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研究問題

基于現有的關于農業轉型問題的爭論，本研究以一個具體的農業龍頭企業案例為切入點，結合近年來不斷發展的農業社會化服務情況，討論以下問題。

第一，考察工商資本為什么下鄉以及下鄉企業如何營利，以理解資本下鄉的動力。針對這一問題的討論，包括兩部分。一是從農資市場的變遷的角度來理解資本下鄉的動力。由于本研究選取的案例是一家從事農資生產和流通的企業，因此對農資行業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的變遷進行梳理，有助于理解這類企業下鄉流轉土地的內在機制。二是討論這類企業下鄉后如何通過產業鏈的延伸來獲取利潤。農業企業實際上連接了農業部門和工業部門，因此通過這一考察可以回應當下關于農業轉型的一個爭論，即農業在工業資本積累中究竟發揮什么作用。

第二，討論案例中的農業企業如何經營土地，以分析企業如何與當地的生產者進行互動，其關注點是農業規模化經營如何實現。這一討論將重點關注企業如何通過將土地轉包給代管戶來營利，以及為什么將代管戶吸納進企業的產業鏈是有效的。通過對代管戶實際經營情況的分析，我們可以重新評估主流話語中關于企業與農戶“雙贏”的判斷，并對話主流經濟學關于大規模農業經營的論斷。對吸納代管戶原因的分析，還將涉及資本對村莊社會資源的利用，以及對“家庭農場”的村莊嵌入性的討論。

第三，考察資本下鄉對村莊社會分化的影響，其核心是討論農業企業如何將不同階層的農業生產者吸納進自己的資本積累鏈條中。在對這一問題的探討中，本研究將通過對農業生產關系的考察來分析農村社會的分化狀況，從而對不同階層農戶的特點進行辨析。進一步，本研究中還會探討外來資本的進入如何形塑了農村社會的分化進程。對這一問題的考察，有助于對話以恰亞諾夫理論為代表的小農經濟派對中國農業的判斷。

第四，接續上述對村莊分化的討論，考察近年來新興的農業社會化服務對家庭農業的影響。以農業機械化服務為代表的社會化服務近年來蓬勃發展，被認為是小農戶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的重要途徑。通過對農機作業服務的考察，筆者將討論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內在機制，并重點分析這一社會化服務對家庭農業的影響。由于農業社會化服務并不涉及土地使用權的變更，因此被認為是小農戶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的重要途徑。在“土地規模化”之外，社會化服務也是促成農業規模經營的一條路徑，被稱為“服務規模化”。對農業社會化問題的討論，有助于理解這種新的“規模化”路徑的內在機制。

第五，探討政府在農業產業化中的作用，以展現推動資本下鄉的另一條線索。政府補貼強化了農業資本的力量，對農業產業化的進程有直接影響。政府的扶持政策被農業企業轉化為其資本積累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一考察有助于討論國家在農業轉型中的角色。具體而言，地方政府為什么有動力引進資本、如何推動資本下鄉等問題都需要探討。由于中央對地方的財政轉移支付越來越多地以項目資金的方式轉移，項目資金對于地方政府而言至關重要，因此項目制可以作為這一討論的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