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姐弟一起為了出去而努力。
只是,五年的時間,她已然不再是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了,她習慣去用色討好客人,去琢磨他們的心里,去使用手段欲擒故縱,去變著法子去討那些腦滿腸肥的官人們高興。
她突然發現,等所謂的時機成熟時?,當時的目標,已經不是她現在的目標了。
她只想當個達官貴人的妾室,哪怕被大房嘲笑,被罵狐貍精,只要能錦衣華食,就已然夠了。
她胡亂地想著這些的時候,慕離已然回到自己的房間,取了榻底的銀子,去找了蘇媽媽。
……
蘇陌玉讓馬夫繞著東城街轉了好幾圈。
此時,天氣正是由涼轉冷的時候,因為接近晌午,外面的溫度并不是很低。
小爐上的火熱騰騰地燒著,整個車廂悶熱悶熱的,還彌漫著一股濃厚的中藥味。
楚卿和蘇陌玉只好把兩側的簾子拉開,好透透氣。
車輪走的平穩而帶著節奏,楚卿捂著口鼻,對著一臉苦相的蘇陌玉撇出一個笑來,“兄弟,讓你受苦了。”
他看不到她扯出來的嘴角,只能看到她那如狐貍般狡黠的眸子和哭笑不得的眉毛,扶著心口道,“從小到大,你禍害我的次數還少嗎?”
楚卿想了想,眉毛一挑,大言不慚地回他,“也不算太多。”
街上的百姓們見到一輛馬車駛過,隨即帶來的,是一股濃濃的湯藥味。
總算熬到了避子湯出鍋的時辰,楚卿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彎刀,想把那砂鍋挑起來,摸了半天無果后,她猛拍了下前額。
那把刀,還在憐香樓里。
于是,車夫又調轉車頭,向那青樓奔去。
附子湯終于慢慢溫下來,楚卿將它倒進碗里,捏著鼻子,生生灌了下去。
“慕離!你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還敢用死來威脅我,不讓我回去!”
街角傳來女人尖利的呵斥,楚卿聽到慕離的名字時,太陽穴突突一跳,剛喝下的湯汁差點原地返了回來。
昨天她睡的那個龜奴,還跟別的恩客有感情糾葛?
抱著吃瓜獵奇的原理,楚卿讓車夫停下,下了馬車。
“你自作主張,就這么把阿姐贖出來,阿姐以后的錦衣玉食怎么辦?胭脂水粉怎么辦?”
慕離跪在地上,任她如何打罵,愣是一聲不吭,死也不讓她回去。
楚卿看著,一陣唏噓。
她的兩個姐姐若是對她這么好,她得天天對著菩薩拜上兩拜。
瓜也吃上了,她也不想深究別人的家長里短,轉頭便走。
然而,眼尖的牡丹認出了她,沖著楚卿的方向,直直跪了下來,“姑娘,您救救奴家吧。”
“我不是什么姑娘,”楚卿回過頭,轉動的衣擺,瞬間掀起周邊的一層沙石來,下一秒,她已然站在她跟前,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難道我交代你的,沒記清嗎?”
在花街柳巷出入的,多是達官貴人,萬一誰發現了她的秘密,整個英國公府的命運,就被抬到風口浪尖了。
“奴家記得,?奴家記得。”牡丹被掐的說不出話來,兩只手用力地掰著楚卿不動如山的胳膊,臉已然被憋的通紅,“朗——郎君。”
楚卿這才松下她。
“郎君,您既然認識七王爺,定也是認識許多官人的,”牡丹跪下去,祈求道,“牡丹沒別的心愿,牡丹只想…”
做個達官貴人的妾。
“阿姐!”慕離厲聲喝住了她,冷如寒冰的眸子,充斥著憤怒和失望,他的聲音若一把利刃,將冰涼的空氣都給隔了,半是祈求半是責難,“你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嗎?”
牡丹自嘲地一笑,眼尾甚至比慕離的還要紅,喃喃地哭訴道,“可阿姐不想做伺候人的活計,只想被人伺候著。”
慕離直直地看著她,眼神固執又倔強,冰涼的眼底下,滾動著波濤洶涌的巖漿。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牡丹看看柳巷里身著華服的姑娘們,又看看那邊支著小攤賣煎餅的粗布衣女,思慮片刻,咬了咬牙,決絕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你斷絕關系。“
“你不要管我。”
慕離瞳孔猛地一縮,攥緊了拳,赤紅的眼尾像夜晚的紅霞,燃盡了最后一絲黎明。
他怔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她的話。
他們血濃于水,一起相依為命那么多年。
他只想讓她遠離勾欄,找個一生一世的如意郎君過日子,阿姐就要拋棄他嗎?
慕離看著她的背影,薄唇緊抿,眼尾如暈,眸中暗霧籠罩,如黑云壓城般森寒而絕望。
可是,牡丹走的義無反顧,再也沒有回過頭,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楚卿站在那,像快誤進了橘子家庭的大蒜,她剛剛就不該過來的。
看了人家的私事不說,現在,她站在慕離的眼前,她都不知道是該走還是安慰人家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