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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阿音無聲,跟在眾女身后低頭踏上跳板,她已然不理會旁人的事體,看著不遠處碼頭停著的數輛馬車,呼吸都有些微微急促。

身后那幾人還在你來我忘,句句夾槍帶棒,不多時,竟然吵嚷出聲,阿音此刻站在跳板上,不知被誰將跳板晃了一下,阿音不由一陣搖晃,她穩住身形,回頭對著那吵嚷的三人皺眉道:“二位,再不走,且都留下吧。”

忽地,一陣疾風掃來,阿音只覺身下一輕,卻被人攔腰抱起,待她回過神,卻又回到了船上,二樓花廳已經熱鬧散去,只點著三兩盞燈,發出幽幽的紅光。

阿音猛地推開抱著她的明曄,便要向著岸上沖去,明曄反手拉著她的手,將她抵在廊柱,湊近道:“你可真有本事。”

“放開我!”阿音瞪著他。

“不放開又如何?”明曄看著她。

阿音重重吐出口氣,“我又能如何,趙王?”

“既然知道不能如何,怎地又玩這些花樣?嗯?”明曄抬著她的下巴,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

阿音撇開臉,道:“趙王今夜春宵苦短,莫要浪費良辰。”

“呵呵。”明曄笑道:“吃醋了?”

阿音皺眉:“無聊。”

“哪里的來的良辰?若是你肯留下來陪我,我才是春宵苦短。”他笑得不懷好意。

阿音惱怒道:“趙王為刀俎,我為魚肉罷了。”

明曄松開她,嘆了口氣:“真的這么痛苦嗎?”

阿音沉默。

明曄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下,唇齒相纏……

“呃。”阿音輕聲呻吟,明曄吻越加深入。

這個吻……比那天的憤怒的吻完全不同,溫柔,纏綿……阿音忘了將他推開,卻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她竟然……有些沉醉,似乎有些驚詫于這一點,她片刻便有些清醒,卻在要離開的時候又被明曄抓回,他的舌尖纏繞著她的舌尖,他的手指交叉著她的手指……

“啊,呃——”明曄攬著她的腰,伶人的樂衣如蟬翼輕薄,明曄的手心溫熱,撫著她的肌膚……阿音使勁將他撐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他,不停地喘息。

“阿音……”他溫柔地喚著。

“不,明曄,不……”阿音不自禁地搖頭,“這、明曄,不、不能……”她看著他。

明曄輕笑道:“為什么不能?有什么不能?阿音,你看,你并非對我無動于衷,是嗎?”

“你夠了,明曄,這一點都不有趣。”阿音滿是挫敗地道:“我總也是人,不是嗎?這什么都說明不了,只是如此罷了。”

“只是,如此?罷了……嗎?”明曄挑眉,逼近道。

阿音突然側身,退開幾步,道:“莫要逼我。”她轉身,疾步沖向一樓。

看著她又逃回了原來的艙房,明曄微露幾分笑意。

一夜無話,晨曦又灑落,阿音沉沉嘆了一口氣,她從不喜歡嘆息,只有無奈又無助的境地,才會滋生這樣的情緒,就如眼下的她。

她褪了衣衫,妝臺明鏡里的女人長發披灑,黑發后,是隱隱明艷斑斕的牡丹,自腰間開放,如有花香,引得蜂蝶紛紛……

阿音看著鏡中,鏡中人也同樣的模樣看著她,那最初的屈辱和悲傷已經隨時光漸漸消退,唯有心中的傷痕,一日累過一日,猶如深深的溝壑,再不能平復。

“大王請姑娘相見。”那兩婢中的一人,不知是喚作柳鶯還是柳綠的,自門外喚了一聲。

阿音披回長衫,系了腰帶,抽出發絲。

見阿音無作答,她便推門而入,看著她恭敬的淺笑,阿音心中又是嘆息。

明曄在艙房在二樓,外間布置成一間寬闊的書房,阿音進門之后,那婢女便退了出去。

房內只有他們二人,阿音有些不自在。

“有事?”

