來已經準備離開，可是看兒子的樣子他不得不下車，蹲在兒子身前。

他還沒說完，念念的眼淚就滾落，他并不是放聲大哭，好像懂得大人是必須要上班的。

“你什么時候下班？為什么上班時間那么長？”念念抽抽搭搭地問道。

“因為工作性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正常休息，有些人需要通宵工作，有的人白天有的人夜晚工作。正是由于許多人的努力，我們的社會才能正常運轉，大家才有安定幸福的生活。”他蹲在地上耐心地和兒子解釋著。

“我想你，想和你一起玩。”

“我們可以視頻。”陳海拿出手機開始教兒子，如何操作。

孩子一學就會。

“現在好些了嗎？還難過嗎？那在抱一會兒？”陳海摸著兒子的小腦袋。

念念點頭。

陳海發動車子駛出春天家門前的小道，拐上縣道。兒子走在前春天跟著，他們目送著陳海，后視鏡中春天母子的身影漸漸地變遠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