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來運轉
書名: 創業人生作者名: (美)杰·溫安洛本章字數: 5425字更新時間: 2022-04-27 11:28:09
故事,要從一場破產說起
我爺爺老克里斯蒂安一家,以前都住在荷蘭的哈勒姆市。爺爺開了三家腳踏車店和一家打鐵鋪,靠著夜以繼日的打拼,勉強支撐著家里的生計。隨著這些店的關門大吉,怎么讓一家人活下去就成了爺爺最苦惱的事。當時,有個已經移民到芝加哥的姨婆知道了爺爺的困境之后,就慫恿他也搬到那里去。1909年,50歲的爺爺攜奶奶伊麗莎白、兩個兒子詹姆斯和小克里斯蒂安,舉家移民到芝加哥。
到了芝加哥不久,爺爺就在工廠找到一份給火車車廂刷漆的工作。那兒的工作環境糟糕透了,很快他的身體就垮了,再加上他的英語也不靈光,只好轉去務農。當時我爸爸年紀還小,但靠著極強的適應能力,他很快就投入蓬勃發展的汽車工業中。
1921年,他自己當老板,在密歇根州荷蘭市開了一家汽車經銷店,專門銷售格雷、雪佛蘭等品牌的汽車。11年后,他與同是荷蘭裔移民的富利克瑪合伙,又增加了克萊斯勒和普利茅斯車系。直到今天,如果你從96號州際公路來大急流城,還是能看到“溫安洛/富利克瑪”汽車經銷商的招牌。
后來,爸爸在密歇根荷蘭市娶了媽媽彼得奈拉(昵稱奈麗)·范·德爾·伍德。1924年6月3日,我在大急流城的公寓里出生了。四年后,我們搬到了大急流城東南區,靠近波士頓廣場的狄更生街。我童年記憶里大部分的故事都發生在這里。除了禮拜六半天、禮拜日全天以外,鄰居家的一堆小孩是我課余時間的最佳玩伴。我們這些生活在教規嚴格的加爾文教派家庭的孩子,除了每個星期六要學習教義問答,星期日參加兩次禮拜儀式之外,還需要去附近一所主日學校,學習由古森絲小姐教導的新教信仰的基本教義。
長期的耳濡目染,讓我漸漸懂得,真正的基督徒不僅僅是上教堂和去主日學校而已,他必須在日常生活中實踐《圣經》對于誠實、慷慨、尊重他人等美德的訓示。記得有一次,我在家附近的巷子里撿到十分錢,媽媽就讓我挨家挨戶地詢問。在今天看來,為這種事大驚小怪,或許有點蠢。不過,在十分錢就是一大筆財產的年代,媽媽更想通過這件事,讓我學會尊重他人的財物。最后,還是因為沒有人出面認領這十分錢,我才被允許據為己有。
爸爸有時看來像是板著臉,或者態度冷漠,但他其實是個很有愛心的人,對家庭和社區鄰里都盡心盡力。他和媽媽相濡以沫的婚姻生活,也一直是我和太太貝蒂的表率和模范。媽媽在晚年時,身體機能退化,精神、肉體都備受折磨,爸爸一肩挑起照顧她的重任。現在再回憶那段時光,我看到的不僅是爸爸展現出的美德,還有更多他對母親,對家庭的愛與責任。
媽媽是荷蘭弗里斯蘭人的后裔,全家有九個小孩。外公跟爺爺一樣,破產之后懷著對未來的希望全家移民到美國。外公從事房屋建筑和室內設計,媽媽則慢慢學會操持所有家務。媽媽的手藝很棒,我最喜歡吃一道由包心菜、馬鈴薯和鹵肉汁煮成的叫“波爾可”的菜。在寒風刺骨的密歇根冬夜,來一碗波爾可,就能讓整個人從身體暖到心里。
不過,媽媽絕不是傳統的家庭婦女,她雖然沒有外出工作,但她的家務可真不少。她自己還有輛車,這在當時可是很少見的。她可以自由地參加有益處的戶外活動,許多以慈善為主題的社區活動她也會去。
在菲斯克街有一所橡樹谷基督學校,那是鄰近區域不去公立學校的小孩的唯一選擇。所幸橡樹谷基督學校是所很不錯的學校,在經濟極為拮據的大蕭條時代,很多家長就算省吃儉用,也要把孩子送去那里接受教育。學校教的就是一般的閱讀、作文和算術,教學方法也依循當時那一套千錘百煉的傳統。學校也會教我們怎么發誓。校長喬治·范·威瑟(海倫·狄維士[1]的爸爸)會放電影給我們看。他坐在放映機旁,仔細盯著,要是出現什么不雅鏡頭,有礙風俗民情的片段,就會馬上用手遮住。但是偶爾也會因為沒有遮住,鬧出不少笑話。
