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賽的燈光亮起時，宋星辰發現自己的操作臺被換成了兒童款。

粉色的機械鍵盤只有正常尺寸的三分之二，鼠標墊印著卡通獨角獸圖案，連耳機都是帶貓耳的限定版。大屏幕適時給到特寫，觀眾席爆發出哄笑——這是全明星周末的傳統惡作劇，但往年從沒針對過女選手。

“驚喜嗎？“李航在隔壁操作臺咧嘴笑，“贊助商特別定制。“

宋星辰的右手腕芯片開始發燙。她看向選手通道，季臨的輪椅被主辦方“不小心“安排在了最后排，距離她足有二十米遠。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音響傳來：“本屆全明星新增親子環節！請各位選手邀請一位觀眾上臺組隊——“

“我選他?！?

宋星辰的聲音讓全場寂靜。她直接指向最后排的季臨，聚光燈立刻追過去，照亮他鏡片上凝結的霧氣——那是止痛針的副作用。導播手忙腳亂地切畫面，但宋星辰已經走下舞臺，在千萬觀眾注視中推起了季臨的輪椅。

“親子環節？“她俯身在他耳邊說，確保麥克風能收進聲音，“讓他們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父子局'?！?

季臨的鋼筆掉在了地上。

設備故障來得恰到好處。

表演賽剛開始三十秒，場館六成顯示器突然黑屏。宋星辰的粉色鍵盤失去響應，而季臨的輪椅控制面板彈出無數報錯窗口。主持人擦著汗解釋：“電壓不穩，請各位稍等——“

“不用?！?

季臨的聲音通過宋星辰的耳機傳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貓耳耳機內側藏著微型接收器——季臨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他撕開輪椅扶手，扯出五根顏色各異的電線：“改計劃，用B方案。“

宋星辰笑了。她掰開粉色鍵盤底板，露出下面焊接著的正規機械軸。全場嘩然中，她將季臨給的電線接入鍵盤接口，兩人之間的顯示器突然亮起——是季臨輪椅上的備用屏幕，現在正顯示著游戲畫面。

“輪椅供電，我操作?！凹九R的左手在扶手上敲出殘影，“你負責——“

“虐菜。“宋星辰的右手劃過鍵盤，芯片紫光暴漲。

他們的角色在屏幕上劃出不可能存在的軌跡。季臨的輪椅蓄電池提供穩定電流，宋星辰的神經芯片將操作延遲壓到0.01秒以下。當對手還在抱怨設備問題時，他們的組合技已經完成三殺。

“這不公平！“李航摔了鼠標。

季臨推了推眼鏡：“《賽事應急條例》第17條，選手可自行修復非惡意損壞的設備。“他調出某段代碼，“順便，剛才是雷霆戰隊的應援團拉了電閘?！?

大屏幕應聲切換監控畫面——雷霆戰隊老板正對工作人員指使著什么，而他身后站著三個拿電工鉗的粉絲。

蘇暖的解說席就在事故區正下方。

“我們看到STK選手展現了驚人的應變能力！“她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發顫，右手藏在桌下死死攥著程野給的理療筆，“這種雙人單控的操作在職業賽場上——天哪！“

畫面突然卡頓，宋星辰和季臨的角色定格在某個詭異姿勢。導播間傳來尖叫，但蘇暖的注意力被另個細節吸引——周子瑜離開了選手席，正朝林小滿所在的備用解說臺走去。

“切二號機！快！“她對著麥克風喊，同時用左手在平板電腦上狂敲代碼——這是程野昨天剛教的應急程序。

信號恢復的瞬間，全場看到周子瑜奪過了林小滿的麥克風：“剛才的操作叫'鏡像誘導'，菜鳥?！八麥惤鼑槾舻男氯私庹f，“現在跟我說一遍：'周選手預判了對手的預判'?！?

