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關于中國模式的爭論
謹慎對待“北京共識”的學者主張用“中國模式”來總結中國的發展道路,認為“北京共識”只不過是“中國模式”的另一種表達方式,是“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化背景下實現社會現代化的一種戰略選擇,它是中國在改革開放過程中逐漸發展起來的一整套應對全球化挑戰的發展戰略和治理模式”,只是由于“‘北京共識’與早已聲名遠揚的‘華盛頓共識’相對應,而更容易吸引人們的眼球而已”。[4]
林春認為,提出“北京共識”本來是一個積極的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嘗試,尤其著眼于自主創新和重整國際秩序,是很有道理的。但這個提法顯然過于樂觀,實際上也并未形成共識。相比于未來時態的“北京共識”,“中國模式”是個適當的選擇,它的概念空間更大,留有廣闊的創新和調整余地。[5]
2005年10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與中央編譯局比較政治與經濟研究中心、中國社會科學院國際合作局等單位聯合舉辦了“中國發展道路國際學術研討會”,并結集出版這次會議的論文集——《中國模式與“北京共識”——超越“華盛頓共識”》,與會學者主張用“中國模式”來概括中國發展道路,對“中國模式”進行了較系統的總結,認為“中國模式”實質上是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一種戰略選擇,是中國在改革開放過程中逐漸發展起來的一整套應對經濟全球化挑戰的治理模式和發展戰略。
對于是否應該采用“中國模式”來總結和描述中國發展道路,學界也存在不少的爭論。
許多學者認同“中國模式”的說法,代表性人物之一是新加坡國立大學教授鄭永年。他在《中國模式——經驗與困局》中指出,中國模式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其意義在于是否能成為有別于從前其他所有模式的一個替代模式;對于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來說,則更多是一種價值問題——在他們看來,中國模式就是對西方價值的挑戰和競爭。[6]
經濟學家一般從經濟發展模式對其進行總結。例如,陳平總結了中國模式的五條經驗:(1)混合經濟的健康發展,遠勝過東歐的全面私有化;(2)政府角色“規劃協作之手”的重新定位,遠超過“看不見的手”的自由放任;(3)中國的匯率政策和關稅政策因時制宜;(4)中國創造了市場經濟下民主制衡的新方式,中國政府官員的“政績競爭”優于西方議會競選的“許諾競爭”;(5)中國發展了新的公平模式。[7]
更多的學者則認為,“中國模式”不應該只是一個經濟增長模式或政府治理模式。林春指出,“中國模式”應該是超越一般增長和治理的,關于中國現代轉型的總體概括,也是對包括思想文化、制度組織等在內的經驗的總結。[8]
對“中國模式”持爭議態度的焦點集中于:中國模式是否存在?中國模式的普遍性與特殊性之間的關系是什么?如何定義或更好地表述中國模式?
2011年4月22日,清華大學百年校慶重要活動——“百年清華·中國模式”高峰論壇在北京召開。來自不同學科背景的學者在“中國模式”的敘述上使用了不同的話語,如“中國經驗”“中國特色”“中國道路”“中國案例”等。在這次論壇上,十一屆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主任趙啟正認為“中國模式”的提法應慎重,稱作“中國案例”或“中國經驗”更恰當些,因為所謂的“中國模式”目前仍處于“現在進行時”,還在不斷地發展變化,稱作“模式”有固化之嫌。土耳其駐華大使穆拉特·薩利姆·埃森利指出,當今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公式或者模式能應對所有的問題,因為各個國家的情況不同,而且政治、經濟、文化環境也在不斷發生變化。中國的發展模式讓世界上其他國家認識到,要根據自身情況選擇合適的發展道路。上海社會科學院教授童世駿指出,中國發展模式既具有普遍性,又具有特殊性,中國發展包含很多要素,其中最重要的是三個:民族復興、現代化和社會主義革命。這三個要素同時具備,那是非常特殊的現象。因此,中國發展模式一定是極其特殊的。香港中文大學教授王紹光指出,有觀點認為中國模式不具有可借鑒性與可復制性,但是可借鑒與可復制不是同一個概念,沒有一個模式具有可復制和照搬的可能性。一個好的理論模式必須是動態的而不是靜態的,必須能夠解釋變化。因此,基于本體論意義上的中國模式是存在的。[9]
黨和國家領導人多次在國際場合表示要堅定不移地走中國發展道路,中國發展道路是實踐探索之路,是堅守但不僵化之路,是自信但不強加于人之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瑞士達沃斯出席世界經濟論壇2017年年會開幕式并再次重申:“中國立足自身國情和實踐,從中華文明中汲取智慧,博采東西方各家之長,堅守但不僵化,借鑒但不照搬,在不斷探索中形成了自己的發展道路。條條大路通羅馬。誰都不應該把自己的發展道路定為一尊,更不應該把自己的發展道路強加于人。”[10]
胡鞍鋼認為,中國道路有三大因素:一是不斷增加現代化因素,二是不斷增加社會主義因素,三是不斷增加中國文化因素。第一個因素與美國等其他國家基本相同,但第二個和第三個因素是中國制度的偉大創新,這兩個因素是中國特有的也是中國發展道路的真正優勢所在。[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