1929年10月,紐約股市大崩盤,整個美國陷入大蕭條的深淵。那時我年紀還小,根本不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不過,幾年以后,附近有家銀行破產倒閉,我存在里頭的小小積蓄,以1塊變5分回到我手中,這個代價不菲的無妄之災,也讓我明白什么叫作銀行。
沒錢的日子,過的是真苦,不過這絲毫沒影響到我們享受童年的豐富多彩。夏天,我們會到鄰近地區四處探險,點上蠟燭就能在“銀色克里克”的地道里逛上半天。我們還在波斯瑪礦場的煤堆上玩耍,或者搭葛蘭德制磚公司的輕軌便車,甚至連工人修車、鞋匠補鞋和養雞店老板殺雞,我們都看得津津有味。附近街道上汽車很少,穿上溜冰鞋玩曲棍球,或其他什么球類游戲都沒問題,我們甚至還在新鋪好的柏油路上畫壘包、打棒球。假如能有十分錢的零花錢,我們就能買盒包裝漂亮的東恩乳品廠生產的冰激凌了!不過比起湊夠十分錢,我們更愿意在荷克西斯汽水鋪買五分錢的冰飲料,或是金賽爾糖果店的零食。秋涼的季節,我們就在街上生堆火閑聊,邊烤著藥蜀葵根,邊把玉米穗絲做成香煙抽著玩。要是在外頭玩累了,或者冬天的時候,我就老實待在家里,組裝飛機模型。
鄰居有位先生是蓋房子的工人,我們幾個小伙伴偶爾會跑去幫他做事。給房子圍墻的木樁上漆是份樂趣十足的差事,我們也從中學到了努力和認真的工作態度。夏天的時候,我們還會幫人修整草坪,賺點零花錢。
大蕭條時,長期低迷的房屋建造業,差點把我們家給搞垮。外公的建筑事業更是一敗涂地。有一陣子他無路可走,只好投奔我家,這對我反倒是好事一樁,我終于有機會跟外公相處了!他跟我介紹他的工作,展露他的木工技巧,這讓我對如何設計物件,再加以組合著迷不已。他對我的影響不可估量,多年之后,正是這股由外公引燃的興趣,帶領我學習工程學,之后又加入陸軍航空隊。
小時候和外公散步,走到大廣場之后,外公會坐在長椅上,跟很多人一起用荷蘭話聊天。外公發表的心得和看法常常會讓在場的人折服。
一輩子的買賣交情
剛才所說的,都是培養我性格和氣質的過程。而事業方面,則要從一輛1929年出廠的福特A型汽車說起。1939年,我在大急流城基督教高中讀書,學校離我家很遠,每天都要騎好幾英里[2]的腳踏車。15歲的時候,雖然我家只是勉強達到小康,但因為爸爸做汽車銷售生意,他就把那輛福特A型汽車送給我代步。當時基督教高中只有兩個學生開車,我就是其中之一,這讓我在學校里人緣極佳。這輛車還配有可以載人的折疊式座椅,我就利用它載同學到學校,一星期收25美分,買汽油(當時1加侖才10美分)兼賺零花錢。有一天,有個叫理查·狄維士的同學跟我說他想搭車,他家離我家只有幾個路口,我當然非常興奮地接下了這筆生意。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筆再簡單不過的買賣,卻締結了我們一輩子的友誼。
我跟理查逐漸熟悉,變成親密無間的好朋友。我們有福同享,一起約女生,一起打籃球,我們還經常討論以后的理想和計劃。我們在性格上有著明顯的差異,理查外向活潑,比我更善于融入群體之中;我氣質安靜,像個書呆子,但是我依舊很喜歡跟他在一塊兒,這段友情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饋贈。我們不同的個性剛好可以互補,因此不管我們決定干什么,都能成為無敵的搭檔。從1942年高中畢業起,我就認定要和理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39歲生日那天,理查給我一封短箋,雖然只有短短幾行,卻一直被我當作我們幾十年恒久不變的友誼的見證,珍藏至今。
