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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阿音抱著手,靠著墻板冷笑。

葉臨笑道:“不如我告訴你一件事,就當是……謝禮……”

阿音皺眉。

葉臨靠近,輕聲道:“那年,陸源要娶你,明曄準備了一所宅院,打算送與你,后來,你死了又活,還做了什么花夫人,他從建州回來,親手燒了那房子……嘖嘖嘖,可惜了那房子,連床都是請了最好的工匠做了三個月……我還從不見他失態成那般,全然不顧鄭昭的軍令,執意領兵去了廖水,把方國維逼得欲死不能。鄭昭大怒,才逼他讓出玉明洲,直到如今,他都不能收回……”

阿音慢慢收緊指甲。

“哈……哈……”葉臨干笑兩聲,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哈哈……”

阿音緊緊抿著唇,不言不語。

葉臨退開三步遠,笑著跳上欄桿,背著身向著滾滾江水中倒去——

片刻,便見昏暗的月光下,一葉小舟向著江岸飄去。

幾聲沉沉的腳步聲傳來,阿音抬頭,明曄站在樓梯旁。

沉默許久,阿音開口道:“葉臨……他從滇南而來?”

明曄點頭,“嗯?!?

阿音微吟:“難怪他身上有苗藥的氣味,所以,這事,有關滇南之亂?”

“是……西川王賀則并沒有死,逃去了滇南,借口南詔王令招伏土民,鐵橋衛司土官有個女兒暗通朝廷,欲壓下叛亂,只是如今……事情卻有些越來越有趣了……”明曄輕聲道。

“呵呵,還真是葉臨能做出的事情,想必那位土官的女兒,極是貌美……”阿音失笑搖頭。

她一抬頭,不妨對上明曄的目光,風燈昏沉,并不分明,她卻想到葉臨的話,心情再不平靜,便移開目光,有些惆悵。

“我回房了……”阿音與他錯身而過。

明曄看著她衣帶隨風,伸出手,飄帶從指尖滑落。

阿音頓下腳步,卻也只是一息,便又加快速度離開,如逃一般,一陣風進了房內,關上房門,便頹然坐地。

我還從不見他失態成那般……他從建州回來,親手燒了那房子……

阿音垂下眼,流下兩行淚。

似乎一切,都錯了……

*

錯了嗎?陸源看著手中枯萎的玫瑰片片落去……

這炎夏還真是令人心煩氣躁,就算是今晨新換的插花,不到午時,就已經枯了半邊。

“來人。”

衡秋進門,躬身侍立。

“將這花扔出去?!彼钢且慌枭⒙錆M地碎紅的玫瑰。

衡秋應是,忙端起花出門。

“等等——”陸源盯著那花,小巧嫣紅,芬芳馥郁,皺眉道:“誰人的主意?幾時會有人送花來書房?”

衡秋回道:“這幾日,夫人請了李姑娘照管花房,應是李姑娘遣人送來的。”

“呵……”陸源仰頭,一臉煩郁地揉了揉眉心,“出去吧,再不要送來。”

“是。”衡秋應了又出門。

孟介與他錯身進門,見陸源的面色不好,便低頭站立一旁。

陸源晃了晃頭,道:“說吧,什么進展?”

孟介回稟道:“宋世俊見了馬老板,被他說動,已經前往龍潭視察?!?

陸源撐著頭半晌,便輕聲一笑:“宋世俊一片雄心想取閩王世子而代之,這么好的機會,怎會錯過?龍潭的銅山銅礦,可是值錢的很吶?!?

孟介有些擔憂道:“若是宋振察覺……”

“如今他可管不上這些……滇南那邊……呵……”陸源深深地嘆出口氣,“果然是葉臨?”

“是。”孟介答道:“他從橫川換了船,沿著運河北上,算算時日,應當趕上了趙王的船?!?

“哼,明曄也要插手了么?看來,滇南的這場亂,還真是把什么蛇蟲虎豹都引了出來?!标懺聪肓讼?,道:“我倒是想看看,賀則還能玩出什么花樣,真是沒想到啊,竟然還能活著逃出去……孟介,你說,他沒有人相幫,能有瞞天過海一路跑到滇南?”

“公子的意思是?”孟介問道。

陸源道:“不如我們也去瞧瞧熱鬧……”

“可是老太爺那邊?!泵辖橛行n慮。

陸源皺眉,搖頭道:“祖父是不是向你們打聽她了?”