明曄看了她一眼,她越加瘦,手背上的青筋如溝壑,骨節分明,素容青白如水。

“劉軼誠在趙王府。”他并沒有拐彎抹角。

阿音微微抬起眼,并沒有半絲情緒。

“哦。”

“他早便該死,可惜,這幾年活得太好。”他看著她道。

阿音看向一旁的一盆紫竹,道:“劉軼誠在并州做地好好的節度使,趙王真是手段了不得,竟能將他千里迢迢弄到中山,鄭昭這回要好好想一想,怎么給趙王按個合適的罪名了。”說著,她還泛起一絲冷笑,“目無君上,還是謀反?”

明曄閉目,輕吐氣息,“阿音……”

阿音又笑又搖頭道:“趙王真是多慮了,我會在意蚊蠅蛆蟲的生死嗎?”

明曄起身,緩緩道:“早年,順安一役,劉軼誠懼死,獻博城延城于方國維,所以,你才……”

阿音怒色:“我說了!這一切與你沒有半分干系,這是我的事,你又算什么?明將軍、趙王,你是在享受你這權柄在手的快樂嗎?只是我已然一無所有,從我身上,你能找到什么樣的樂子?啊!”

明曄定定地盯著她,良久,才緩緩道:“方國維死后,劉軼誠見無退路,又降鄭昭,此人貪生怕死,脂膏度日。鄭昭又將他封回原地,只是,并州如今的軍權皆在都護簡譽手中,他這節度使,不過是塊看著光鮮的旗子罷了。鄭昭看他不舒服的很,卻暫時又找尋不到什么借口處置他,我這,也是為君分憂了吧,呵呵……”他說著,便泛出幾分苦笑。

阿音一瞬間似被抽走了所有的氣力,她有些頹喪,連方才那激涌的怒意都急速的退卻,唯有腦中還有一跳一跳,清晰可察的熱痛——

她轉身,手扶門框,道:“趙王想要殺誰,便殺誰好了,這……與我又有什么關系。”

明曄上前,只是看著她,阿音欲開門,他便伸手按住雕花木門,阿音垂下手,對著門扇,沉默不語。

明曄攬著她的腰,將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聲道:“忘了那些事,好不好?”

阿音喃喃道:“什么事?趙王所言,我不明白。”她有些失神,沒有痛苦,沒有恨意,只是茫然。

明曄將手指扣著她的手指,仿佛要將她揉碎在懷中,卻沒有說話。

阿音有些愣愣,這力道重得她有些無法呼吸。

明曄掰過她的身軀,將她面對著自己,伸手摸著她的發絲和面頰,面上是深深的痛苦之色。

阿音輕語:“你這是……為何呢……”

明曄用唇堵上她的唇,纏綿呢喃道:“我的心中,有一人,就算我想舍去,卻發覺,舍去的痛苦,我亦不能承受,……算了,你不會明白,我又怎能指望你明白……”

淚水自面龐淌下,竟然如此難以下咽,阿音任由明曄的吻如雨落下。

阿音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場花雨,長劍如虹,紅粉紛紛。

“郡主,要戴玉嬌還是薄美人?”侍女提著一籃露水盈盈的鮮花,笑著將一朵朵的花兒在她的發髻比過。

“郡主肌膚瑩白,這朵紫色的最襯,只是……這朵橙色又搭衣衫。”

“不若粉色的嬌艷,與珠釵最是相宜。”

“那這支二喬呢?”

……

幾人在一旁嘰嘰喳喳,阿音被吵得不勝煩惱。

她取下鮮花,簪在侍兒發間,笑道:“還是你戴最好看。”便咯咯笑著跳遠了。

“郡主……郡主……”侍兒扔下花籃急急去追尋她,一地的鮮花隨風。

看著她們在花林中急得滿頭大汗,阿音攀在枝頭笑聲如銀鈴。

“郡主,快下來,若是摔著了,可不好玩。”

“不要,你們上來抓我呀。”

那簪花的侍女卷起裙裾,鼓起勇氣拉著一枝向上攀爬,阿音卻又笑嘻嘻地如蝶一般輕盈地躍向另一株杏樹。

“郡主!”眾人一聲驚呼,見她毫發無損才齊齊松了口氣。

阿音卻扶著花枝笑得既歡快又捉狹——

“阿音,阿音。”明曄輕輕呼喚她。

“啊——”她的額頭一層薄汗,睜開雙眼,嘴邊還掛著迷茫的笑意。

“阿音——阿音——”

明曄將頭埋在她的頸間,手不停地撫著她的發絲。

阿音盯著承塵垂下的絲絳,系著素玉,正搖擺不停。

她與明曄,終究不是一路人,這亂世之中,就算他有片刻的真心,她也不敢去接受,也不能去接受。

“讓我走,求你……”

明曄的手劃過她的臉,停留在她的唇上,“求我?”