親愛的杰:
生日快樂!我寫這封信只是要告訴你,你對我何等重要。二十五年以來,雖然我們的想法、做法不見得都一樣,但有種更重要的情愫,卻一直在滋養著我們的友誼。我無法用簡單的詞匯去表達它,“互敬互重”“友愛”在它面前都顯得有些單薄。
我們這幾年的經歷,都非常美妙。我很難把它們條理分明地一一列出,但正是因為我們同心協力,才有了這些年的興奮、激動和幸福。真的,這趟一星期二十五分錢的順風車,從出發那天到現在,竟然一直如此美麗。
謝謝,讓我有你這樣一個朋友。
理查敬上
有人因為收朋友的錢受到指責,幸運的是我剛好相反。那時候還有馬富·范·戴倫和約翰·范德文兩個同學一起搭我的車上下學。我們四個人就這樣成了很好的朋友,常常一起釣魚和滑雪。高中時代,我們同進同出,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我們各自成家,開創自己的事業,但我們的友誼卻一直延續至今。
我年紀還小的時候,就幫爸爸做事了,偶爾還會叫理查來幫忙。我16歲那年,理查14歲,有一天爸爸叫我們幫他送兩輛二手貨車到蒙大拿州的邦澤曼。要是在今天,誰會讓小孩去做這種事!但在40年代,美國各地還是淳樸又安全的。對我們兩個小大人來說,再也沒有比躍入寬廣無邊的大西部,憑著自己的能耐面對各種挑戰更刺激了!我們早就盼望著這個“僅憑雙手打天下”的機會了。這是理查跟我此生無數探險中彌足珍貴的第一次,這次行程中培養出的合作默契和友誼,讓我們在往后的歲月里更能相知相惜。
1940年的夏天,大蕭條風暴還在各地肆虐,這要求我們一路上必須要儉省,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我們會為了省下住宿費,在卡車后頭鋪了稻草呼呼大睡。我們學會了自己補輪胎,也會為了省五分錢,花一個小時用手給輪胎打滿氣。這趟冒險,讓我們在吃苦中懂得了堅毅和踏實肯干對成功的意義。
戰爭時期得到的教訓
我高中畢業的時候,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開始了。戲院里放的新聞影片,都是戴著鋼盔的德軍,開著坦克在歐洲橫沖直撞,或者是美軍搭船開赴前線的畫面。收音機也整天播著最近戰況。美國的工廠忙著趕制戰車、戰機和槍炮彈藥,生活物資都靠配給卡購買,商店前面的戰爭公債廣告牌四處可見。跟我一起春季畢業的同學,很多都準備參加軍事訓練,然后到歐洲或太平洋打仗。我也被一位來自加爾文學院陸軍航空預備隊的上尉游說,以為可以先讀完大學,再去軍官學校受訓,就稀里糊涂地簽字同意,加入了預備役部隊。結果1942年11月,我就被征召入伍當兵去了。隔年3月,我們搭火車趕赴佛羅里達州圣彼得斯堡的訓練營區。在南下的過程中,我們還遇到了火車脫軌,嚇了我們一跳,幸運的是車廂里的兄弟都沒有受傷。
到了圣彼得斯堡后,我們在一個高爾夫球場上宿營。營區里很多設備都隨便地堆在地上,管理的人不知是態度馬虎,還是不懂保養,反正所有東西都一塌糊涂,情況很糟。露天餐廳的隔壁,就是簡陋的公共廁所,連熱水都沒有。我猜醫生大概全派到海外戰場去了,營區里最基本的醫療服務,都顯得人手不足。雖然我們這些新兵每個人都打了疫苗,但是很不幸,很多人還是病倒了。
