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關注“黑格爾之后”的哲學
- 為了可愛的中國:知識分子黨員的初心與使命
- 方鴻琴編著
- 1779字
- 2022-05-07 14:56:19
20世紀80年代是一個標志性的年代。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過去的封閉狀態被打破了,各種主義層出不窮,學者們研究的視野更開闊了。1981年,汝信作為中國社會科學院首批公派訪問學者之一,去哈佛大學哲學系從事一年研究,開始全方位地接觸西方社會和西方學界。由于年輕時在美國人辦的教會大學學習過,汝信對西方文化有所了解,感覺文化上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差距較大的是社會生活和學術研究,那時他感覺在學術方面根本不具備與對方對話的條件。哈佛大學的最大優點是自由開放,世界上著名學者路過此地都去演講,任何人都可以旁聽。汝信回憶道,當時哈佛哲學系活躍著蒯因(Quine)、羅爾斯(Rawls)、普特南(Putnam)這些大哲學家,可謂名家薈萃。蒯因雖已退休,但仍常來校講課;羅爾斯和普特南正值盛年,活躍在國際哲學界。哈佛大學指定普特南負責和汝信聯系。汝信原先報的研究課題是美國哲學史,普特南頗不以為然,說根本就沒有美國的哲學史,如果要研究那些美國開國元勛和清教徒的思想,那是美國歷史,不是哲學。他建議汝信充分利用哈佛大學的學術環境和條件做自己感興趣的事,而當代美國哲學卻總是引不起汝信的興趣。
當時哈佛大學邀請國際黑格爾研究會主席海因里希講了一個學期的黑格爾,汝信過去和他曾有交往,并有國內研究黑格爾的基礎。這個課聽懂了,其他的課沒有去聽——不是語言上不懂,而是問題不明確、不清楚。海因里希教授建議汝信多注意黑格爾之后對西歐哲學發展影響巨大的另一條哲學線索,即以尼采和丹麥的克爾愷郭爾為代表的哲學思潮。汝信聽從了他的意見,開始關注這條線索。當時國內的尼采研究已停頓30多年,而克爾愷郭爾則幾乎無人問津,連他的著作都不容易找到,幸好哈佛擁有豐富的藏書。在哈佛,訪問學者只要辦一張書卡就可以自由出入哈佛圖書館的書庫,而且還有閱讀座位,書讀完了就放在桌子上,自會有管理人員收拾整理。汝信利用懷德納圖書館的豐富藏書,閱讀了克爾愷郭爾和尼采的主要著作,切實地感受到了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所說的“克爾愷郭爾和尼采使我們睜開了眼睛”這句話背后的意義,從此開始關注黑格爾之后發展起來的另一條以突出個人為特征的思想線索。汝信告訴筆者,哈佛大學以分析哲學研究見長,并不重視歐洲大陸哲學,當時想找個人聊聊尼采都找不到。當然這段哈佛訪學經歷也有遺憾。當時沒有充分認識到哈佛哲學系的優勢,沒有跟像羅爾斯這樣的重要哲學家進行深入的學術交流。
從哈佛訪學歸來,汝信立刻開始著手研究尼采和克爾愷郭爾。尼采歷來是有爭議的人物,過去在我國哲學界長期受漠視和批判,改革開放后一度出現“尼采熱”。汝信不主張為他辯護或翻案,提出要通過研究真正理解和重新解釋尼采。
1982年,汝信撰寫了《克爾愷郭爾思想述評》,這是國內第一篇全面反映克爾愷郭爾哲學思想的作品。汝信肯定了克爾愷郭爾對個人生存問題的關切思路,但對其最終走入宗教卻持批判態度。1982年,汝信擔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之后,學術研究工作受到影響,但他仍然抽出時間,陸續撰寫了一些研究克爾愷郭爾的文章,并在2008年以《看哪,克爾愷郭爾這個人》為題結集出版。書中從馬克思主義立場出發,對克爾愷郭爾的哲學思想進行了批判性的研究。
在全面接觸到現代西方哲學之后,汝信的學術視野開闊了,他對黑格爾以及西方古典哲學的認識也發生了相應的改變,感到以前國內對黑格爾的研究存在著很大的局限性。過去的研究主要是圍繞著黑格爾與馬克思主義的關系而展開,集中在從康德到黑格爾經過費爾巴哈到馬克思的思想發展這條線索上,但對黑格爾哲學本身的研究還不夠深入。過去汝信對黑格爾的哲學體系以及體系所帶來的氣勢十分著迷,甚至有些崇拜。但是讀了現代哲學,尤其是克爾愷郭爾對黑格爾的批判之后,汝信漸漸地開始對體系哲學產生了懷疑,因為關于體系的神話并不足以解決哲學的問題。汝信漸漸感到,哲學不能單純地成為一種技術化的東西,成為只有少數人才能懂得的東西。哲學的意義和價值在于它要和人的生活聯系起來,像古希臘時期那樣。汝信認為,如果哲學成為一種專門化的技術:一種公式、一種語言游戲,那它在社會上的影響力就要受到影響。要想真正地了解人是什么,要研究人的哲學,就不能拋開愛與死這些每個人都會碰見的根本問題。更重要的是,馬克思主義如果想真正進入人們的心靈深處,成為生活的指導,那就不僅要解決社會發展的問題,也要回答使人們感到困惑的切身的個人問題,包括對愛和死提出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