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K基地藥房的門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時，值班護(hù)士正在打瞌睡。蘇暖像只夜行動物般貼著墻根溜進(jìn)來，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條紋，活像準(zhǔn)備作案的美洲豹。
“維生素B，維生素C，維生素...“她的指尖在藥柜間游走，最后停在一排貼著“程野專用“標(biāo)簽的白色藥瓶上，“——找到了。“
藥瓶在掌心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蘇暖正要把戰(zhàn)利品塞進(jìn)口袋，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咳。她僵在原地，緩緩轉(zhuǎn)身——藥房門口，程野正倚著門框，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聽診器，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深夜查房？“程野推了推眼鏡，“還是說，蘇小姐終于意識到補充維生素的重要性了？“
蘇暖迅速把藥瓶藏到身后：“我...來借體溫計。“
“體溫計在護(hù)士站。“程野慢條斯理地走進(jìn)來，白大褂下擺掃過藥架發(fā)出沙沙聲響，“而你手里拿的，是我上個月從瑞士定制的復(fù)合維生素。“
“哦？“蘇暖挑眉，“程醫(yī)生這么金貴的維生素，想必味道不錯。“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擰開瓶蓋，倒出兩粒扔進(jìn)嘴里，挑釁般地嚼了起來。程野的瞳孔微微放大——這是蘇暖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近似震驚的表情。
“味道如何？“程野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但聲音明顯繃緊了。
“甜得發(fā)膩。“蘇暖又倒出三粒，“像程醫(yī)生的為人一樣虛偽。“
程野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冰涼，力道卻大得驚人：“吐出來。“
“憑什么？“
“因為這是瀉藥。“
藥房陷入死寂。蘇暖的咀嚼動作戛然而止，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程野嘆了口氣，從白大褂另一個口袋里掏出真正的維生素瓶：“專業(yè)建議，下次偷藥前至少查一下拉丁文。“他指著瓶身上的“Laxative“字樣，“除非蘇小姐突然對通腸胃產(chǎn)生了興趣？“
蘇暖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最后定格在一種奇妙的絳紅色。她一把搶過程野手中的真藥瓶，擰開灌了三粒，然后惡狠狠地瞪著他：“你故意的。“
“醫(yī)者仁心。“程野微笑，“我只是沒想到有人會像吃糖豆一樣嚼維生素。“他頓了頓，“順便，你剛才吃的那瓶價值兩千瑞士法郎。“
“要錢沒有。“蘇暖把空藥瓶拍在桌上，“要命...“
她的話沒能說完。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絞痛，讓她不得不扶住藥架。程野的表情瞬間變得嚴(yán)肅，他一把扯過輪椅，不由分說地把蘇暖按在上面。
“別動。“他的手指按在她腕間，眉頭越皺越緊，“脈搏120，血壓升高，腸鳴音亢進(jìn)。“程野突然抬頭，“你吃了多少？“
蘇暖的額頭已經(jīng)滲出冷汗：“五...五粒。“
程野的表情變得古怪：“你知道正常人吃一粒就會...“
“閉嘴！“蘇暖咬牙切齒，“解藥。“
“沒有解藥。“程野推著輪椅沖向急診室，“但有特效療法。“
急診室的燈光刺得蘇暖睜不開眼。程野的身影在視線里模糊成一片白色影子，金屬器械碰撞的聲音像是某種詭異的交響樂。
“特效療法是什么？“她虛弱地問。
程野正在準(zhǔn)備注射器：“生理鹽水靜脈滴注。“針頭在燈光下閃著寒光，“以及...“
“以及？“
“二十四小時禁食觀察。“
蘇暖猛地掙扎起來：“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別動。“程野按住她的肩膀，“還是說，蘇小姐更喜歡傳統(tǒng)的灌腸療法？“