孟介沉默點頭。

“他想做什么就隨他去吧,我若是攔著,估計又要多心了,孟介,我很……”陸源有些喪氣地垂下手,“你去安排吧?!?

“是。”孟介應諾,欲退下,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陸源,陸源一臉疲倦,他卻終是無言。

*

江水滔滔,艷陽如火。

阿音盯著如碎金鋪灑的江面,又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她最近只會嘆氣了。

應該只是累了吧……怎會如此的疲累,仿佛因為這般倦怠的精神,使得那些曾經強烈的情緒都談去了許多,不管是愛憎,還是怨憤,都已經教她提不起精神。

她起身,推開艙門,門外不遠處,明曄站在甲板上同一人說著什么話,似聽見聲音,他轉頭看來,阿音又合上門扇。

“是,屬下明白?!?

明曄便擺擺手,那從人退去。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緊閉的艙門,又抬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阿音聽著腳步聲一聲一聲,最后消失不見,終于長長地舒了口氣,卻沒有心思再出門,只是又坐回窗前,依舊看著江面。

江風徐徐,凌亂著她的額發,她皺著眉,想了想,起身去翻一旁妝臺上的歷書。

已經過了七天了,七天,她又有些煩躁地踱步。

七天……她仿佛覺得已經落入了一場泥濘的境地,充滿了無助和無奈,怎會如此?

似乎從一開始,面對明曄,她的計策和手段,都顯得那樣微弱可笑,她依舊是那個除了憤怒便一無是處的莊明音……

阿音喪氣地坐下,將手撐著頭,滿腦亂麻紛紛。

日色漸漸西斜,一片金紅中,樓船靠在一處熱鬧的碼頭,阿音已經聽見有人守在門口的聲響,連窗外都隱著守衛,她手段有限,根本不能出去,索性便半躺在床上休息,漸漸地,眼皮有些沉重,她便睡去。

只是,這一覺并不安穩,碼頭的力夫的喝喊、甲板上走動聲,小販的叫賣聲,阿音不時醒來,又不時睡去,迷迷糊糊之時,天色已經暗沉。

她忽然猛地驚醒,抬頭看向窗外,紅燈的燈光穿過窗紙,照亮窗臺一片。

“咯吱”一聲,婢女進門,提燈的光亮與食物的香氣一并沖進來,阿音聞著夾雜的水汽,忍不住打了噴嚏。

“姑娘?身體不適嗎?”婢女忙問道。

阿音搖頭,聽著依舊熙熙攘攘的人聲,問道:“怎地還停著?”

兩名婢女一人擺設食物,一人去點亮燈燭,道:“清州刺史奉宴與大王,大王不好推辭。”

阿音依舊凝眉,“不好推辭?”她細聲重復,又問道:“刺史何人?”

兩婢答道:“姓方,叫什么方金魚?”

“方瑾瑜。”阿音道。

“啊,是,婢子胡亂聽了一聲,并不清楚,還是姑娘明白?!辨九Φ?。

阿音有些厭惡地皺眉,方瑾瑜曾是鄭昭手下的書吏,品行奸猾,極善趨利避害,他堂而皇之的宴請明曄,便是鄭昭的意思,明曄一路大搖大擺的來了江南又走,并沒有隱匿的意思,那么……表示鄭昭也知道她在明曄的船上了。

這可一點都不有趣,他到底什么意思?

對著滿桌的佳肴,阿音卻有些食之無味,她咬著筷子發呆。

樓上忽地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便有歌起,卻是江北小調,頗為動人。

阿音一下一下地吃著飯食,樓上的歌聲越發穿云裂帛,阿音掃了一眼放在角落的舊琵琶,壞了音,還未曾修好,她想了想,看著侍立一旁的婢女。

婢女見她注視,忙道:“姑娘有吩咐?”

阿音招了招手,道:“你們二人過來?!?

“是。”兩人趨前,恭立聽取吩咐,阿音忽地出手,一手砍昏了那穿綠衣的,這兩名婢女本是明曄為看守她而設,皆有功夫,那著綠衣的一時不察著了道,另外那穿粉裙的立刻反應過來,欲奔出門。

阿音怎能放過這么好機會,她早便留了后手,一手扔出去一只小碟,擊打在粉裙婢女后頸,這丫頭也應聲倒地。

門外的侍衛估計已經聽見了動靜,忙問道:“姑娘可有吩咐?”

