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漬在戰術本上暈染開時，宋星辰的第一反應是去搶救季臨的鋼筆。

深褐色的液體順著紙頁蔓延，將精心繪制的戰術圖吞噬成模糊的色塊。季臨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還保持著握杯的姿勢，鏡片上濺了幾滴咖啡，讓他看起來罕見地狼狽。訓練室里突然安靜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這是季臨最珍視的戰術本，里面記錄著STK五年來的核心戰術體系。

“對不起?！八涡浅阶テ鸺埥恚瑓s在慌亂中碰翻了更多的杯子。

季臨的右手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溫度比平時高，神經貼片透過袖口閃爍著不穩定的藍光。“別動。“他的聲音很輕，“看這個?！?

被咖啡浸透的紙頁在燈光下透出奇怪的紋路——那些褐色的污漬恰好沿著地圖等高線擴散，形成了一條他們從未注意到的隱蔽路徑。季臨的鋼筆尖點在某個位置，墨水與咖啡交融，突然顯現出熒光標記——是某種遇水顯影的特殊墨水。

“深淵廢墟的隱藏通道。“季臨的呼吸噴在她耳畔，“三年前我們錯過的制勝點?！?

宋星辰的芯片突然發燙。她想起全明星賽上那個詭異的BUG，想起季臨輪椅蓄電池的改裝圖紙，想起他總在雨天格外專注研究戰術本的習慣。

“你早就知道?！?

“假設而已?！凹九R推了推眼鏡，鏡片上的咖啡漬讓他的目光顯得格外模糊，“現在證實了?！?

訓練室的門突然被撞開。程野舉著平板沖進來，屏幕上顯示著蘇暖的腦部掃描圖：“你們倆的杏仁核連接又增強了！“他的白大褂上沾著泡面湯，顯然又熬了通宵，“這他媽根本不是簡單的神經同步——“

季臨的鋼筆掉在了地上。

蘇暖的理療筆在林小滿手腕上畫出藍色軌跡時，解說間的空調突然停了。

“別動?！疤K暖按住想逃的新人解說，“這是程野根據周子瑜的操作習慣改的?！肮P尖劃過某個穴位，林小滿疼得吸氣，“他說你總在解說時無意識模仿周子瑜的微表情。“

林小滿的耳尖瞬間變紅。她面前的監視器正播放著周子瑜的聽證會直播——雷霆戰隊操縱比賽的證據確鑿，而他作為舉報者正接受聯盟質詢。當鏡頭掃過他左手無名指時，林小滿突然抓住蘇暖的手：“那個尾戒！“

蘇暖瞇起眼睛。放大后的畫面上，周子瑜的尾戒內側刻著兩個新字母：“LM“。

“幼稚?！疤K暖嗤笑，卻看見林小滿的眼淚砸在控制臺上。

“不是給我的?！傲中M調出昨天的訓練錄像，“是他新練的連招名稱——'Luna Marauder'（月夜掠奪者）?！八闹讣鈩澾^屏幕上周子瑜的操作軌跡，“我上周隨口說像月光...“

解說間的門突然被推開。程野站在逆光里，手里拿著蘇暖三年前的病歷本：“找到了！“他的眼鏡歪在一邊，“鳳凰戰隊時期的神經損傷圖譜，和季臨現在的癥狀完全吻合！“

蘇暖的理療筆掉在地上。

宋星辰在STK的地下資料庫找到了被撕毀的實驗記錄。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她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塵封的檔案架。某個標著“鳳凰計劃“的盒子里，殘缺的紙頁上還能辨認出季臨的簽名——那是三年前神經同步技術的首次人體實驗申請，參與者名單里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你騙我?！?

季臨的輪椅停在陰影里。顯示器的藍光映著他蒼白的臉，輸液管里的藥液一滴一滴落下?！皼]有?！八穆曇羯硢?，“你確實簽過同意書，在昏迷狀態下?！?