“求你……明曄,我求你,我求你……”她求得很是真誠。

“離開我,你要去哪里?去尋陸源,還是……少陵?”

阿音瞬時面色雪白。

……少陵,少陵,那個她曾經仰慕的白衣少年,早已隨著南陵莊家的往事,都消失于大火了。

“你方才,叫的是少陵……”明曄用手梳理著她凌亂的發絲。

他的吻又落下,手指從發絲間慢慢向下……

“等你想明白要去哪里,再來求我。”

阿音掙扎想要起來,卻被他抱得不能動彈,“明曄!放開我!”

“放開?阿音,我不該再放開的,我已經后悔過一次了。”他的手劃過她的背,劃過那一片錦繡,阿音緊緊握拳,淚流不止。

終究——是花朵太過綺麗,她被芬芳熏得有些發昏,花海那邊,那少年手執竹卷,眉目微蹙,似在因卷中深意而微微思索,阿音握著嘴,躡手躡腳走去,猛地一拍少年的肩膀,少年迷惘轉頭,卻是一雙深邃的眼眸,悲傷,卻充滿了深情。

“啊——”阿音猛地清醒。

但現實之中,只有明曄,吻著她的發絲,吻著面頰,還有她的唇。

……

她幾乎有些分不清何為夢境,何為現實了。

阿音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也睡得很熟,熟得沒有做任何一個不安的夢,等她醒來之時,日色已經西斜。

她睜開眼,起身披上衣衫。

“阿音?”明曄繞過屏風,將她抱起,“我就在外面,怎么不叫我?”

阿音側過臉,不自然地道:“現在幾時了?”

明曄含笑:“你幾乎睡了一天一夜,若不是呼吸和緩,我幾乎要叫大夫了。”話到最后,他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道。

阿音掙脫他的懷抱,扶著屏風向外走去,語氣僵硬道:“現在到哪里了?”

明曄見她尷尬地無所適從,還要勉力裝作鎮定的模樣,不由暗笑,便不去說些令她害臊的話,笑道:“還有兩日便到通州。”

“易呢?他在哪里?”阿音問道。

明曄欺身上前,低聲道:“為什么不先問我呢?我便在這里,你卻要去問一個不在這里的人。”

阿音想要推開他,他卻反而將她抱著越緊,“明曄,你莫要無理取鬧!”她惱怒道。

明曄輕笑:“我請他去‘請’了劉軼誠,如今他應該在趙王府等你。”

阿音變了臉色,褪去了怒容,便不說話了。

“阿音。”明曄見她又變成了那副冷淡的模樣,輕聲道:“你不想見他,便不必見。”

阿音用手撐著頭顱,緩緩地蹲下,“我說了,你要殺誰,與我無關。”

明曄亦蹲下身,扶著她的臉,輕輕吻了吻,道:“告訴我,之前……你在想什么?”

阿音看著他的眼睛,本能地想要逃開,明曄卻不令她如愿,只是也看著她的眼睛,“不要說謊。”

阿音吐出一口氣,神色頹敗,抿唇不語。

“我便這般令你厭惡嗎?”明曄沉聲問道。

“明曄,你不要逼我,就讓我……留一點自尊,好不好?”她痛苦地道。

她脆弱而無力,明曄將她攬入懷中,輕嘆:“好……那答應我,同我一起的時候,不許那般,好么?”

阿音倚在他懷中,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明曄不再深問,只是抱起她,柔聲道:“你許久不吃東西,餓了吧,我叫人熱著粥,馬上送來。”他將她放在椅上,提聲喚了人進來。

熱粥小菜很快便擺上來,許是餓過頭,阿音并不覺得很餓,只是淺嘗輒止,便放下了碗筷。

明曄輕笑道:“你悶在船上許久,只是這兩岸都是貧窶之地,并景色優美無可賞玩之處。”

阿音低頭,而后問道:“這里是程濟的地盤?”

明曄頷首:“正到陽川。”

“程濟與宋振一向不睦,難怪……陸源那五百車的舊糧買得會這么順利了。”阿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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