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算
- 懷中人富貴家
- 白念梁
- 2516字
- 2022-05-12 00:53:17
季玢與張源源不同,她是個性子溫和的人,或者說,對于任何人,她始終都是耐心溫柔的,似乎沒有脾氣,不會生氣,連說話的聲音都是三月春風般的和煦。
但能在宮中穩坐女官的人,又怎會如此簡單。我與她相識早于顧逢,只是發生了一些事,我和她吵架嘔氣,她坦白告訴我,并沒有那么在乎我。
小孩子斤斤計較,哪能讓人如此直白地說出來,我與她便斷了聯系。
后來曹疏離開后,我也自覺一夜成長,又與她,也是與自己和解。深知感情需要的是培養,而不是輕飄飄的假話。
季玢一直是個有主意的人,為了目標絕不回頭,她過于通透,以至于許多事根本不足以讓她情緒產生波動。
我在離京后同她聯系并不如顧逢他們多,但每一次聯系,都會讓我安心。
季玢做事貼心,有條理,顧慮周全,她教了我許多。
此番回京,她是唯一一個提前給我寄了信的人。信中提到:
“一、我給你立了女戶,相關的手續大部分已完成,剩下的需要你回來簽字畫押。
二、你在京城的房子顧逢已然提前處理好,我又為你買了一套宅院在我宅院的旁邊。除此,我在家中給你留了住處,一切皆收拾妥當。
三、你在京城的那家店鋪這些年收益皆不錯,所得足夠你揮霍,歸來后至錢莊取即可,我們四人著意添了些。
四、我已同皇后娘娘說了你的事,圣上也有所耳聞,孫少秋那年不過是探花,如今不上不下,依托妻子母家的幫襯罷了。圣上的意思是自行處理,故而無需憂心其他,皇后娘娘與圣上關系極好。
五……”
當時那封信中,還附有孫少秋近幾年的情況和京城的諸多人物關系圖。
季玢算是為我考慮周全,讓我沒了后顧之憂。
今日陽光正好,我梳洗打扮后,顧逢便帶著我去找了季玢。頗為好笑的是,顧逢是有些畏懼季玢的。因而在季玢說與我私談后,我與季玢在里間,他便就在外間,不打擾我們說話。
歲月如流,可大抵也會有偏愛。
她穿了一身紅褐色的長裙,面容比之從前更加精致,氣質從容,溫潤如玉中又帶著些許凌厲果斷。
近鄉心怯,我愣是半句話也說不出。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過來。”
她將我抱在懷里,思念涌了上來。
我們沉默不語,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半晌,她放開了我,問:“現下你是如何打算?”
“先安頓下來吧。”我回。
“我是說,孫少秋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她說,“我想你對孫少秋應是并非如此深情才是。”
她說完,我抬頭看她,笑了。
“怎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啊。”我端坐在桌子旁。
我本也不是傷春悲秋的人,只是突生變故,又問題頻出,這勉強一切順遂的人生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
真正讓我難以接受的是雙親的離世,而并非孫少秋這個男人。
當初嫁給孫少秋,因著先前的年少初次心動,也因著他算是那個地方最為出眾的,更因為母親一再地念叨。
不過是順應而為,談不上什么情深意切。
只是孫少秋的欺瞞和背叛,無疑給了我一記警醒。白眼狼終究是白眼狼,養不熟的。
我本也不是個良善的。什么以德報怨,什么和平共處,不可能,我既然不好過,孫少秋也別想過安生日子。
只是現下還有許多事未塵埃落定,她沒空出手來收拾他。
“我還想,若是離京這幾年把你性子磨掉了,我該怎么給你找回來。”季玢笑道,“蘇文鈺向來都不是好欺負的。”
“雖是長大了,懂事了,但還是難以改變的。”我道,“只是拐彎抹角的事做起來傷腦筋,還是喜歡手起刀落的決絕。”
“任人揉搓的是泥人,不是人。你要是決定做了,不用擔心,我們四個這幾年往上奔走,不至于連個你都護不住,我會為你做好收尾工作的。”她語氣平靜溫柔。
“我的大女官,我殺人你遞刀啊。算不算助紂為虐。”我玩笑道。
“是非對錯,只要你沒有做違背原則的事,也并非不可。”她道,又沉默了會兒,“你父母的事,我多說無益,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你們都這么說。”我回道,“自我出嫁后,他們已然給我做了打算,娘親說,生死由命,若他們有一日離開了,我也終究要繼續過下去。傷心過了,痛苦過了,也就必須得過了。”
我忙碌了十來天,處理了各種相關事宜,拜訪了姑母和姑父,也真正認了顧姨和顧叔為干親,從此,在這京城重新扎了根。
顧逢和鐘昆作為朝廷命官,季玢是宮中女官,每日忙碌。倒只有張源源,雖是嫁人,但家中和睦,婆媳關系極好,相公疼愛有加,故而能時常出來陪著我。
這日,張源源同我說,他相公正巧有空,便一道陪著她來了,這是我和這位姐夫的第一次見面。
位置訂在了天下居,我來得早,竟然碰到了舊人。
孫少秋同幾個公子哥進了一間雅閣,季玢的畫像中提到過這幾人,京城有名的貴公子,竟是不知,孫少秋有這本事榜上這些人。
我今日無意與他相認,只假裝未曾看到,準備去訂好的雅閣中等待。只是未料到,他也看到了我,面色劇變。
川劇中有變臉一絕活,他現下也是表演了一出變臉。
我面色冷漠,轉身離開。
張源源他們到了。
這位姐夫,我第一眼看著,像是個風流的,可我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太準,便也不敢多言。更何況,他對張源源,算得上是貼心關懷到了極致,挑不出什么毛病。
“剛才,我看見了孫少秋。”我道。
“孫少秋?”張源源皺了皺眉,“他在這兒?”
我給她說了適才看到的。
“這個我好像知道,是他岳父牽的線,他在那個位置太久了,京城這幫貴公子身份尊貴,手上權利也不少。”張源源說。
“難為他岳父了。”我笑道,“這事,是成不了了。”
張源源看著我,猶豫了會兒,又像是妥協,道:“你若是想,也不難。鐘昆和那群貴公子關系極好,顧逢在他們那兒也有幾分面子,更何況里面有一人,你也認識,譚章遠,倘若你向他開口,也不必麻煩別人了。”
我知道她說的是誰,也是過去的情分,譚章遠,我幼時無所畏懼,因著他年歲最小,人也長得矮小,便非要拉著他做小跟班。
再加上譚章遠從小就是個一本正經的小古板,樣樣名列前茅,所以我就喜歡招惹他。后來被顧逢告知了他的身份,才略微收斂。
當年她離京時,小古板還哭兮兮地送了她一枚玉佩,那玉佩前幾日搬家時被翻了出來。
我今日看到孫少秋,才恍惚記起這個人,幼時真是四處招惹,也不知如今還記得幾分。
“譚章遠如今大變樣,也不知你認不認得出來。”張源源道。
“我還真不知他成了什么樣。”季玢給我的圖像中,并沒有他。
“或許,他就在那些人里面哦。”張源源朝我擠眉弄眼,“他還尚未婚配,或許你們可以試一試。”
“我啊。”我覺得好笑,“白日做夢呢。”
“萬一嘛。”張源源撇撇嘴。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從前我和他門不當戶不對,如今我和他也門不當戶不對。再者,婚嫁一事,當真是無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