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看著他幾乎就要被追上了，山羊胡子也嚇得不輕，這一著急，水性不好的問題就特別明顯。

他用力地在水里撲騰著，但動作滑稽，好像落水里的旱鴨子，實際上位置卻幾乎沒怎么挪動。

再這么耽擱下去，山羊胡子肯定得出事兒。

一剎那間，我的腦子里仿佛又出現(xiàn)了馬滄海的樣子。我仿佛又看見，他掙扎著從水里冒出了頭，卻被那水里的莫名之物硬生生地拽著拉了回去。

我記得那時候我的無力，我的懦弱，我的恐懼。

更不想再一次經(jīng)歷這一切。

瞪著那朝山羊胡子追來的胡子將軍，我忽地狠狠掉了頭回去！

我快速地游到了山羊胡子身邊，他是看著我過來的，不知道是否我的到來讓他安心了點兒，總之我過去之后，山羊胡子的動作反而變得順暢了起來。

雖然還是很慢，但至少能順利地游開了。

我把他往水面推了一段兒，頓時就追上了在前頭不遠處的楊一霖。

楊一霖看了我一眼，我對他比劃道，“先帶他上去。”

楊一霖頓了頓，眼神有幾分復雜。

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此時為了把山羊胡子帶出來，那老將軍已經(jīng)追的十分近了。

我又推了他倆一把，而后掉過頭，往后游去。

這當然不是因為我打算舍身取義，拿自己的命來換他倆的命。

只是我另有打算。

從我們游上來的過程中，我就注意到了一點，那將軍從河底追上來，動作一開始很快，后來反而變得慢了不少。至于那些士兵，原本他可是帶著十多個人的一個小隊，追了一段兒到這里，卻竟然已經(jīng)只剩下了兩三個。

我猜測他們這些陰間之物，就算能追著我們往水面上去，只怕距離也不會很遠。說不定，我還有機會能夠甩掉他們。

當然，這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賭一把了。

我故意放慢了一些自己的速度，讓那將軍靠近了我，隨后卻忽然加速，往斜前方游了過去。

山羊胡子的水性不好，如果我此時就快速逃開，只怕他們還是會被追上。所以我只希望那將軍能來追我，這樣我就可以把他引開去。

我一邊在前頭游，一邊緊張的頻頻回頭，去看那將軍到底有沒有跟著我來。

萬幸的是，他似乎還真是盯著我游過來的。

連同他身后的士兵，也全都跟著他，朝我追了過來。

我松了口氣，這才專心地帶著這些家伙在水里搞起了捉迷藏。

自然，我不能一直這么藏下去。之前潛水到那種深度，如今又帶著這幾個兇神在水里轉(zhuǎn)圈圈，我的體力并不是完全沒有消耗。

但我能多拖延一刻，山羊胡子獲救的可能性就大一分，所以我盡可能在和它們周旋。

又往上游了一段兒，以黃河水的可見度，我已經(jīng)壓根不知道山羊胡子和楊一霖究竟有沒有出水。

只是我自己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再不上岸，恐怕不等那將軍追上我，我自己就要先憋不住氣，交代在這兒了。

回頭看了一眼，此時我身后還跟著我的，就僅僅只剩下了那名將軍而已。

我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不再在水里兜圈子，而是轉(zhuǎn)身徑直往水面上游去。

過程當中，那將軍一直都追在我身后，這讓我心里暗暗吃驚，頓時覺得不妙。

我可是沒有忘記，馬滄海本來人都已經(jīng)到了水面上，卻是被硬生生地拽了回去。

那至少說明了一件事，水底下一定有什么東西，可以一路直接上到水面上去。此時就算我能順利地抵達水面，又能不能真的逃脫？

沒有人能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只能在盡可能地保存體力的狀態(tài)下，快速往水面游去。

終于，一縷蒼白色的陽光從水面落進了我的眼里。

多年以來，我一直最喜歡的就是出水的這一瞬間。無論在水里看見了什么，撈起來的人又成了什么樣子，只要能看見這一縷光，就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還活著。

“別再到水下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就在我要把頭探出水面的時候，忽然身后傳來了這么一句話。

我嚇得身子一抖。

這聲音，分明就是我老爹。我做夢都不可能忘記這聲音！

可，這里是在水底下啊！什么人能在水里說話，還讓我聽得這么清楚？

我?guī)е鴰追煮@恐，回頭去看，卻見那將軍正停在我的身后。

盡管靠近水面的地方，有大量的浪花，水流也很急，但他的身子就好像是站在地面上似的，就連身上的甲胄和披風，都不見絲毫的移動。

就好像， 他根本不是站在眼前的水里。

那將軍一雙眼睛注視著我，顯示著剛才的話，的確就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的。

我看了看他和我之間的距離，嚇得話都不敢講一句，萬分狼狽地竄出水面，快速地往河岸上去了。

如果當時我能看見自己的樣子，我敢打賭，一定比山羊胡子在水里撲騰的樣子還要狼狽。

楊一霖早就在岸上等我，我剛一靠近岸邊，他就下了水來，一把把我拽了上去。

我摘下護目鏡，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問他，“人都沒事兒？”

山羊胡子人就在一邊兒坐著，聽我一問，立刻站了起來，十分激動地道，“沒事兒沒事兒！小哥你真他娘的太仗義了，要不是你，我這小命真得擱在水里！”

我回頭去救他的時候，可沒想這么多。

此時山羊胡子雖然拉著我一定要感謝我，但我心里卻是亂糟糟的，根本聽不清他都說些什么。

只能隨便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是這么說，可我最后上岸之前聽見的那句話，卻怎么也無法輕易忘了去。

那個將軍，他究竟是不是我老爹？他和我老爹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水下的圣城里，又為什么會成了將軍？為什么他說話的時候是我老爹的嗓音，我老爹的語氣。

可他一開始，橫著長戟就往我身上砍，難道他是真心的想殺我？