林小滿的耳根紅得滴血。她結結巴巴重復時，周子瑜的手正搭在她肩上，無名指上的尾戒硌進了她鎖骨——那是雷霆戰隊的周邊，內側刻著“Spielverderber“的完整版。

導播突然插播廣告。黑屏的幾秒里，蘇暖聽見周子瑜對林小滿說了什么，女孩的表情從羞憤變成震驚，再變成某種決絕的堅定。

表演賽以鬧劇收場。

宋星辰推著季臨的輪椅退場時，通道里堆滿了贊助商送的“道歉禮物“——超大號玩偶、甜品禮盒，還有那張被李航動過手腳的粉色鍵盤，現在鑲在了透明展示柜里，標簽寫著“歷史性時刻紀念品“。

“輪椅蓄電池能用多久？“宋星辰踢開擋路的禮物盒。

季臨調整著眼鏡上的微型顯示器：“理論上四小時?！八D了頓，“但你剛才的超頻操作耗盡了備用電源。“

宋星辰突然停下。通道盡頭站著雷霆戰隊的老板，他手里的雪茄煙指著季臨：“季神，三年前的事故調查還沒結束吧？非法神經實驗可是要坐牢的——“

“張總！“

清脆的女聲打斷了他。林小滿抱著臺攝像機跑來，鏡頭紅燈亮得刺眼：“您剛才的發言能重復一遍嗎？直播間觀眾都很感興趣！“

雷霆老板的表情像生吞了檸檬。他轉身離開時，季臨的輪椅突然發出“滴滴“警報——剩余電量1%。

“要摔了?！凹九R平靜地預警。

宋星辰在輪椅斷電前撲上去當人肉剎車。兩人狼狽地滾作一團時，她聽見季臨的笑聲——真實的、不帶數據計算的笑。他的金絲眼鏡歪在一邊，鏡腿勾住了她的衣領，呼吸間的薄荷糖氣息縈繞在鼻尖。

“知道為什么選粉色鍵盤嗎？“她撐在他上方問。

季臨的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輪椅扶手：“RGB燈光下，粉色鍵帽的反光最弱，能減少0.03秒的視覺干擾?！?

宋星辰大笑。她撿起摔落的眼鏡給他戴上，鏡片上還留著兩人的指紋：“不，因為他們想看我出丑?！八赶蛲ǖ揽诘谋O控攝像頭，“而現在全世界都看到——“

“STK的雙核系統不需要備用電源?！凹九R接上她的話，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們就是彼此的蓄電池?！?

午夜慶功宴上，程野的平板電腦收到了警報。

蘇暖的右手腕在解說時再度拉傷，理療筆的緊急記錄顯示疼痛等級突破9.0。但當他沖進醫務室時，看到的卻是蘇暖用左手給林小滿化妝的場景——女孩眼睛紅腫，顯然剛哭過。

“周子瑜呢？“程野下意識問。

“去自首了?！疤K暖頭也不回，“他剛向聯盟舉報了雷霆戰隊操縱比賽的事?！八褐塾八⒅噶酥搁T口，“你的病人在隔壁?！?

程野撞開隔壁門時，季臨正在給自己注射鎮靜劑。輪椅歪在墻角，輸液架上的生理鹽水還剩半袋，而宋星辰——程野倒吸冷氣——正用繃帶纏住季臨滲血的左手。

“神經同步的排異反應?！凹九R的聲音虛弱但清醒，“比預計早出現了36小時?！?

宋星辰的包扎手法堪稱粗暴。她將繃帶末端塞緊時，季臨的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用右手調出全息投影：“看這個?！?

投影上是表演賽的神經信號記錄，兩條腦電波圖在某個瞬間完全重合。程野的醫學知識立刻認出異常：“這不可能...除非...“

“共感。“宋星辰轉動右手腕，芯片紫光透過繃帶，“他疼的時候，我反而操作更精準?！?

季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兩人接觸的瞬間，投影上的波形再次同步，這次形成了清晰的星云圖案。程野的平板電腦自動彈出加密文件夾——《暖暖康復計劃》的終極方案赫然在列，創建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

“你們...“

“不是實驗品?！凹九R打斷他，目光卻落在宋星辰臉上，“是星軌?！?

窗外突然傳來煙花聲。慶功宴的彩光透過百葉窗，在醫療儀器上投下流動的光斑。宋星辰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季臨的無名指上，那枚銀環U盤正在發燙，內側新刻的字在紫光中若隱若現：

【疼痛是星軌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