阿音揚聲道:“沒有,飯菜不合我口,出去吧。”

她迅速將自己的衣衫與那粉裙的婢女交換,因那婢女留了兩道流水鬢,夜色下尚能遮得幾分,出門前,她還道:“你出去,你留下?!?

那門外的侍衛見她一人出門,便果然以為那另一人被阿音留下了,并不深究,阿音提著食盒,一路去了后艙,又放下提籃,悄悄去了二樓,二樓前頭花廳正是今夜飲宴之處,此刻正酒香舞濃。阿音左右看看,見有兩名衣衫輕薄的女子進一處小隔間,便也影在暗處悄悄進門,那兩名女子對鏡理妝。

“燕燕,瞧見趙王了嗎?”那鳳眼的女子嘻嘻笑道。

另一佩蓮花的女子便笑道:“自然瞧見了,好生風流的人物?!?

“可惱姝姝賣乖,執壺奉酒,不得我等上前?!兵P眼女子有些惱恨。

那佩蓮女子便道:“姐姐容顏出色,方才歌舞,妹妹可見趙王目不轉睛?!?

“果真?”鳳眼女子果然歡喜起來。

佩蓮女子忙道:“自然是真,姝姝哪比得姐姐萬一,若是姐姐得了前途,莫忘妹妹……”

“好妹妹,自然,你我姐妹,怎能相棄。”鳳眼女子撫慰道。

二人言語幾句,便又出門,阿音自暗中走出,聽見門外已無動靜,便取了一旁掛著的紅衣換上,又梳了發髻,描眉畫鬢,隨后,拎了一把箱籠上無主的柳琴,本欲留在房內,待到酒宴散去,便隨歌女而出。卻又有些不安,想了想,若是方瑾瑜瞧見明曄對那些歌女有意思,必會獻給他,到時候不得下船,又有些不妙。

左思右想,她出了門,徑直去了前方,花廳隔扇卸下,紗簾款款,眾女在廳中或歌或舞,又有數人趨奉在明曄身側,明曄一臉笑意,來者不拒,與方瑾瑜談笑風生,說的無非是些風月閑話。

阿音從燈影處慢慢向著簾后的樂人處走去,此刻,眾人彈奏的是一曲采蓮歌,她舒了幾下手指,坐在最后,看著簾外裙裾飛揚。

那鳳眼的女子俏麗美艷,或轉身,或下腰,一雙媚眼,只看向明曄一人,明曄似乎有些醉意朦朧,果然盯著鳳眼的女子勾唇淺笑。

方瑾瑜知機,附身悄聲笑道:“此女名叫林柳兒,最是知情知趣?!?

明曄笑著揶揄道:“方刺史果然風流中人,這官沒當幾天,未曾休養民生,倒是紅袖皆知了?!?

“這……”方瑾瑜有些尷尬,自然不敢惱怒,只得賠笑道:“趙王玩笑,玩笑,小人只是一片誠心奉迎趙王,半點不敢有不妥。”

“哈哈哈?!泵鲿洗笮?,拍著方瑾瑜的肩膀,“孤當然是玩笑,刺史還是這般膽小,這可不好。”

“呵呵,呵呵”方瑾瑜干笑。

明曄瞇著眼,又飲了一杯,將手指點著杯沿,饒有興致地看著舞姿款動。

片刻,他果然指著林柳兒道:“那便,留下她吧?!?

林柳兒一聽,歡喜無限,忙拜倒在地。

阿音悄悄舒了一口氣。

隨后,又是酒過數巡,方瑾瑜告辭,眾歌女整理樂器衣物離去,林柳兒掩不住的滿面春風,與姊妹們一一話別,直送到甲板還是依依不舍。

“姐姐好狠心,來日……來日定要記得妹妹……”燕燕泣不成聲。

姝姝卻在一旁憤憤不平:“燕燕,她飛上枝頭,怎還會記得你,還是快些走罷,莫要攔了旁人的前途?!?

“姝姝,我匣中釵環,你幫我分散與眾姐妹吧?!绷至鴥核菩Ψ切Φ?。

“你!”姝姝不堪羞辱,即刻反唇相譏:“我曾聽說賢臣環素官至宰相,都舍不得丟棄落魄之時的一件舊衣,你不過才得貴人一時青目,倒是慌不及的拋卻舊日裝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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