宋星辰的手電筒光束顫抖著。她想起那些夢境般的記憶碎片，想起醫院里握著她的手簽字的觸感，想起芯片激活時涌入的陌生又熟悉的疼痛。

“為什么選我？“

季臨的輪椅向前滑動。他從口袋里取出枚老式U盤，插入終端后，屏幕上顯示出十五歲的宋星辰的比賽錄像——她在絕境中用星穹魔女完成了一次理論上不可能的五殺。

“因為只有你?！凹九R的手指劃過屏幕，“能在疼痛達到9級時，操作精度反而提升12%。“他的眼鏡反射著錄像的光，“鳳凰戰隊需要這種天賦，STK也是?！?

宋星辰的芯片突然劇烈震動。劇痛從后頸炸開的瞬間，她看見季臨的左手同樣痙攣起來——他們的神經系統正在共享痛覺。

“咖啡漬...“她突然明白了，“是神經傳導介質?！?

季臨的嘴角微微上揚。他調出戰術本的高清掃描圖，那些看似隨機的咖啡漬痕跡，在特定光譜下顯現出完整的神經網絡圖譜?！叭陙?，我每天都在記錄你的疼痛閾值變化?！?

宋星辰奪過U盤摔向墻壁。塑料外殼碎裂的聲響中，她拽著季臨的領帶將他拉近，直到兩人的呼吸都帶著咖啡的苦澀：“所以我是你的實驗品？“

“不。“季臨的手覆上她后頸的芯片接口，“你是我的對照組。“

程野的醫學報告攤在會議桌上，蘇暖的右手無意識地顫抖著。

“逆向神經同步。“他指著腦部掃描圖，“季臨不是單方面共享數據給你，他在吸收你的疼痛耐受力?！鞍装迳系墓綇碗s得令人頭暈，“簡單說，他把自己改造成了你的止痛劑。“

林小滿的咖啡杯停在半空：“這合法嗎？“

“才怪?！疤K暖抓起報告砸向程野，“你早知道會這樣！三年前鳳凰戰隊的實驗——“

“不一樣！“程野突然提高音量。他調出某段加密視頻，畫面里年輕的季臨正在給自己注射某種藍色藥劑：“當年是單向傳導，現在...“他的聲音低下去，“現在他構建了閉環?！?

視頻里的季臨對著鏡頭說：“如果成功，她永遠不會再疼?！叭掌陲@示是鳳凰戰隊解散前一天。

蘇暖的理療筆突然發出過載警報。

午夜的天臺上，宋星辰和季臨共享一罐啤酒。

“所以。“宋星辰晃著易拉罐，“你這些年喝的咖啡...“

“特殊配方?！凹九R的鏡片上沾著雨滴，“含神經傳導調節劑?！八赶蜃约狠喴畏鍪稚系陌蹈瘢锩嬲R排列著數十個咖啡膠囊，“每個顏色對應不同的疼痛閾值。“

宋星辰突然搶過他的眼鏡。雨水模糊的視野里，季臨的臉前所未有地清晰——那些她以為是鏡片反光的瞬間，其實是他在忍受同步痛楚時的生理性淚水。

“瘋子?！?

季臨接過眼鏡重新戴上。他的手指擦過她的，芯片接口在雨水中短暫地迸出火花：“數據不會說謊。“他調出手機里的某個文件，“你現在的疼痛耐受力比三年前提升了73%。“

宋星辰看著雨幕中的城市燈火。某個瞬間，她感覺不到芯片的存在，只有季臨的體溫透過潮濕的衣袖傳來。

“下次直接說'我想保護你'會死嗎？“

季臨的輪椅輕輕撞了下她的膝蓋：“0.03秒的延遲反應...“

“不算犯規?！八涡浅胶韧曜詈笠豢谄【?，將易拉罐捏扁成星星的形狀，“但咖啡還是我來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