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京共識”引起國際關注
進入21世紀以來,世界各國對“中國發展道路”的關注與日俱增,起源是喬舒亞·庫珀·雷默提出的“北京共識”。英國外交政策中心于2004年5月11日發表了高盛公司高級顧問、清華大學教授雷默的研究報告《北京共識》。“北京共識”是與“華盛頓共識”進行對比而得出的理論,“北京共識”是在俄羅斯和東歐國家實行“休克療法”造成災難性后果,以及拉美國家按照“華盛頓共識”開展經濟改革逐步走向失敗后,理論界提出的新的“共識”。
雷默在文章中說:“中國正在……以驚人的榜樣力量和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國影響力作為顯示實力的主要手段。中國目前正在發生的情況,已經開始在經濟、社會以及政治方面改變整個國際發展格局。中國正在指引一些世界其他國家在一個有強大重心的世界上擁有能夠保護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政治選擇。”[1]雷默將這種“榜樣力量”和“指引其他國家”的影響力稱為“北京共識”。
雷默本人也明確表示無法給“北京共識”下一個嚴格的準確定義,因為“它有足夠的靈活性,它幾乎不能成為一種理論。它不相信對每一個問題都采取統一的解決辦法。它的定義是銳意創新和試驗,積極地捍衛國家邊界和利益,越來越深思熟慮地積累不對稱投放力量的手段。它既講求實際,又是意識形態,它反映了幾乎不區別理論與實踐的中國古代哲學觀”。
在雷默的眼里,“北京共識”不僅僅是一種經濟發展模式,“‘北京共識’既涉及經濟變化,也涉及社會變化。它旨在利用經濟學和統治權改善社會,這是‘華盛頓共識’推動的20世紀90年代未能達到的目標。‘北京共識’與此前的‘華盛頓共識’一樣,含有許多不涉及經濟學的思想。這些思想涉及政治、生活質量和全球力量對比”。[2]
雷默總結了“北京共識”的三大定理,第一是創新,第二是可持續性與平等性,第三是獨立自主。
這三大定理受到國內外的不少批評,質疑的聲音一般集中在“創新”和“可持續性與平等性”上,批評者認為,中國的發展與亞洲其他發展中國家沒有本質差別,中國的制造業還停留在“抄襲”和“借鑒吸收”的階段,離“創新大國”還差得很遠;此外,也有人認為,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以犧牲環境為代價,也談不上可持續性與平等性。
事實上,雷默所謂的創新更多是指制度上的創新,即,實事求是,不固守成規,不本本主義,一切從實際出發,從體制上解決發展的障礙。雷默列舉了農業上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及“經濟特區”等案例,論證了這些制度創新釋放出的巨大生產力。對于第二種批評,雷默承認中國領導人也已經意識到單純追求GDP的增長帶來的一系列問題,但中國的靈活創新體制和不斷改革的動力可以逐步解決環境污染、官員腐敗、社會不公等問題。雷默的觀點提出至今已經十多年了,這十幾年來中國發展變化的事實也有力地證明了中國的發展不再單純地追求GDP增長,而是強調可持續發展和“綠色GDP”,在社會發展目標和公共政策的制定上追求“公平”和“民生”,尤其是近年來開始自上而下地整頓吏治、打擊貪腐。
“北京共識”引發國內外熱烈討論,反響十分強烈。黃平和崔之元收集了國內外一些對中國發展道路研究比較有影響力的論文,并于2005年8月專門召開“北京共識”與中國模式研討會,對這一問題展開了深入的探討,并將最終成果結集成書——《中國與全球化:華盛頓共識還是北京共識》。
然而,“北京共識”是否已經成為共識,在學界引來不少爭議。在《中國與全球化:華盛頓共識還是北京共識》這部論文集中,學者們對“北京共識”的表述采用了一些較為保守的說法,例如:黃平稱之為“中國經驗”,胡鞍鋼稱之為“中國之路”。雖然雷默將“北京共識”稱為“榜樣”,但同時也承認“中國的發展和富強道路不能由任何其他國家照搬”。
莊俊舉指出,應慎用“北京共識”的說法,尤其是如果把中國的經驗上升為“北京共識”,甚至像“華盛頓共識”那樣向外推廣,那就大錯特錯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