我所在的那個營區,至少有五百人病得很嚴重,我也是其中之一。軍方在當地借了間旅館,把生病的士兵全送到那兒。我在這家臨時軍醫院住了一個月才康復。起初,醫生誤以為我們是感染了麻疹,但麻疹不會導致劇烈頭痛。有幾個人不治之后,醫生又說是脊髓性腦膜炎。在1943年,腦膜炎還沒有特效藥,醫生試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藥品,最后用了磺胺素才開始見效。
那段時間,也有居民向國會議員反映,投訴營區狀況。他們不明白,幾千個健康的士兵被送來訓練營,一兩個月后卻有一半成了要被送回家的病號。那些僥幸生存下來的士兵,有些啞了,有些終身殘疾,有些被慢性后遺癥困擾了一輩子。我想,我最后幸運地完全康復,可能是因為大急流城有許多人一直為我禱告吧。
這一段悲慘的經歷,讓我對大部分醫療機構都反感。直到今天,除了在軍營那段時間外,我都沒住過醫院。相對于傳統的醫療方法,我對新的醫療手段和方案更感興趣。人體和人類健康,還是有很多未知領域等待我們去探查和研究。傳統醫療技術受到了挑戰,新觀念和新方法才能展現其效果。伊格扎·塞默懷斯醫生19世紀40年代在維也納行醫時,為避免交叉感染,堅持在看病之前用食鹽水清洗雙手,這套新觀念在當時誰也不當回事兒,但是今天,誰都知道要充分地消毒。
完成新兵基本訓練之后,我又轉赴科羅拉多州丹佛市羅利機場接受轟炸投彈瞄準訓練,學習操作高度機密的諾登投彈瞄準器。這種轟炸瞄準器非常精準,提高了對歐陸和日本轟炸目標的毀壞程度。投彈訓練之后是飛行見習,受訓地點在北卡羅來納州西摩·約翰遜機場,之后再進入位于耶魯大學的空軍軍官學校。我在空軍軍官學校受訓的一年,整個人生觀都改變了。學校訓練扎實、嚴格,課程排得非常緊密。雖然外頭烽火連天,戰場上非常欠缺軍官,但學校并沒有因此偷工減料,隨便就讓我們過關。我在軍官學校時的努力程度,簡直超出了想象。好幾次我就窩在熄燈后唯一有光的浴室里徹夜苦讀,一直讀到清晨5點吹起床號。好些時候,我都以為撐不下去了,一定會被學校刷掉。不過在持續不懈的努力下,我總算可以趕上其他兄弟,甚至贏過他們。
到現在,我還很清晰地記得有位將軍在結業典禮上簡潔有力的訓話:
各位學員,現在你們就要投入戰場了。打仗的時候,輸了就是輸了,沒什么借口好說。
你一定不能說,因為無法預測天氣,或者彈藥補充不及時,或者空運該到卻沒到。這些都是借口!你們事先就要把這些變數都考慮在內。無論如何,都要打勝仗。你輸掉個人的一場仗,整個戰爭也許就要失敗。萬一我們打輸了,敵人就會占領我們的家鄉,到時候各位回來,就無寸土可容身。記住,打敗仗,是沒有任何借口的。
授銜為少尉后,我在陸軍航空隊負責訓練B-17轟炸機人員,后來又接下B-29轟炸機的訓練任務。當時,飛到日本本土執行轟炸任務的,就是B-29轟炸機。那時候,理查也在陸軍服役,編在一個滑翔機連隊,駐防太平洋上的一個島。我們平時利用書信聯絡,僅有一兩次經過費心的安排,才能在大急流城的老家碰面。
有一晚我們在理查家的車庫里聊天,探討戰爭結束之后應該做些什么,我們倆都覺得,繼續念書這條路并不適合我們。我們倆越聊越得意,覺得以后應該合伙從商。憑我們的交情,合伙從來就不是問題,那么只需要找個目標,就可以開始去干了。
至于溫安洛和狄維士二人組是怎么“一飛沖天”的,我想會讓你有些驚訝哦!
注釋
[1]海倫·狄維士,安利公司創始人之一理查·狄維士的太太。——編者注。
[2]英里,英美制長度單位,1英里≈1.6093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