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運動會連開兩日的緣故,第二日早晨的班級里,要比往日更加吵鬧。八點三十分一過,廣播里響起今天第一個項目檢錄的通知,班上的人就陸續離開了教室。他們有的是去參賽或是觀賽,有的一撮撮躲在校園各處玩手機或是打鬧。教室依舊是校園中最安靜的地方,這樣耗費財力物力建造的卻是學生們最不愿待的地方,這想來也是離奇。我坐在座位上用手托著頭,看著窗外,外面的雨依舊下個不停。但這絲毫沒影響學生對于運動會的熱情,十月的風吹在臉上不僅帶來些許涼意還帶來了操場上的喧鬧聲,但那聲音是那樣遙遠仿佛永遠也不可觸及。我趴在桌上準備補早起的睡眠?!跋M麆e有人來”我這樣想。聽著教室背后的時鐘發出“嗒嗒”的輕響,趴在桌上的我緩緩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的聽見有人再叫我,我抬起頭見班主任拿著一疊書靠在班級門口。他詢問我是否有參賽,我回答沒有?!澳敲?,既然你沒事的話就幫我去教務處拿昨天入場式的班級獎品吧。”我無奈的答應,回頭看了眼掛在教室后面鐘?!笆稽c十五”我嘆口氣,在班主任的注視下極不情愿的走出教室。走在路上我想起昨天的入場式,想來我們班這樣都能有獎品,那看來這獎品是全校都有的。
到了教務處那里早已排起了長隊,我見白姍早已在隊伍中便走上去和她說明了情況。她只是點頭并未答話。于是我就在外邊的走廊上等她。過了會兒,她手里拿著張印有我們班名字的單子走出來,說是要去一樓的倉庫找老師拿。
倉庫門內站著個穿教練服,胸口掛著紅口哨的老師正在核對同學們拿過來的單子。白姍把單子交給他后,我們順著老師的手指所指處,抱起個紙箱。由于外面在下小雨,出了倉庫外紙箱便由我一人抱著,白姍在一旁給我打傘。路過食堂門口時,聞見那蕩漾在空氣中的午飯氣味,我才察覺到自己腹中的饑餓。這時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響,我連忙用箱子擋住,希望白姍沒有聽見。但看來餓肚子的聲音是光用一箱禮物是擋不住的。
“一起進去吃個午飯好么?!卑讑櫝覇柕馈?
“額——好啊好啊,都走到這兒了?!蔽一琶Υ饝?
食堂內因為飯點已過,只有一個窗口還亮著燈。我將紙箱放在離門最近的一張飯桌椅上。去那個窗口打了些涼掉的飯菜,走回桌旁。這時校園廣播中放起金姆·泰勒的《I am you》。我倆默不作聲的吃著飯,音樂結束時白姍問:“當初怎么選擇考到這兒來?”
“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那時只是覺得有個地方可去即可,無論哪里?!?
“你呢?”我問道。
“中考前一周心臟病復發了,醫生說至少要休養半個月”白姍聳了聳肩,擺弄著盤中的花菜,“所以一切都白費了,像我這種身體的人所能被接受的學校本就不多,能來這里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我費力的咽下一大口飯菜道:“看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卑讑櫼琅f擺弄著盤中的蔬菜,似乎沒有吃的意思。
“你平時中午怎么也不下來吃飯呢?”她又問道。
“嗯——大概是我不喜歡熱鬧的地方吧,還是在教室自在些?!?
“是嗎,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她說完突然抿嘴笑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笑,那笑容像是在昏暗的食堂中綻放的一朵百花。
這天放學的時候,我故意拖遲了點時間才上樓?;氐浇淌业臅r候只有白姍一個人在整理書包,我急忙回到座位上,從桌子抽屜里胡亂抓出幾本書丟進書包。便自然的與她走出教室。在去地鐵的路上她和我講了許多關于她的事,她的初中她的小學,以及她在生病時住院的無聊時光,她看起來要比之前開朗的許多??晌铱傆X得她的話里似乎在有意回避著什么,但到底是什么我卻不清楚。
坐上地鐵后,白姍向我說起以前她爸爸養韋陀花的事來。
“他那人啊,從來沒有對養花抱有什么興趣過,除了那一次。”白姍笑著說,“我問爸爸怎么回事,他說那花開起來很漂亮,若是有幸能見到賞花的人能被好運眷顧。還說要是媽媽還在的話她也一定喜歡的很。”
“只可惜,那花最后還是死了誰也沒看成?!卑讑櫧又f。
“你媽媽是怎么了嗎?”這話剛出口我就意識到自己講錯了話。白姍身上的那股興奮勁就像被大風刮走似的一下子都不見了,她又變回了以前的白姍。
“抱歉,我不該問的……”我慌忙說道。我還想再說點什么來打個圓場,卻又說不上來,大腦一片空白。
“她在生我的時候死了”白姍捻著衣角小聲說道。
我張著嘴像條離了水的魚,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地鐵車廂內響起近江站到站的播報聲。白姍起身說了句“再見?!北戕D身下了車。我扭過頭透過車窗想去看她,但她的身影被上下車的人流擋的嚴嚴實實,我怎么也看不見。無奈我只好回過頭,由著這班地鐵將我帶向沒有她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