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里的學校估計是附近村莊最大的學校，不只是占地面積大教室多，而且事實上學生也確實多，從一年級到九年級，除了八年級九年級各一個班，其它每個年級是兩個班。加一起就是16個班，最初涵蓋了小學初中高中，直到后來初中改成三年制后才取消了高中部。

學校教課的老師大多數是民辦教師，只有少數幾個是正式的公辦教師。但在我的心目中所有的老師教學水平都不錯，民辦老師也是很了不起的。

那年突然出去參加生產隊的集體勞動減少了，老師開始對教學格外認真對待起來。還聽說九年級的大哥哥大姐姐們在準備高考，我理解的高考就是最高端的考試。

據說高考以前就有，只是停了若干年，現在算正式恢復。以后每年都有一次這樣的全國性統一考試，就為了選拔人才重點培養。村里就有做大學問的是老大學生，貌似比我父親大一些。據說他還當過大學老師。一個斯文的單身男人，只是后來因為什么特殊原因失去工作回到家鄉。

不久，全校傳開了一則新聞，說九年級的一個相貌很不起眼性格似乎也特別內向靦腆的大哥哥高考成績突出。聽說考上了蘭州的一所大學，我不知道蘭州有多遠，但這個大城市的名字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在我的記憶中留存。據說上完大學就算正式的國家干部了，畢業就會被安排體面的工作。

這則新聞就像自帶翅膀，很快就從校園飛到了全村的每一個角落，家家戶戶的大人們也都知道了。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姥姥都知道了，她居然迷信地說人家的孩子有出息那是祖上有德。我估計這位大哥哥家長輩中有姥姥認識的品德兼修的人物才使得她如此這般說。

之前也有村里的年輕人上大學，那都是大隊推薦保送的。一般是比較活躍又機靈能干的人，在村里表現積極就行。我就認識兩個，一個是很干練的村婦聯的李干部，一個是黑大門里的大虎。雖然保送不需要具體考試，但是其實更難，普通人家的一般孩子都沒有被保送資格，往往是和村領導有繞彎親戚關系或往來密切友好的人家或者本人在村里工作能力相當突出人緣又好。

這首次的全國性考試體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公平，能讓一個原本看似木訥的人脫穎而出，這大大激發了所有同齡人的熱情。于是，那些九年級沒有考上的哥哥姐姐們開始繼續復讀，八年級的也在捧著書本白明晝夜用功。

有了這樣的榜樣，不但校長開始開會強調學生以學為主兼學別樣，老師在課堂上也給我們講學習好是第一位的，不能整天一上課就七愣八怔走神盼著下課瘋玩等等。

盡管老師三番五次強調必須收收玩野的心，放學后留的作業也適當多了。但我回家后奶奶依然不讓我先寫作業，讓我趁著天亮先到地里給家里養的兔子和豬挖草去。

好在挖草回家后，吃完晚飯我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老師留的作業。有時還能出去找附近的女孩們玩一會兒跳皮筋或跳房子。

我的功課學得還算輕松，大概考試老喜歡第一個交卷子的習慣被我家附近的孩子們知道了。一起玩的時候，她們有意想壓制一下我。其中有一個黑大門里住著比我大兩歲叫英子的女孩便開始對我冷嘲熱諷，她說別看你學習可以，你爹說了，你認幾個字就行，不打算讓你一直念書上學。

我聽了當時雖然有些不高興，但很快就釋然了。我相信這是在故意捏造虛假信息氣我。妥妥的是一個不開竅的笨女孩對好學生的嫉妒。我不加反駁不是怕她，而是可憐她。決定以后不和她玩了，也懶得搭理她。我就要好給你看，氣死你。

我也變的功利起來，在學校開始有選擇性地交朋友。我喜歡和比自己功課好的同學或與我差不多的同學一起玩，放學一起寫作業也是只找好同學。一些不開竅的笨孩子被我從內心嫌棄，即便有人偶爾主動約我，也會被我婉拒。有時我也很自責，其實很多笨同學性格還是蠻好的。可是我感覺和笨同學一起廝混大有會被人瞧不起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