這句話成功讓蘇暖安靜下來。程野熟練地給她扎上留置針，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流入體內(nèi)。蘇暖盯著天花板，突然意識到這是三年來第一次，她在這個男人面前完全處于下風(fēng)。
“為什么是瀉藥？“她悶悶地問。
程野調(diào)整著滴速：“為了防賊。“
“你早知道我會來偷藥？“
“不。“程野摘下眼鏡擦了擦，“我防的是基地里那群偷止疼藥的隊員。“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蘇暖一眼，“沒想到釣到條大魚。“
蘇暖別過臉去。腹部的絞痛讓她說不出刻薄話，這讓她更加惱火。程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什么。
“張嘴。“
“又想毒死我？“
程野嘆了口氣，把一顆薄荷糖塞進(jìn)自己嘴里：“是止疼的。“他又拿出一顆，“吃不吃隨你。“
蘇暖遲疑片刻，還是接了過來。糖球在舌尖化開，清涼的甜味中帶著一絲藥香。腹部的絞痛奇跡般減輕了些。
“特效配方？“她勉強承認(rèn)，“還行。“
程野沒有回答。他正低頭記錄病歷，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xì)密的陰影。蘇暖突然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細(xì)小的疤痕，形狀像個字母“S“。
“那是...“
“舊傷。“程野頭也不抬，“被某個暴躁患者咬的。“
記憶突然閃回——三年前那場事故后，她在病房里失控咬住了程野的手指。蘇暖的耳根突然發(fā)熱，她移開視線，正好看到墻上的時鐘指向凌晨三點。
“我要回去睡覺。“
“醫(yī)囑是留觀24小時。“
“我不是你的病人。“
程野終于放下病歷本：“那我們來做個交易。“他從抽屜里拿出一盒跳棋，“贏了我，就放你走。“
蘇暖瞇起眼睛：“你認(rèn)真的？“
“職業(yè)選手不會連跳棋都...“
“擺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急診室時，護(hù)士長推門而入，然后愣在原地——號稱STK最恐怖的急診室里，程野醫(yī)生正對著棋盤皺眉沉思，而本該臥床的蘇暖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根體溫計，面前擺著五連勝的戰(zhàn)績。
“將軍。“蘇暖又走了一步，“不好意思，這是第六局了。“
程野盯著棋盤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你作弊。“
“證據(jù)？“
“你的右手。“程野指著她藏在身后的手臂，“移動了三枚我的棋子。“
蘇暖毫無愧色：“這叫戰(zhàn)術(shù)干擾。“
“這叫醫(yī)療欺詐。“程野站起身，白大褂上沾滿了薄荷糖的包裝紙，“按照約定，你可以走了。“他頓了頓，“但有個條件。“
“說。“
程野從藥柜頂層取下一個粉色藥盒：“每天按時吃這個，我就當(dāng)今晚的事沒發(fā)生過。“
蘇暖接過盒子，上面用馬克筆畫著個丑陋的笑臉：“這又是什么毒藥？“
“復(fù)合維生素。“程野推了推眼鏡，“真貨。“
蘇暖嗤笑一聲，隨手打開盒子——然后僵住了。藥盒里整齊排列著五顏六色的維生素軟糖，每一顆都做成字母形狀。她挑出一顆“S“型的，發(fā)現(xiàn)背面刻著小小的“310“。
“別多想。“程野背對著她整理藥柜，“只是給兒童患者準(zhǔn)備的樣品。“
蘇暖把糖扔進(jìn)嘴里，甜味在舌尖炸開：“難吃死了。“
“那還我。“
“想得美。“蘇暖把藥盒塞進(jìn)口袋，起身時輸液架晃了晃，“喂，這個'S'是什么意思？“
程野頭也不回：“Sugar。“
“撒謊。“
“Stubborn。“
“再猜。“
“Su...“
程野突然轉(zhuǎn)身，近得能數(shù)清她的睫毛：“Special。“他的聲音很輕，“現(xiàn)在，請?zhí)K小姐帶著她的戰(zhàn)利品離開我的急診室。“
蘇暖走出門時，聽到身后傳來程野的聲音：“順便，明天下午三點，復(fù)健室見。“
“不去。“
“那我會帶著棋盤去你直播間。“
蘇暖頭也不回地豎起中指，但嘴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口袋里的糖盒隨著步伐發(fā)出輕響，像一串小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